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公子均绝色[穿越]》给我两杯茶

3、半世颓朝（三）

　　心下大动之间，苏陌脑中一片空白。却也知道不能让人看出什么不对，强强定下心神，面色苍白的跟萧祁等人勉强告了声歉，不等他回答便茫然地上了楼。
　　等墨绿色衣角消失扶手阁后，萧祁这才平静抬眼，缓缓站起身，目光依旧冷漠。

　　苏陌趴在床上，将脑袋埋在床褥间，仔细梳理的一头长发渐渐缠乱。
　　她心中慌乱震惊之极，作为一名纯正的理科生，她只在历史老学究的严厉要求下，堪堪读过中国古代史而已。模模糊糊的还算记得各朝皇帝，可是，大事什么的她根本记不清楚--

　　懊恼地翻了个身，苏陌拿被子蒙住脸，嗅着干净整洁的浅香味强自冷静下来。
　　在这个换皇帝比换衣服还频繁的朝代，其间的危险想一想就是一片水深火热。不一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变成权谋利益下的冤魂。

　　听见敲门的声音，苏陌烦闷地蹬一蹬腿，道了声请进，把被子从身上掀下。
　　来人见状顿了顿，而后极轻的脚步声响起。
　　苏陌知道躲不过，暗叹口气，走向桌椅边随他坐定。
　　萧祁淡淡看了眼她的头发，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说罢。”

　　看着他眼中深沉结冰的暗光，苏陌缓缓吸一口气，坐正了，抬手为两人各斟一杯茶，沉吟一会儿，缓缓道：“其实，我是前朝一位归隐于山的大师弟子。”
　　她面上似是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师父他老人家让我等下山历练，若无作为则就此逐出师门。乱世之间多年不曾出山，只稍微听言世间事。如此无知卑愚，扰公子祁见笑。”

　　最后一句说完，苏陌抬手饮一口茶水。
　　萧祁神色不变，只问道：“你师父，可是无极山忘忧道人？”
　　“是”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又急急吞了回去。苏陌心中一动，面色微微笑意不改：“师尊他老人家不许我等透漏师门。”

　　萧祁面色微变，心道：这样的方式，大约是鹿鸣山无垠天师。想起世人所传的无垠天师的神笔巧手，那什么手灯一事也就不足为奇。于是微微笑道：“代萧某向无垠天师问好。”
　　苏陌不知所云，面上笑意不变，不点头也不摇头。心下却暗骂萧狐狸刚刚果然匡她。

　　“那苏姑娘明日是随我们前往京都，还是自己离开？”萧祁语气平淡。
　　苏陌一愣，而后笑意愈发深沉：“相聚即有缘，自然是随公子祁一同。一路还需公子多多照应才是。”
　　萧祁微一点头，道：“自然。明日自会有人来叫姑娘，萧某不多打扰。”
　　言罢起身，竟不多问方才的事。

　　临走却似想起什么，转头突然道：“相识即算有缘，萧某自当一尽地主之谊。可此时到底不必太平世，为防麻烦，苏姑娘最好做这副装扮。”
　　苏陌表示理解，想了想道：“那我应做何称呼？公子陌？”
　　萧祁洒她一眼，眼中似有嘲弄的笑意，语气却平淡：“嗯，公子陌。”

　　看着一袭玄衣消失在拐角，苏陌这才长出一口气，知道之后的事他自会安排下去，便转身关上房门，暗自计划。

　　翌日，鸡鸣三声之时，苏陌收拾完毕，整理仪容走下楼去。
　　楼下众人大约已收拾完毕，苏陌才有心略看了看，有二百之数。
　　杨璟站在原地，看眼前之人愈走愈近，渐渐剥落的阳光在她颈间面上萦绕出浅浅的金色绒光，衬得肌容愈发白皙干净。
　　一只耳边碧色光芒微闪，墨色长发及腰未束，显得面容更为肖俏，如十七/八岁的世家少年，气度竟清贵难言。

　　魏晋及其之后的这一段时代，龙阳之风盛行。无论男女，都可擦粉抹脂，以面容精致白净为美。虽然男人擦得较少，却也不是少见。
　　故而，人们辨认男女除了观其衣饰发饰，便是姿态仪式。
　　若是看一个男人仅仅是长得像个女人，便相当于赞美，绝不会上前较劲询问其到底是男是女。因而苏陌这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也并不引人怀疑。

　　“我们这是去哪啊？”苏陌暂住脚步，一边慢慢地打量着四周，一边问道。
　　四周绿意葱葱，山明风清，极其干净整洁，毫无化工污染的痕迹。
　　杨璟半晌才反应出来这是在叫他，目光一缩道：“哦，我们回建康。”

　　建康，苏陌还是知道一些的，刘宋的京都，后来的南京。正想着，旁边有人笑道：“这不是苏......公子陌么。”
　　苏陌一回头，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目光清亮，正是那四个小将之一。
　　“这位是琅琊王氏公子远之。”见苏陌目带询问笑看着他，杨璟识意向她介绍道。

　　脑中思绪转了八百圈，苏陌不着痕迹的退后半步，双手露出随宽袖微微一揖，谦恭行一初见之礼，左手前右手后，标准的世族礼仪。
　　王远之一只手搭在杨璟肩上，笑嘻嘻地看了看好友，又面带好奇地看着她：“唔，倒是挺像个风流公子的。不知公子陌家在何处，家眷有谁啊，来日远之定要前去拜访。”

　　“远之，不要闹了。”杨璟无奈将他的手扒下，无奈道。
　　苏陌下楼之前特地用炭笔将纤细秀气的眉描粗了一点，眉尾处又微微上挑，鼻梁侧打了阴影，气质瞬间凌冽了几分。又在喉间描打了淡淡痕迹，此时如不细看，她确像一个面容过于精致的弱冠少年，雌雄莫辨。

　　“我可没有闹，”王远之撇撇嘴，再次挑挑眉看向垂手而立的苏陌：“那个，公子陌，昨天你手中那个会发光的，是什么东西啊？”
　　原本正在收拾东西的众人此刻不由得放慢了速度，不经意间向这边靠拢，竖起耳朵。杨璟也目光熠熠好奇地看着她。

　　苏陌脸上笑意不变：“那是家师赠与防身的物什。”
　　“哦？”王远之低下头目光炯炯的俯视着她，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道：“那，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苏陌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好奇或惊异的目光，笑道：“苏陌并非不愿。只是，家师曾嘱咐我等，不到必要时刻，不可拿出。”

　　“那便罢了。”王远之等人恋恋不舍却极为干脆地收回目光，强人所难这等事是他们世家之子向来不屑做的。
　　苏陌抱歉地笑了笑，不再出声。

　　萧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瞬间立于原地。
　　“整顿行装，出发。”
　　温温雅雅的一句话下来，声音虽不大，可透过疾进的风后，却清清楚楚的传向每一人耳中。
　　苏陌微怔，慎重看向萧祁，察觉到她的目光，萧祁只侧眸漠然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

　　一路上，苏陌默默跟在萧祁身后，微垂的目光平静，漆染长发随风而动，眉目如画。
　　明明说是自村野山林中出，可是---杨璟疑惑地盯着她，后者似感受到他的注视，朝他点头一笑。
　　杨璟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手肘一动，却是王远之。
　　看见他贼笑，杨璟白了他一眼。王远之见状小声道：“你说，那个苏陌是不是真的挺不像个小姑娘的？”

　　“啧啧，我看了她一路，”王远之小心四看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他，接着笑嘻嘻低下头小声道：“步伐决绝，气态清贵。哪像别的姑娘公女一样，走一步温柔似水一摇三晃的。我们多年习武，眼力自当精准，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养成的。”

　　杨璟其实心中也很是奇怪，正欲回话，却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王远之，杨璟，回京之后各自到军营领罚。”
　　杨璟瞬间叫苦不迭，狠狠地瞪了一眼同样哭丧着脸又小心赔笑的王远之。

　　急行了大半日，苏陌满心叫苦，若不是她向来喜欢运动，今日是万万跟不上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士的。
　　谨慎地将目光四放，其他人无不是面色正常气息平稳。
　　苏陌咬咬牙，继续大步跟上。
　　幸好她机智地早已将背包托付在官栈中，此时带在身边的只有一个手灯和一个手机而已。
　　日头最浓时，萧祁才下令命众人休息片刻，补充体力。

　　苏陌长出一口气，两步跑到树下，抬起手，看着精致秀雅的衣袖，犹豫了片刻还是抓了起来擦汗。
　　杨璟王远之几个互相示意，也跟着她走了过来。看她毫无形象的拭汗，好笑了片刻，又从袖间掏出包裹拨开，自己留几个，又递给她几个。

　　闻见浅浅的稻米香，苏陌大喜，连忙道谢。
　　再抬头看见另外两个少年将领，轻放下米团起身一拘手，道：“在下苏陌。”
　　跟着杨璟王远之来的两名小将不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察觉惊奇与慎重，当下也站起身，回礼道：“竟陵郡余氏，生。”
　　“荥阳郑氏，涵。”

　　杨璟王远之皆挑眉，而后笑道：“得了得了，哪来这么多虚礼。快吃吧，等会阿祁又要集合队伍了。”
　　几人一同笑开，苏陌却早忍不住，闻言心中高兴颔首，便迅速拨开粽叶，咬了口米团。
　　王远之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依着郑涵哈哈大笑。

　　杨璟想起刚刚因他受罚的事，骂他作死还要累及无辜，堪堪忍住没有把饭团扔他一脸。王远之讪讪求饶，等他缓过气也不敢再调笑，连忙低头自顾吃了起来。
　　苏陌心中想笑，正吃着，一只秀致白皙的手举着酒囊递来。
　　微微一愣，抬头便看见身侧余生温和的笑。当下也不矫情，抬手接来，笑着点头谢过便大饮一口。

　　“怎么样？”王远之凑过头来，看着苏陌清亮的双眼，嬉笑着问道。
　　“嗯，好喝。”苏陌抹抹嘴角，惊喜地赞道。又把酒囊递了过去。
　　其实这个时侯的酒，无非是最传统的米酒，还有些清香甘甜。最多也是稍辛一点的高粱酒，度数也不大。

　　苏陌笑着掩下目光。他们竟肯与她同饮，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苏陌当然知道，这个时候门阀阶级界限分明，世家平民水土不犯，更别提如此言笑晏晏推杯换盏，故而她此时确实是极其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