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与子歌

107、莫比乌斯环4

　　余润泽提议四人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科技新区。
　　“太阳还有段时间才会下山，我们离开小区到这里用了不到三小时。”余润泽低头看了眼手表，“照理说现在天快黑了。”
　　“我看这太阳没动啊。”王琪抬头看了一眼疑惑道，“中午就在那了。”

　　李强眯着眼瞧了半天，“瞧着像是动了点？咋就动了这点？”他伸手比划两下，身为东北汉子的李强说话带着口音，把除余润泽外的两人都带歪了。

　　余润泽接过话头，“现在发生的事都出乎我们的常理，那些人——或者用丧尸称呼他们更合适，没想到小说和电影中的场景会在现实上演。”他苦中作乐地说道，“好在之前看的灾难片不少，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合适的藏身之所和足够的食物。”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脸上勉强一丝笑意，几小时前被丧尸灾难冲击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王琪问道。
　　“开过那座桥就到科技新区，我的想法是先去看看有没有足够的物资，有条件就多待几天。”余润泽目标很明确，“这肯定不是一场小范围的灾难，zf很难在几天甚至几星期内控制局势，也是我们最难熬的阶段。”
　　科技新区是两年前被提出的集聚人才，发展新时代经济的综合区，汇集了知识、科技和服务等方面的前沿成果，从一开始构想、设计和建设时就选择了最顶尖的技术和材料，力求在硬件基础上达到完美。新区内大部分设施已经建设完毕，而现在距离新区验收开放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除了必要的检查人员和巡逻警卫，新区内几乎没有人常驻——这也正是余润泽选择科技新区的原因之一。

　　楚肖飞想到了什么，他出声说：“那里面会不会也有——？”话没有说完，另外三人都明白他省略的部分。
　　“不能肯定。”余润泽明白目前情况下必须在行动之前把风险摆开了说，“会有危险，一旦成功，收益便不可估量。”

　　李建没有异议，“就这么整吧，我没意见。”
　　王琪也点点头，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出路，余润泽的提议暂时是最好的选择。楚肖飞左右看看，三个室友都达成了一致，他自然是要跟上去的，“我跟你们一起。”

　　只剩下顾渊明了，三人齐刷刷看着他。
　　“外面的情况肯定更严峻。”顾渊明笑了笑，“介不介意算我一个？”
　　当然不介意，余润泽把人叫到车外说计划本就是抱着拉顾渊明入伙的想法，对方愿意一起行动正入他下怀。

　　太阳依旧高挂在空中，顾渊明知道再过不到一小时整个世界都会立刻陷入到黑暗中。
　　余润泽点头欢迎新队友加入，他正色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不再等会儿？现在天还这么亮。”王琪有些疑惑，“没必要这么急吧。”
　　“一件反常的事后肯定会发生第二件不符合常理的事。”余润泽坚持自己的想法，“虽然现在还是白天，说不准下一秒就是黑夜，既然有了目标，早完成总比晚做好。”
　　顾渊明看了看依旧源源不断散发着热度的太阳，又用不引人注意的目光扫了眼余润泽，他是因为经历过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对方拥有一种远比常人敏锐的直觉。

　　四人盘点了一下目前持有的物资，晾衣杆、砧板、菜刀……杀伤力最大的还是西瓜刀。
　　余润泽也不在意，事出突然，能逃出生天就不错了，还指望几人带上砍刀头盔吗？他们不再磨蹭，驾车往跨海大桥开去。

　　跨海大桥连接科技新区和对面的水库和村庄，大桥全长两千米，因为还没正式投入使用又地处偏僻，桥面少有人打扫，散落着不少小碎石块，好在不影响开车。
　　大桥建成也有两三年了，刚通车的时候村民纷纷骑电瓶车或三轮车来回走，上了新闻后也引得不少城区里的人驾车观看，但现在新鲜感已过，很少有人来了，至少在开到新区门前他们没见到任何人。

　　桥面很宽阔，往两边看能看到碧蓝的水面和来时的公路，往后远眺还能瞧见村庄中零散的平房和花木地。
　　大桥的另一端连接新区大门，下桥后没几米有一间门卫室，栏杆放下阻止外人进入，是新区的第一道防线。

　　四人把车停在桥上距新区大门一百米的地方，确定安全后依次下车。
　　“没人？”王琪下车一看并没见到巡逻的保安，不说门口，几人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不到活人，丧尸也没有。
　　安静得出奇，太不正常了。

　　李建合上车门，“咋回事啊？都跑了？”难道说新区里的人员都离开了？不然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觉得他们都藏里面了。”楚肖飞下车之后站在余润泽左手边，他把晾衣杆等东西拿下来分给同伴。
　　顾渊明用余光瞟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门卫室，他记忆中的楚小胖每次也都是站在自己身后。

　　余润泽却不意外，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做出决定，“进去看看。”
　　李建就等这一句话，他一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拎着包了层布能举在胸前做盾的砧板，扭头看了看顾渊明又把视线投向余润泽。

　　余润泽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随后走到顾渊明身边商量，“有个不情之请，顾哥你能不能和阿建一起走在前面？你的刀比较长，眼下非常需要它，如果你不想走前面的话，可不可以借给阿健？”他面带歉意，语气温和但并不容对方拒绝。

　　如果顾渊明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自己只是半路搭伙，自然要选择最有利自身的方案，他没什么好说的。
　　“没事，我跟他一起。”现实已经和回忆不同了，余润泽甚至还成了楚肖飞的室友，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他目前最大的倚仗只剩下手上的刀，怎么可能给别人。

　　有武器的两人慢步走向门卫室，余润泽和楚肖飞站在车旁等待。
　　“这也忒安静了。”李建被周围的气氛影响忍不住压低音量，“邪门。”
　　两人摸到门卫室边望向里面，看到室内的情况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李建更是倒吸了口，“乖乖……”

　　窗户上溅满鲜血，两人透过腻滑的血渍看到室内满是人体碎屑，木桌、墙壁甚至天花板都沾到血迹，出血量极大，他们可以想象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李建脸色刷白，一米九的汉子缩着身体用手捂住嘴，本能告诉他转头不能再看，但他还是强撑着继续观察。
　　椅子上有个带血的黑色物体，因为玻璃上的污渍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它在椅子边缘摇摇欲坠，几秒后终于落地，窗户外的人终于看到了这件东西的原貌——那是个脸部被啃食干净的头，落地后滚动几圈，把空荡的眼眶对准他们。

　　“呕——”李建没忍住跑到一边呕吐，顾渊明上前一步借着窗框边没染上血迹的地方继续打量屋内，地上散落着不少不成型的□□碎块。
　　门卫室的门窗紧闭，唯有最里面的天花板被开了个洞，因为位置隐蔽和室内场景冲击的缘故，他们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个巨大的破洞。

　　李建还没恢复，等在车边的两人不停踱步，一个稍胖的身影想要上前却被另一人拦住了。
　　顾渊明确定附近没有危险后冲桥上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开车上前，然后走到李建旁，“没事吧？”
　　“唔唔。”李建一手扶墙，另一手有气无力地冲顾渊明挥动，“……没事，让我再吐会。”

　　“怎么了？”余润泽把车停在栏杆前方便离开的地方，“出什么事了？”
　　顾渊明指指身后，又好心地提醒一句，“劝你们别看。”

　　楚肖飞看看两人，又犹豫地回头看了眼溅满鲜血的玻璃，选择站在原地。余润泽拍了拍李建的后背，凑近窗户瞧了一眼，虽然没像李建那样跑到旁边干呕，但肉眼可以看到他的脸色完全变了，再也无法维持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
　　楚肖飞担心地看向余润泽，随后走到李建身边递上矿泉水。

　　“要往里走吗？”顾渊明问道。
　　“……走。”余润泽看到那番景象也没有放弃，“开车进去，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马上走。”

　　栏杆要在门卫室内操纵，没人想进那间屋子，顾渊明又往里看了一眼，抽屉没有被打开的痕迹，桌面和墙壁没有备用钥匙，他用刀直接砍断了栏杆。
　　“走吧。”

　　四人重新坐回车内，以极慢的速度往里开去。
　　“……前面喷泉右转，笔直开。”余润泽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道，“那里有个仓库，送到这里的大部分物资都会放在那。”
　　“你怎么会知道？”顾渊明问道。
　　余润泽没有隐藏，“以前来过，还好还记得位置。”
　　——新区保密程度虽然不高，但也并非是随便来个人就能进去的，更别说知道里面的位置分布。

　　顾渊明没有再问，根据对方所说的路线开到一间宽敞的厂房前。厂房位于新区最偏远的地方，附近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就这。”余润泽示意大家下车，“注意安全。”

　　新区内很安静，一路上没看到任何人影，修剪整齐的绿植和穿插摆放在路边各色花盆的花朵让人心情，几人动作一致地深呼吸。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咸湿味，是从附近的海面带来的。顾渊明正疑惑风中带着不同于咸湿海味，阳光却突然暗淡下来，几秒内就在四人的目光中完成了西沉的环节。

　　“黑得真快——”王琪话还没说完，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在夜幕降临的同时从五米高的厂房顶上一跃而下砸在面包车上。
　　顾渊明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全貌就听见李建大喊一声：“小胖！”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顾渊明站在老小区的书房内，他脸上喜怒莫辨，麻木地朝窗外，再次走出房间。

　　……

　　***
　　远在大陆的另一边，赤道附近的两国边界混乱区，这里有个不为人知的基地，雨林和交战区是最好的庇护场所。
　　在里面的全是无国籍的亡命之徒，白人、黑人、黄种人都有，随便拉出一个都是罪行累累足够当场枪毙，他们没有去处也没有退路，过着朝不保夕但来钱快的混乱日子。
　　雇佣兵、保镖、杀手……只要能支付足够的报酬，他们可以干任何事，世界上部分被全球通缉的要犯都藏身于此，包括几个被列为最高等级的通缉犯，但没人知道他们的具体姓名和样貌，也没有照片等影像资料，只能用代号称呼他们。

　　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短发青年背着登山包走在小道上，他避开了监控和无关人员往秘密出口走去。
　　还差几步就能翻过十米高的围栏离开了，青年嘴角的弧度比平时更加真诚。此时突生变故，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拦在去路上，青年像是川剧变脸般瞬间收敛笑意。

　　“你怎么在这里？”
　　宗三把铁棍架在肩上，冷漠地问道：“你要去哪？”
　　“关你什么事。”钱二对谁都笑眯眯，唯独对宗三没有好脸色。他对宗三讨厌到什么程度呢？厌恶到不想和宗三同一个姓，选了百家姓中第二个字当了自己的姓氏。

　　“我还以为你会在床上再躺几天。”钱二讽刺道。
　　宗三回怼，“是啊，要让你去的话就断气了。”前两天他从对方手中抢了个任务，撤退中出了纰漏被爆炸波及，被钱迁嘲讽到现在。

　　钱二不擅长体术和枪械，被宗三挖苦惯了，对他不能造成任何伤害，而且他现在没有时间花在宗三身上了，“让开。”
　　宗三没有动，他身上穿着和对方一样的迷彩服，“你想离开？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老师刚换完身体，白霖陪在他身边，宗四刚进入‘潘多拉’最后阶段的测试，没有人能阻止你离开。”

　　“那你为什么要出现？”钱二冷冷地问道。
　　“因为不想让你的计划成功。”意料之中的回答。

　　钱二反倒笑了，“因为我杀了被你放回去的小鸟？这事能让你记这么久？真幼稚。”他嘲笑道。
　　“——幼稚到让我恶心。”

　　宗三点点头，“没事，我也恶心你。”他挥动铁棍阻止钱二往前走，“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在此之前还有个问题。”
　　“资料是你泄露出去的。”说是问题，他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是我。”钱二一口承认，他笑着说道：“所有关于‘Z’的情报，还有两管样本和一只本该报废的实验体，六小时前就运到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