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与子歌

126、消失的回忆4

　　谢戈当了小半个月的背后灵，终于小有成效，本人对此颇为沾沾自喜，忽略了众队友的无语和某人的黑脸。

　　宗白作为被请来的专家最多给他们提供所需的信息，或者在需要的时候跟谢戈他们出去，完全接触不到更核心的环节，作战计划和任务目标一概不知。

　　因此他大部分时间会坐在基地门口一块大石头上发呆，高扬帆曾有一次心血来潮在房间内用望远镜观察了他一整天，最后砸吧着嘴感慨道，此乃神人啊，居然能在太阳底下呆十多个小时。要知道现在外面最热的时候甚至能到45度，地表温度只会更高，一个人在外面被太阳直射几个小时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但鉴于高扬帆此人说话，三分的事实总爱添油加醋到十分，所以大家都是把他的话打个七折之后听的，随口附和两句就翻篇了，急得高扬帆忙跑去找程辉求证。

　　“橙子！我上回是看了那小子十多个小时吧，他连地方都没挪过！”高扬帆扯着脖子直嚷嚷。
　　程辉面带歉意地挪开眼神，“那天我正好有事，和张昊一起出去的。”

　　高扬帆睁大猫眼问：“原来那个时候你是在敷衍我！？”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我不是刚回来嘛，再说我不点头你会让我走吗？”程辉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地揉着鼻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你那臭脾气也该改改了，整天吹牛不说还追着别人嘚吧嘚——你跑什么！”

　　高扬帆撒腿就跑，把体能稍逊色的程辉丢在后面，他怎么就忘了程辉的老妈子属性，训起人来半小时不带换气的半路，正巧遇上不知从哪溜达回来的宗白，高扬帆瞬间转移火力幽怨地盯着他。

　　宗白脚步一顿，被这人盯得浑身发毛，不自觉地耸了下肩。好在张昊出现，拎走了犯二的高扬帆，他们又要出任务了。

　　这一次似乎是个棘手的任务，队内一线作战人员尽出，只留下几名纯技术人员和医疗兵。

　　宗白盘腿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手上把玩着一个药盒，静静地看着远处两架直升机起飞，消失在日光最盛的遥远天际。

　　他的日常很单调，单调得近乎枯燥，睡觉、起床、发呆、吃饭、再发呆、睡觉……偶尔谢戈会问点事，再顺手撸两把毛，那一天宗白的表情就会多一点。

　　高扬帆曾好奇地问他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似乎下一秒就看破红尘，羽化登仙，然后驾鹤西去。

　　宗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因为他什么都没想，正想开口解释的时候高扬帆被程辉揪着耳朵扯到一边，重新学习成语的正确用法。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等宗三回过神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抿了抿嘴角，用指腹顶开药盒，像是突然间受到惊吓，手上一抖掉出几颗小小的黑色药丸，骨碌碌滚出老远。他舒展双腿踩上地面，蹲下身捡起药丸。

　　“在想什么呢？”宗白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给。”来人伸出手，掌心里有两颗药丸。

　　宗三抿了抿唇，从谢戈手心捏起药丸扔到嘴里，在对方挑眉之前说：“谢谢。”

　　谢戈身上满是尘土和血渍，还能闻到没消散的硝烟味，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幽深，看得人心惊。他开口想说点什么，宗白却抢先一步逃离他的视线。

　　“臭小鬼。”谢戈笑骂一声，直到宗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才挪开脚，弯腰捡起藏在脚底的一枚药丸，边把表面沾着的灰尘摩挲干净，一边往反方向走去。他穿过一条走廊，在一间亮着灯的房门前敲了两下，没等门内应答就推门而入。

　　“我就知道是你这犊子。”一个坐在显微镜前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抬起头，“什么事？”

　　“老赵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谢戈把擦干净的药丸伸到那人面前，“快点，明天早上就要。”

　　老赵破口大骂，“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明天早上，老子就算通宵也分析不出来——你从找来的老鼠屎消遣我？”

　　谢戈讨好道，您是谁啊？您是这学历最高、技术最精湛、素质最过硬的一把手，这老鼠屎呸，这小药丸您分分钟就能知道它祖宗十八代……

　　“得得得，”老赵扶额，他知道谢戈一给人带高帽这事就算定了，“放这，有空我给你看看。”
　　“赵哥痛快人！”谢戈左右找了一圈把药丸放到一个培养皿里，“小弟先行告退。”
　　“滚吧，熏死老子了。”老赵挥手示意他快滚。

　　***
　　外面烈日当头，热潮滚滚，房间内是人间天堂，中央空调就是众人的救命稻草，但为了节省资源并不是每个房间都有冷气，队员们找了间大会议室，把桌椅搬空，席地而睡就是个简陋的大通铺，即便如此，第二天醒来地上会留下一个湿淋淋的汗印。

　　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空调也是关着的，大部分人在屋内就穿个个背心或是打赤膊，寻找心静自然凉的方式消遣——高扬帆前两天意外发现了一个新的降温方法。

　　“看电影吗？”高扬帆兴冲冲地捧着P4凑到宗白身边，“恐怖片，贼好看。”
　　宗白迟疑地点点头，往旁边挪了点腾出半个屁股的位置。

　　“看吧！”高扬帆把P4往前一放，毫不客气地坐到宗白身边，立刻露出了夸张的表情，太tm爽了！他前几天凑巧挤到宗白身边时就感觉到一阵凉意，后来“凑巧”实验几次，果然宗白身边的温度要比别处低一些，这微不足道的温差在这环境下好比夏季烈日下猛灌一瓶冰水。
　　不过比起冰块，宗白更像是蛇类蜥蜴那种冷血动物。

　　程辉注意高扬帆很久了，他和宗白明明没有什么交集，休息的时候总爱往人身边凑，只差整个人扑上去。他悄悄摸过去，坐到宗白另一边，眼睛一亮，立马明白了。
　　之后就变成了三人看电影。

　　“什么电影？”
　　“校园恐怖片吧，昨天刚翻出来看了一小半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高扬帆剧透道，“好像是说一群人到一所废弃的学校探险，碰到了还在上课的教室，要跪着上去的楼梯……”
　　“不跪会怎么样？”
　　“喏，就这样，膝盖碎了。”正巧放到他们讨论的这一段。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把一部漏洞百出的恐怖片看完了，完全没有恐怖的氛围。
　　高扬帆嘟嘟囔囔地把电影给删了，“破电影，演得表情太夸张了，没劲。”那蛇特效五分不能再多了！
　　程辉说：“还行吧，结局那不错，幸存者全上错车是真没想到。”居然是个全灭结局。

　　“要是能出个游戏就好了。”高扬帆感慨道，“要那种身临其境的，就跟3d电影似的。”
　　“VR？”
　　“那挺好。”高扬帆乐呵道，“多爽！”
　　“吓不死你。”程辉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高扬帆一本正经地背起了党章和马哲毛概。
　　宗白瞟了他们两眼，就是get不到那个点。

　　仅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间内只有老赵和谢戈两人，进行一场没有第三人知道的谈话。

　　老赵脸色严肃，压低了声音厉声问道：“你告诉我，上礼拜那个药丸是哪来的？”
　　“嗯？”谢戈很快反应过来，“有结果了，不是说第二天给我的吗，这都第几天了……”

　　“你小子别打岔！快说！”
　　谢戈手中把玩着一只打火机，“路上捡的。”
　　“我不信。”老赵才不相信这个回答，“你说实话。”

　　谢戈无奈了，可他说的就是真话啊！“真是路上捡的！我这不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才送您那去的吗！”
　　老赵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晌，谢戈摊开手让他看。

　　“你真没用这东西？”老赵已经确定谢戈说的是真话，心中石头放下大半，神情轻松不少。
　　这勾起了谢戈的好奇心，他前倾身子凑近问道：“是什么？”
　　老赵丢给他一个眼神，“不好的东西。”
　　“跟老弟说说？”

　　老赵报出几个专业词汇，见谢戈还是一头雾水解释道：“用来控制心率和情绪的药物，缓解疼痛，对身体伤害很大，用多了会上瘾。”停顿几秒后他又加上一句，“成分结构和最近新出的一种dupin相似。”

　　谢戈沉下眼神，问：“你确定？”
　　“确定，所以我才问你是谁在用。”老赵肃然，“你应该很清楚这东西如果混入我们当中会有怎样的后果。”

　　谢戈当然清楚，“放心吧。”他打包票，“对了，这药对人体有什么危害？”
　　“长时间服用会上瘾不说，还会削弱人的情感直至极为淡薄，大脑会受到损伤——我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是变成白痴吧，脏器也会受到不可逆的损坏，然后危及生命。”

　　“能活多久？”
　　——活过三十就算长命了。

　　谢戈茫然地点着一支烟，回忆起宗白面无表情的脸和在平时日天日地的模样——控制心率缓解疼痛，一个正常的人为什么要用这种药呢？

　　——顾渊明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他在宗白的身体里都快要被逼疯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疼痛，刀伤、火伤、骨头断裂……甚至还有溺亡，明明身上没有遭受任何攻击，他就是感觉到锥心的疼痛——这份疼痛来源于宗白本身，顾渊明所感受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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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小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