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再寒时》韩欣儿

21、花没了

　　等赤眉醒了，师傅和我就可以功成身退。
　　可就在我昏迷的那短短几个时辰内，风府却发生了件事。
　　故事起因是这样的。
　　风府的长女风琴，早年嫁给南临姬丞相的儿子姬卿，如今已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孩子名叫姬池，这回一家三口都来风城探望风老夫人。五岁正是孩子调皮的年龄，小姬池在风荇山庄里面到处瞎逛着，很不小心弄的就把跟随的侍女小如甩了，然后很不幸运的在山庄里面迷路了。
　　小姬池走到我居住的这个庭院也不能说纯碎是凑巧，都怪那只毛发白到令我都嫉妒的小白猫。小白那时正在风府的花园里面抓蝴蝶，刚好它抓住了一只小姬池看中的蓝色蝴蝶，小姬池想抢过来。小白在我的训练下当然不会将自己手中之物随意给别人，所以小白跑回了我的房中……
　　小姬池进来时师傅正在观摩那粒茨楠花的花苞，纯白而又精致，颜色堪比小白的毛发。师傅恰好看到小白进来，就招手将它唤过来对比下。
　　小白爬到桌上，在师傅毫无防备之下，一口将茨楠花苞吞入腹中……
　　师傅当然生气了，一时间恨不得把小白解剖了然后取出花苞。
　　在实施具体行动前，师傅的双腿被小姬池抱着，小姬池仰着头满怀期待的看着师傅，“老爷爷，我也想吃……”
　　师傅听到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忽略了小姬池那双可爱的大眼睛，恨不能分分钟钟将他暴打一顿。
　　当然师傅也立马实施了行动，一手抱起缠住自己双腿的小姬池，另一只手打着小姬池的屁股，“吃什么吃！那是你能吃的东西吗？你也想吃？我还想吃呢！”
　　“呜呜呜，我不吃了，我不吃了，你是坏人！坏人！”
　　小姬池哭了好一会后，师傅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打错人了。他将小姬池放下，小姬池一直捂着自己的屁股，“呜呜呜~”
　　“小屁孩，你是谁呀，从哪来？要往何处去？”师傅蹲下身，问道。
　　“呜呜呜，坏蛋老爷爷！”他吸了口气，继续道“我要告诉爹爹……呜，你欺负我！”
　　小姬池推开师傅的手，跑出去告状了。
　　师傅叹了口气，往四周找小白的身影，找这个让自己错该他人的罪魁祸首。
　　小白此时蹲在我的床上，很是委屈的的看着师傅。
　　“别以为你躲在小歆子身边我就不能打你！出来！”师傅走到床边，欲拉起小白。
　　小白也是不服输，直接缩到被子里，用身体环住我的腰。师傅将被子掀开，想把它从我身上扒下来。
　　如此僵持着，谁也不肯让谁，等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的时候，一人一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血液透过我腰间的衣服渗了出来，处于昏迷状态并不是对疼痛感毫无感觉，利爪抓破我皮肤的时候，我就隐约有了些许意识，随着疼痛感的增加，我睁开了清明的双眼。
　　“你们俩闹够了没？！”我的声音还有些沙哑，“都给我出去！”
　　师傅放开了抓住小白躯体的手，小白也收回了缠住我的利爪。
　　“小歆子，你受伤了……为师看看你伤的怎么样了？”师傅盯着我的腰处流出来的血道，“等为师给你止完血再出去……”
　　小白还是缩在我的腰间，但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看着我的腰上的血却不敢下口。
　　我尽力爬起开，靠坐在床边，拎起小白就往外扔，“师傅，你也出去吧，我自己会止血。”
　　小白三步一回头的走出屋，师傅拿出包袱中的止血药给我，“要是自己不方便就叫我。”走出去时为我关上了门，“我先去给你打盆热水。”
　　房间安静下来后，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真他妈疼啊！这猫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很小心翼翼的将腰上的衣带解开，腰上那条大概有一寸长的血痕还在往外流血，轻轻的用手帕将血液擦去。
　　师傅敲门进来后将温水放在我的床边，我对他道，“师傅，你出去后别让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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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姬池叫来的人正是姬卿，他的父亲，“爹爹，就是他打了孩儿！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小姬池指着坐在门前台阶上的师傅道。
　　“刚才我还在猜是谁打了犬子，没想到是神医替我教育了他一顿，小孩子太顽皮，神医您也别太跟他计较了。”姬卿将小姬池放下，向师傅拱拱手以示尊敬。
　　“爹，你刚才不是这……”小姬池很吃惊的抬头看向自己的爹爹。
　　“你住嘴！”姬卿继续对师傅道，“犬子顽劣，还请神医切莫怪罪。”
　　“爹！你也是坏人！你们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属蛇一窝！”小姬池拍打着姬卿的大腿，“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师傅可能是在一旁看不太下去了，“小小年龄成语倒是学的不错，只不过不是这样用的。更何况男子汉挨点打怎么了？我徒儿还在里面休养，你们俩也给我安静一点。”
　　“神医教训的是，我这就带这孽子离开，不扰了你们的清净。”姬卿道。
　　“我不走！”小姬池拒绝着，“我就要在这里，我才不要回去呢！”说罢，用力推开姬卿，往房内跑去。
　　然而此时我刚将伤口处理完，还未完全将衣物穿上时，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我是真的慌了，下意识的拿衣物遮住自己的身体再看向门外。
　　是个很萌的小娃娃，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服，瞪着大眼睛，很吃惊的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师傅和姬卿也赶了过来，师傅看我有些儿衣衫不整的样子，便微微将视线转向他处，姬卿抱起目瞪口呆的小姬池，“小师父，打扰了，我这就带孽子离开。”
　　我咳了声，师傅方才反应过来，将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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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茨楠花被小白吞了？”
　　听完师傅对我昏迷时所发生的事情的描述时，我甚是吃惊，这朵价值连城的花，居然……就这样没了？即使我和师傅再将动用内力也没法将小白体内的茨楠花逼出来，花在小白的体内还没有产生太大的作用，从它的毛发中完全看不出茨楠花的痕迹。
　　我转头看向被四肢被固定在桌上的小白，“师傅，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残忍？”
　　“一千只大白也比不上一朵茨楠花，我们这样做是值得的。”师傅手中拿着的手术刀反射着白亮的光芒。
　　“小白，对不起了，我肯定给你弄一个特别漂亮的坟墓，厚葬了你。”毕竟，那朵花的价值确实比小白大啊，叫我如何能不心动？
　　我闭上眼睛，尽可能忽略眼前所带给我的刺激，却不想耳边的刺激更加强烈。
　　小白尖锐的叫声充斥着整个房间，那是知道这是生命即将结束做出的最后挣扎，是对生存的无限渴望。不管是何种生物，面临死亡都只剩下恐惧……
　　恐惧后，归于宁静。
　　扪心自问，陪了自己多年的伙伴，如何能心如止水无动于衷地让它被剖心挖肺？
　　在师傅下刀的时候，我叹了口气，睁开双眼，“放了它吧！”
　　师傅额头的汗滴汇聚成驻，从双鬓流下。
　　此前就算是为病人执刀，他的手也没有如此抖颤过，精神也没有如此紧张过。世间万物皆有情，小白如此，我们亦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