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与子歌

125、消失的回忆3

　　这事压了两天终于有了结果，宗白被关小黑屋了，一个不到五平米的小房间，只有一扇门一口窗，勉强能塞进一张小破床，走在过道上转身都够呛。

　　专门管后勤的负责人急了，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清楚宗白的来路，但好歹是一个挂着头衔空降过来的人物，谢戈你这这，这关人小黑屋太不合适了吧？
　　谢戈冷着脸，手一挥，关上！有什么事他顶着。
　　宗白一头雾水地走进小黑屋，躺在小破床上很快就合上眼睡着了，他总是睡不够，再则也没心思打探别人想什么。
　　为了完全封闭空间，谢戈还专门找来钉子和厚实的布料，在窗户外钉了一圈，不透光，低配版小黑屋。

　　于是就变成了谢戈和几个人在会议室吵得热火朝天，焦头烂额，想找出补救的办法；宗白四仰八叉地睡在小黑屋里，昏天黑地，不分朝夕。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有人轻敲两下门板，宗白立刻睁开眼睛，神色清明，好像睡了快一天的人不是他一样。
　　门被打开了，来的人不是谢戈，程辉抿着嘴角问：“吃饭吗？”他手里端着一个中号不锈钢碗，跟个小脸盆差不多，里面盛满了白米饭和几样菜，还贴心地浇了勺红烧肉的汁。
　　宗白的眼睛当时就亮了，盯着他手上的碗不动，肚子也适时响了两声。程辉没忍住，脸上笑出两个小酒窝，他把碗塞到宗白手里，吃吧。

　　宗白也不客气，拿起勺子往嘴里塞饭，程辉怕这小孩吃太猛噎着，还贴心地把吸管插好，把牛奶放到他手边。
　　这里天日较长，太阳终于快落山了，温度也没有早上那么灼热，带着闷闷的热气一点点西沉，地面的温度还没降下去，肉眼就可以看到远处从泥土里冒出股股热气，扭曲了周围的景色。远处传来温热的风，一阵阵的，总比没有好。

　　程辉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宗白把饭吃完，小孩用舌尖舔净嘴角沾着的最后一粒米饭，又拿起手边的牛奶，没几口就喝完了，盒身被吸得真空扭曲，确实吸不上来了才作罢，把盒子扔到碗里一起递给程辉。
　　连句谢谢都没有。

　　程辉也不在意，毕竟队长这事做得太没章法，心里有点火气也是应该的。他拿起碗没打算走，又问道：“吃糖吗？”说着就从口袋掏出一颗明黄色糖纸包裹的柠檬糖递到宗白手中。

　　宗白剥开糖纸，在这高温的环境下糖已经化了，黏糊糊地粘在糖纸上，他索性连糖纸一起塞进嘴里，砸吧着吃了，然后站起身又回到房间里。

　　程辉叹了口气，把门带上走远了，刚走到食堂门口就见到一个人，对方看了看他手里的空碗和牛奶盒，哼了一声明知故问，“给谁送饭呢？”

　　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基地内大部分人吃完饭出门干活，剩下几个慢了一步，后厨里留了他们的饭。程辉正好遇上从后厨捧着饭走出来的谢戈，对方忿忿抱怨：“怎么还给他喝牛奶？什么待遇啊，还有加餐。”

　　这可真是冤枉他了。程辉苦笑道：“下午那边冰箱坏了送过来的，不是队长你说不习惯这味道分掉的吗？”

　　谢戈想起来了，确实有这回事。他最近太忙，很多琐事转头就忘，挥挥手，“走吧走吧。”自己走到门口豪迈地坐在台阶上，一边看着远处一边扒饭。等程辉走出来的时候他又伸手把人拦住了，“坐。”

　　“人怎么样了？”谢戈在咀嚼的空档拿筷尖指向独立在一旁的小黑屋，“哭了没？”

　　程辉坐在旁边哭笑不得，问，队长你是又多见不得人好？
　　谢戈夹起碗里的肥肉，抖了两下皱着眉塞进嘴里，太腻！

　　“我怎么就见不得人好了？你这可是妄议上级，要写思想报告和检讨书的。”谢戈把香料挑出来堆到边上，味道太重嘴里一直留着味。

　　程辉嘿嘿一笑，把刚才的事都说了，最后没忍住问：“队长，你把人关小黑屋做什么？”狙击手有专门的训练，其中有一种就是把自己关在没有光线和声音的空间里，为的就是培养对抗寂静的潜伏能力，但这种环境不能久呆，否则很容易出现幻觉和精神错乱。
　　可那个简陋的小黑屋既有光能透进去，隔着薄薄的门板什么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根本排不上用处。

　　谢戈咽下最后一口饭，反问：“你觉得他有问题吗？”看到程辉板起来的脸他连忙补充，“跟事没关系，就这个人看——上面查过背景，不是冲我们来的。”

　　程辉眼中积聚起来的厉色很快消散，不是有心派来刺探他们消息的那就好说，“不爱说话，也不会表达，性格上有不小的缺陷，可能有暴力倾向和反社会型人格。”

　　谢戈点头说：“所以对于他来说，心中自有一套是非观念，行事也是基于此——反正和我们肯定不一样。”

　　“我也没想着要把人拗过来，逼着他背八荣八耻，学习雷锋精神、爱国主义那一套，痴人说梦呢……”谢戈用筷子敲碗，叮叮叮毫无节奏响个不停。

　　程辉有点明白了。

　　“不过还是得让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哪些做错了要罚，好歹大方向要统一，方便合作。”谢戈把人关小黑屋就是想让他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不指望人能反省，只要留下个自己这事做得不对的印象，他也算成功了。

　　“那要关他多久？”程辉问道，“明天要继续送饭吗？”

　　谢戈粗略估算，说：“再四五天吧，等手上的事忙完了，这几天你多分点心，别出什么乱子。”

　　程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到高扬帆在远处挥手便和谢戈打了个招呼跑远了。

　　接下去几天里程辉到点了就给宗白送饭，晚饭过后一颗糖，持续了五天，谢戈才开口把人放出来。

　　那天晚上还是程辉去送饭，不过身后跟了个谢戈，宗白看见他的时候脸色没有一点变化，依旧一张冷脸，谁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

　　金乌西沉，远处的景物都渡上一层金辉，这处破烂的旮旯堆居然生出一丝艺术品的沧桑感。

　　谢戈叼着一截草坐在另一边，看看远处，又看看宗白，没几分钟他就吃完了。宗白从程辉那领到今天份的糖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正准备走，谢戈挑着眉伸出手拦住，问：“不说声谢谢？”

　　宗白掀起眼皮看了眼挡在前面的人，侧身闪过那只手。谢戈手腕翻转扣住宗白左手把人往身前带，宗白右手握拳砸向对方面门，同时又快又狠地踹向谢戈小腿，若是被碰到十有八九就骨折了。

　　谢戈内心一惊，脸上丝毫不显，风轻云淡地后退躲过，就势把宗白拽向自己，另一只手如闪电般嵌住他的后颈把人转了个方向，右脚从宗白两腿之间伸进反勾住他的小腿，左腿屈膝往前一顶迫使其倒向地面。

　　宗白的脸上难得露出诧异的神情，下一刻阴沉脸色，还能活动的手想抽出绑在腿上的小刀，谢戈抢先一步扣住他的手腕，把两只手反嵌在身后，站起身笑道：“气力还挺大的啊？”

　　宗白绷着一张脸，眼底浮现戾气，他单膝跪在地上，谢戈的膝盖顶在他背上微微用力，“不服？”

　　怎么会服？宗白憋着一口怒气，脚下用力想要站起，双手被绞在身后咔咔作响。谢戈诧异地把人压向地面，锁住各处关节，整个人压在宗白身上，骂道：“你这双手不想要了？”

　　宗白咬紧牙关，小脸通红，但因为愤怒比之前更有人味，不再是张冰块脸。谢戈没法，三两下抽出皮带把他的手绑住，坐在宗白腰上叹了口气，这要怎么收场？小屁孩真难带。

　　“抱歉，下手有点重。”谢戈毫无诚意地道歉，然后俯下身在宗白耳边真情实感地说：“咱们打个商量行不？你别把刚才这事跟你老板说，不然你面子上也过不去。”

　　不说还好，谢戈这么一说宗白反抗得更厉害，手腕被皮带勒出几道鲜红的印子。

　　“得得得，我不说了，我闭嘴。”谢戈换了姿势屈膝压在宗白背上，“那你别说出去啊。”

　　程辉站在一边满脸无奈，队长你可闭嘴吧。

　　正是吃完饭消食的时间，远处有不少队员和当地人民在享受难得的平静，已经有人好奇地往这边看，像高扬帆这种哪有热闹就往哪凑的人早就跃跃欲试想要靠近，只是顾忌着宗白的脸色在边上探头探脑。

　　“怎么说？”谢戈低下头问。
　　宗白抿着嘴不说话。
　　“嗯？给哥一个面子，说句谢谢有那么难吗？”谢戈终于想起他们动手是为了什么，“你小子也太倔了吧？”

　　程辉出来打圆场，“算了，队长。”
　　“……谢谢。”从谢戈身下传来一声极轻的道谢。

　　嗯？谢戈打趣道：“反正都说了，再说大声点？”
　　宗白破罐子破摔，“谢谢！”多少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谢戈利落地从人身上下来，解开皮带，嘴上还不忘占点便宜，“早说不就好了。”反正你也斗不过我，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还不如干脆点。

　　宗白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转动手腕查看伤势，眼中带着火气，直直地看向谢戈。

　　还挺凶，像只小野猫。谢戈一本正经地教育道：“别人帮了你就得说声谢谢，记住没？”

　　宗白扭头就走。

　　谢戈还在他身后唯恐天下不乱地喊：“别忘了啊，我可都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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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戈果然说到做到，接下去一段时间里只要有空就往宗白身边凑，鬼知道他怎么在繁忙的工作中还能抽出时间干这等闲事，甚至打饭的时候也要插队排在他身后，意味不明地咳两声。

　　“谢谢。”宗白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负责打饭的队员，然后在对方呆滞的目光中端起超大份午饭走到一边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