《一个美人儿》初雪成海

102、谁主沉浮（3）

　　“噗嗤——”

　　路过的丫头们，看见小贼被飘雪整治，顿时指指点点的笑了起来，她们端着花瓣和草药，是伺候楚明君沐浴更衣的。

　　□□乐。

　　楚明君睡在暖洋洋的被窝里，气息绵长，无惊无梦。

　　她最近，越发的稳定了。

　　各方面的，情绪啊，武功啊，判断力啊，都很稳定，那种理智的状态，给人一种充满智慧的感觉。

　　虽然，还是年轻漂亮的一张脸，却有了长者才有的沉稳大气。

　　很睿智的感觉。

　　次日清晨。

　　楚明君散披着头发，穿了一套软绵缎衣，没有穿外套，就出去练剑了。

　　心静。

　　有所感。

　　她沉淀人生，对于剑道的感悟，也有了新的层次。

　　剑走无招，形散无式。

　　楚明君微微闭上眼，随意挥手，剑风在地面石板扫过，无声地留下了划痕。

　　飘雪抱着雪白的狐裘道：“姐姐，你穿件衣服吧，云王恒来了，玩微服私访呢。”

　　那边的小贼本在挣扎身体，看见楚明君舞剑后，神色呆愣。

　　积雪被剑风扫起来。

　　气息和声音猛地停滞，一切都好像是黑白画面。

　　楚明君感觉内力忽然一冲，眼前似有滔天巨浪，震慑心神，整个人僵硬一般，另外一般犹如烈火滔滔，眼前幻灭，竟是看到了剑道的极致。

　　——经脉充盈，力量逆行，新天地新境界，是绝对的道，也是刺骨的痛。

　　她强行提气，身影一转，长剑脱手而出！

　　‘嗖’地一声，飞入了草木之中。

　　剑锋没入树根数寸，铮铮作响。

　　气血平和，幻感消失，一切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姐姐？”

　　楚明君愣了愣，让飘雪披上了袍子。

　　云王恒已经进来了，看见衣衫单薄、发丝凌乱的楚明君，微微一怔，继而含笑抱拳，说笑了起来。

　　楚明君轻飘飘道：“抱歉，我方才在练剑，失礼了。”

　　“你风姿绝世，剑法高超……咦，剑呢？”

　　王恒左右一看，那飘雪正把剑从树根里拔出来，一边还绑了个人，正在左右乱动。

　　楚明君道：“刚才走神，剑脱手了。”

　　王恒无语。

　　她这样的高手，也会练剑脱手？

　　这已经不是走神不走神的问题了吧！

　　还有，那个人是谁？

　　飘雪抱着剑过来，马上说了昨夜的事情，活络气氛。

　　王恒道：“这贼人的胆子忒大，居然敢来偷合欢宗主的东西。”

　　楚明君道：“他的轻功底子不错，若不是我无聊……也难以发现，是个可用之人。”

　　“本王明白了。”

　　飘雪嘟嘴小声道：“这家伙昨天还撒谎，油嘴滑舌，不是个有骨气的。”

　　王恒微微一笑，看向了那边的小贼，小贼的眼珠子圆溜溜的，正在乱瞅。

　　——有趣。

　　楚明君一直都是淡淡的，目不斜视，有些方外高人的意思，话很少。

　　王恒让人带走了那小贼，伸手拍了拍楚明君的肩膀道：“楚明君，你变了很多，可是武功境界的问题？”

　　楚明君微微皱眉，看向远方道：“我不知道，总觉得……有些无趣。”

　　“多出去玩玩吧，老是在家里面，自是无趣。”

　　“你最近如何？云州各地，可还安稳。”

　　“今年的收成不错，还算顺利……就是京城那边，唉。”

　　王恒叹了一口气，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冬去春来。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天下一统，政治清明，云州人和物美，商贸发达。

　　特别是‘楚氏商号’，这些年发展迅速，已经成了一流的大东家。

　　楚明君也变成了有钱的大老爷。

　　她依然时常寂寞，会想起风夜夕等人，不过，她很好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一心工作，勤勤恳恳的创业，不曾为情所浪费时间。

　　风夜夕的名字消失了，新帝王冶，已经成了这天下说一不二的王。

　　能臣干将，凌子浪，徐且行，林青云等人，也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大展拳脚，为王冶巩固着这锦绣江山。

　　后宫之中，宰相的女儿云飞星为后，无所出，也有几位妃嫔，都不得宠。

　　世人都说，王冶不爱美色，励精图治，是一位贤德的王。

　　唯有云飞星明白，他并非慈悲，而是无情到了骨子里。

　　她知道，他心中有个人，他始终忘不掉她，他全部的‘情’，都给了那个她，所以，他对她们，总是无情的……

　　即便如此，她也想为他生个孩子。

　　可是？

　　帝王不临幸，后妃如何能有孕？

　　云飞星皱着眉，去庙里进香。

　　求神拜佛，修身养性，努力不去嫉妒，也不去争宠，只求他能早日看破，早日回心转意。

　　远方。

　　凌子浪去了云州。

　　他是个带刺儿的大官，在京城之中弹劾了许多人，又善于调查办案，查清了许多陈年旧事，叫贵族失势，脸上无光。

　　王冶不得已，把这把锋利的刀，放在了云州，让他注意王恒的动向。

　　——有密探说，王恒屯兵屯粮，拥有谋反的实力，至于有没有不臣之心，那就？

　　天知地知，他自己心里面清楚了。

　　凌子浪做事不够圆滑，带着一股子锐气，和个人情绪，用他打压旧贵族，除贪官，是最好的。

　　但是，这种人也不能长久的放在身边，不然的话，等他除尽了贪官，就该谏言君主了。

　　而且凌子浪吸引了仇恨值……咳，都是帝王心术，不说也罢。

　　且说入夏的时候，凌子浪就到了云州，皇差大官，受到了很好的接待。

　　凌子浪被外放，心情不好，自己也反思过，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

　　这不……

　　才半个月，他就去调查楚氏商号了。

　　楚明君听闻，只是笑笑。

　　同为穿越者，真的是……逃不掉的孽缘啊。

　　她的生意清清白白，若是凌子浪故意找茬，和她过不去，那么这一次，她就会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了。

　　比如，杀了他！

　　也算是一了百了。

　　——嘛，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毕竟，夺取别人的命，这事，怎么说都是不仁义的暴行。

　　凌子浪坐在楚明君的饭庄里，吃着精美的食物，心中感慨万分。

　　同样是穿越者，为什么人家就那么的有钱呢？

　　他奋斗了那么久，也只是个大官——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也就是小富贵而已。

　　而楚明君……

　　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厅，再看看人街上的商铺，几百亩地的私产，堪比大观园的住宅，还有那些聪明伶俐的侍人。

　　真的人比人，气死人。

　　楚明君不但武功比他高，还比他有钱，过的日子，那叫一个锦衣玉食，舒服享受。

　　而他呢？

　　天天和那些恶人斗智斗勇，时常被那些官僚气的吃不下饭。

　　之前还要上早朝，熬夜办案，风餐露宿的赶路，千里迢迢的调查，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纵使权倾天下，也是长夜孤寒，没有轻松自在的快乐。

　　本来，凌子浪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每一次办案成功，把那些恶毒的贵族绳之于法的时候，他都非常的兴奋快活。

　　听着受害人的感谢和赞美，也很有责任感，上朝的时候，站在前面指点江山，优越感爆棚。

　　可是。

　　那是没和楚明君比较之前，比较了以后，幸福感就消失了。

　　只剩下了羡慕嫉妒恨。

　　凌子浪不甘心，就去拜访楚明君了。

　　都是故人，恩怨情仇，没什么见不得的。

　　说起来，他一开始还喜欢过楚明君呢，若不是她在武林大会上，叫他败北丢脸，他也不会因爱生恨，而开始讨厌楚明君……

　　“凌子浪大人，请随我来。”

　　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迎着他走入了满园春色的小院子，穿过了雕花走廊，再入一门，就是曲水流畅，满眼的江南风味。

　　凌子浪轻声道：“你们的宅院真大。”

　　“凌大人说笑了，老爷就在前面的花厅。”

　　花厅？

　　那是一栋非常崭新的纯木结构楼，仿若是恢弘的庙宇，奇花异草，轻纱门窗，暗香水声，还没有进去，就感受到了那种仙境一样的感觉。

　　凌子浪只有一个感受：这个，很花钱吧？

　　楚明君很有钱吧，住的这么好，真的只是做正经生意吗？

　　他整了整衣服，昂首阔步，走入了花厅，那小姑娘转身退下。

　　里面的楚明君，缓缓地迎了出来。

　　她披着一件羽衣袍子，里面是素色的衣裙，长发简单的绑住，神色淡漠，眼眸如水波一样，看似平静，却又暗藏汹涌。

　　明明没有刻意打扮，却是有着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美的难以形容，而且气势很强。

　　凌子浪道：“楚明君，许久不见，你看着……变年轻了。”

　　他穿着便服，锦衣玉带，也是风度翩翩，高大英俊的模样。

　　楚明君上下打量他一眼，轻笑道：“大人也是，风采不减当年，请。”

　　两人见礼，寒暄几句，分别坐下。

　　飘雪看茶，素罗点香，花厅之中，不冷不热，舒适宜人。

　　凌子浪左右看看，叹道：“就算是在宫中，也没有如此精美奢华的房舍。”

　　楚明君不语，靠在太师椅上，慵懒的看着他。

　　飘雪道：“回大人，这是我们楚氏商号——木匠行的作品，全楼用木头建造，没有用钉子和石料，是咱云州的一景呢。”

　　“价格不菲吧？”

　　飘雪笑了笑，没有回答。

　　楚明君喝了一口茶道：“钱财只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那是有钱人的想法，对于贫苦百姓而言，钱就是命。”

　　面对凌子浪的这种话。

　　楚明君笑笑道：“大人真是体恤百姓啊。”

　　“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么，你这次过来，有何贵干呢？”

　　“好奇。”

　　凌子浪也开始喝茶了，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这茶真的好喝，甘甜清口，余香绕舌，比那御赐的茶叶还好喝。

　　他轻咳一声，再看楚明君的衣物饰品，无一不精，全都是奢华的宝贝。

　　——太有钱了！土豪啊。

　　就算是不仇富的凌子浪，此刻也有点心态不平衡了。

　　他又瞅了一眼那漂亮的小丫头，自己府邸都没有个好看的侍女，楚明君身边倒是花红柳绿，养着各种各样的伶俐小美人儿，真是羡煞人也。

　　而且，今日见面，他已经看不透楚明君的武功路数了，她就像是不懂武功的人一样……能做到这一步，绝对是超级高手之中的高手。

　　凌子浪心如电转，淡了找茬的心思，反而想和她‘重归于好’了。

　　楚明君道：“好奇什么？好奇我的账目吗？莫非，凌大人还想故技重施？”

　　哼，如今的楚氏商号，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如果凌子浪还敢不知死活的挑事，那就休怪她无情了。

　　“不敢。”

　　这是云州，王恒最大，他没有那种实权，只能暗暗地找证据。

　　而且，楚明君的产业比之前还大，并和当地的各种人物，三教九流打好了关系，楚氏商号更是威名远播，他自然不敢硬来。

　　如今见了面，更是不想与之为敌。

　　“呵。还有凌大人不敢做的事吗？”

　　“比起你来，我算什么大人。”

　　凌子浪苦笑道：“宦海沉浮，我已经累了，再怎么样，都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哦……那你，何不辞官而去呢？”

　　——装模作样的，唬谁呢？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啊。”

　　“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吧，听过往的京商说，你一个人扳倒了边西流派的贵族，还参了大司马……厉害啊厉害。”

　　可以说是，风头极盛，威风八面了。

　　不过，估计也够招人恨的……

　　“这不是被外放了？说实在的，这样也好，我在京城里啊，天天被暗杀，若不是会点武功，早就死了。”

　　“你才学惊人，又有现代的智慧，他怎么舍得外放你呢？”

　　楚明君眯了眯眼睛道：“我看是明降暗升，派你来做大事的吧？可是，这云州太平，你能做什么呢？莫非……”

　　她故意顿了顿。

　　凌子浪变了脸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再怎么样我也是臣子，岂能随意揣测圣心？”

　　有些话，真的是不能说。

　　楚明君笑笑，端起茶杯道：“喝茶。”

　　“嗯……喝茶。”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老谋深算的样子。

　　轻呷香茶，楚明君捧着茶盏缓缓思量。

　　这个凌子浪，明明是她的仇人，却能用那种老朋友的态度和她交流。

　　应该说，他的人际社交学满分吗？

　　明明是他官大一级压死人，却非要做出平等的姿态，和她如此交谈……能屈能伸，一改前态，真是不简单啊。

　　面对试探，凌子浪也是滴水不漏，不亏是官场中人。

　　两人喝茶，短暂的沉默，都在思考、衡量对方的立场，以及可利用价值。

　　凭喜恶做事，撕破脸，对立树敌，那是下下之策；化敌为友，把一切的一切，都变成自己的资源圈子，那才是上策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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