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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章行动起来   第一节调查进行时 ...

  •   第三章行动起来

      第一节调查进行时

      1

      刑警的正式调查从管理层开始,最先问的是高畅和我,先是座谈的形式,问了问工地两年来的情况,特别是化粪池改线前后的施工安排,我感觉也没问透,很大程度也被高畅打岔带沟里去了,高畅一到关键时刻就扯施工术语和专业词汇,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学术过,弄得像职业培训似的,摇头尾巴晃的普及土木知识,我直劝他,“学术气氛太浓烈了高总,别整成职称考评。”他笑着接着抹稀泥。后来单独对我俩进行了询问,形式是笔录,质询的内容很详细,还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重点,好像他们的线索也不丰满,就是对于钉子户等周边关系更关心。

      接着是对分包单位地毯式的调查,范围全面涵盖,共核定在施和曾经施工的施工单位二十一家,主要设备、材料供货商三十余家,材料和设备供货商没有驻场的施工人员,分包单位在场住宿和在场施工人员共计三千余名,属于我们建设单位自行签订的维修、保洁人员没有在列。

      根据各分包单位上报总包单位的工资发放记录显示,各分包单位的各项工资及结算款均已发放到位,名单上有本人的签字,证明在施过程中没有人员失踪,个别民工不识字的,也让人帮忙签字后加盖了手印,“这个可信吗?”警察对此有些疑惑,我十分肯定的说:“绝对可信,这是提供给上级行政主管单位进行欠薪检查时用的。”

      经各单位的配合,第一阶段的地毯式普查很快结束了,调查结果让人失望,没有找到明显的线索,经过这次深度调查,警方基本结束了对一线民工群体的摸排工作,本来以为这个群体的调查工作不可预见性最高,也是最容易发现侦破线索的。

      根据警方要求,我向李处进行了工作汇报,转达了警方的要求,即要求业主方提供交竣工后的楼宇后勤、物业管理等相关人员的名单,配合警方进行人员普查,统计汇报。

      经过详细普查,很快就有情况反映出来了,写字楼办公区的物业保洁人员中发现有一位女性工作人员两年前曾经考勤在岗,后来没请假擅自离开了,至今未归,但留存资料显示该同志的体貌特征与化粪池遗留的尸骨差距较大,该女同志身材矮小,且已五旬开外,育有一子。与她共事过的同事也都反映,大妈身形矮小偏胖,胯部尤其外观肿胀,整体轮廓近似于正方体,与警方发布的尸体骨骼描述差异较大。

      李处听取汇报后立功心切,不听众言执意要我连夜赶写材料,然后亲自挂帅找到公安机关汇报,我心里存疑,建议给她户籍所在地的亲属打电话初步核实,李处闻言怒斥:“汝乃乳臭未干之辈,岂能洞悉全局,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漏其无。”见我动作迟缓,低头作沉思状,又加急斥道:“汝真该服药了,早就提醒过汝,猪肉少食为佳,速去镜前端睨,脸蛋子都他妈耷拉下来了,干得了干不了?笨死算了。”遂再发力怒催刘立楠君,刘立楠君急忙左手持镜,右手持机,边照边打,奔打如飞,我就问她:“你照镜子干嘛?现在相亲去啊?”

      “李处说带我去刑侦大队。”

      “明白了,真可惜啊,好好的一肉包子啊,又是有去无回了。”

      “你嘴巴干净点,谁是肉包子了?谁有去无回了?就算是肉包子你自己不吃你怪谁?”

      我瞪大了眼睛看她看天再看外面的李处,玩笑开大了分量就沉,谁也接不住。

      李处也是精心打扮,穿了一身平时不太穿的正装,大脑袋弄得比平时还亮,都知道他是村长出身,名副其实的酷吏,从古至今官场上一直不缺这种货色,跑到了城市里,这个环境对他们来说也挺难,因为业务不精,关系不硬,假装知识分子又有点酸,幸亏来了我们单位,不然也就是到某医院当保卫科长的材料。

      结果一周后知晓了,中年女同志确实出事了,但不是在我们这,是她另外的一个工作地点,原委有因,这位女同事几年前在家乡下岗,为了追求更美好生活举家搬迁到了这里,由于学历、工作履历都不突出,只能从事保洁员这样的工作,她对于工作倒也十分珍惜,因为保洁员的收入对比家乡也能让她十分知足。两年前她应聘到了我们单位的后勤部门,我们并不知道,其实她还在做兼职,她要多挣些钱,给儿子办事结婚,儿子没什么大出息,老伴儿挣得也不多,大家能想的办法就是多打一份工,爱人、孩子和她一样,都是一天到晚忙到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地步,她的另一份工作是在一个待竣工的大厦里当成品保护员,其实和保洁工作大同小异,还是每天收拾房间、成品保管、关灯前再找个地方睡一觉。

      出事的前一天,这位大姐专门找儿媳妇谈了一次话,意图沟通,没想到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争吵,倔强的她还动手打了人。谈话的起因很琐碎,婚礼的琐事也有,日常拌嘴的话也有,背后的原因难以启齿,无非是她自己的感觉,她清晰的感觉到儿媳妇已经有预谋了,她计划好了要抢班夺权,就在婚礼之后。细想让她倍感伤心,以前浑浑噩噩的和老公、儿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虽说不太富裕,但也有滋有味,没想到儿媳妇要过门了,却要和她抢班夺权,她对于这个领导岗位还是有些不舍和不甘心的,于是她想找她把话说明,没想到十分的不顺,儿媳妇不但强持己见,还要反过来劈头盖脸的抢白她,弄得她自尊心扫地,而老公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来劝劝,儿子更不像话了,傻呆呆的就看着她们吵,可能大家这样一天两份工作都有些麻木了,累得不愿意去维系什么温暖的家庭关系了,措手不及的失败让她对未来生活的看法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没有了目标,于是妇人开始堵塞,去钻人生中最难钻的一个牛角尖,越钻越绝望,渐渐失控越钻越黑暗,梦想终于破灭了,伟大的妇人又想到了一种伟大的解脱方式,她勇敢的从自己做成保的楼层一跃而下,结束了难题,却给大家带来了巨大的难题。

      情况上报后,小赵有点失望,杨三儿却提醒他:“还有管理干部和他们的家属没查过呢,临时进场没做安全记录的人也不少。”高畅一听就烦了,“没记录的怎么查?你一直是管保安的,你一人说吧,弄不好把丢电缆的案子就手一起破了,说不定死的就是个死偷电缆的。”杨三儿略微撇了一下嘴角,高畅就接着羞辱:“怎么着?不服气?你是不是还憋着让人家帮你查查刘小妮的下落啊?”杨三儿这才彻底的不说话了。

      小赵看场面尴尬,就给杨三儿打气递给他一根烟,是颗红塔山,杨三儿接了过去,趁他没注意塞到了旁边桌子的抽屉里,掏出自己的苏烟叼上了,三十多块钱一盒,够买三四盒红塔山的。

      没想到杨三儿回去后还真的上了心,翻箱倒柜把以前存着的资料全都让人抬了出来,找两个民工抬到了会议室,让高畅看见又给他哄回去了,堵着门口骂街:“正事不干天天折腾这些干什么?”杨大海没了主意,给小赵打电话,小赵就让他把资料都堆到我办公室里,还给高畅打电话,让他再派两个人来帮着收拾,高畅不乐意了半天,倒把杨三儿的媳妇给打发过来了,我看见了偷乐,没想到三嫂却笑着说:“收拾点东西怕什么,要是以后还想记录个什么东西,直接找我就行,别人使唤不动就找我,千万别为难我们家杨大海。”我听了也笑着答应了。

      2

      三嫂大名赵婷婷,是总包的资料员,在整个工地上她和三哥两口子和古育新的关系最好,赵婷婷和古育新还曾经一起承包过分包商的资料,开始时我也奇怪,工作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做资料的也能承包,后来发现确实有必要,因为分包做出来的资料很不统一,良莠不齐,赵婷婷家里有亲戚是干这一行的,赵婷婷便联合古育新把这个活儿揽到了自己手里。

      有人非议这两人故意揩油,老古听见了不乐意,掰着手指头跟对方讲道理,还说项目部的伙食费里也有分包给的钱,这是最大的揩油,有本事都把嘴扎上别吃啊。

      “干嘛还用分包的钱?”我问老古

      “别看项目部人多,但好多人都不是在编的,都是分包给发工资的过来充数的,他们吃饭当然也是分包给掏伙食补助了。”

      “为什么?”

      “哎呀,这个项目大部分的管理人员都是从分包挂上来的,除了经理、总工是公司在编的人,剩下的都是挂上来的,俺家古育新可是正式的员工,其实他们总工也不能算公司里的人,他都退休了,返聘过来两边拿钱的。”

      “三嫂呢?”

      “三嫂是公司的,还是个老人呢。”

      三嫂的学历和杨大海一样,也是大专生毕业,别看她是资料员,却是总包单位正式的员工,以前是练体育的特长生,田径专项和篮球专项,练篮球打到过省里青年队,因为身高问题才被淘汰下来,入读普通高中后就随着大家一起高考,虽然体育生有加分,起点毕竟低了些,努力再努力,最终高考的分数勉强够上一个大专,建筑管理专业,家里从来没人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就征求她的意见,赵婷婷却很知足,“这么使劲也才考成这样,再读一遍不见得就能怎么样。”于是就投身到如火如荼的建筑行业来了。

      参加工作后赵婷婷也一直在发力,不停的自考、职业考,结婚前拿到了大本毕业证书,老爸当着老公的面夸她,“我们家没为婷婷的事求过别人,也不认得什么高级人,她能冲到今天全凭自己的努力,一个女孩子,你还能要她怎么样啊?”说得满心满腹的眼泪,她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不怎么样,父亲母亲也是常年有病。

      三嫂性格强硬,做起事来不惜力,天生知道上进,但缺点也明显,就是太喜欢争强好胜了,大家身边都能遇见这样的女孩子,尤其是国营单位里,聚集了一批这样的女汉子,没结婚的情有可原,有的明明已经奶过两个孩子了还自以为是的往领导身上扑,娇娇嗲嗲的,我都不知道她们的自信是从哪得来的?难道还要盼望得到领导的呵护,得到某种爱吗?领导自然是吃过见过的主儿,有时对她们说话苛责些,竟也能被视为心灵鸡汤,这种心理需要我在刚刚参加工作时也有过,随着成长消逝掉了,回头看看,这些已经抛弃掉的东西却被别人捡了起来,一路继续捧着,当成麻药一样依赖着,能让自己一直的幸福和甜蜜着。

      三嫂在成为三嫂之前有过一段婚姻,好来好去的散了,有个儿子叫蓝特,蓝特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三哥倒是很喜欢蓝特,视为己出,能在继父排行榜里占据前列,再婚的三嫂很有分寸,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是为了这个她对三哥也得是死心塌地的。

      其实直到现在,赵婷婷最喜欢的话题还是体育,不放弃、要团结的体育精神是她身上最迷人的特点,她欣赏的男星也不是妖里妖气分不出公母的那些玩意,她的男神是个足球守门员,阳刚气十足的外国大叔,她的手提电脑页面就是斯人的赛场照,不得不说,他老人家的肌肉味太过浓重,我在叹服之余都不敢想象,一个男人是怎么度过一生十几二十年这样的比赛生涯的,单一线条的生活还能算是活着吗?把所有比赛的时间链接起来,好漫长啊,没完没了的厮杀,紧张的对撞和追逐,会有一种很长时间浮不出水面的窒息感。

      所以我也能理解赵婷婷看不起我们这种病号男人的目光,尤其是对高畅,基本不拿正眼看他,高畅典型的说话尖声尖气脸上阴阳不晴,体型也渐渐的越来越不男不女,脱了衣服更是惨不忍睹,两只小白猪似的胸部,很不争气的开始下垂了,叫他大婶子也不为过。我这样的也不行,靠嘴吃饭,照镜子也坚持不了几眼,看着就恶心,别说像洋大叔一样在比赛中坚持活到四十岁了,那得经历多少次的坚持与放弃的选择啊,平凡的一生,最不缺的就是等待和挣扎,上大学、求职、结婚、生子、评职称、竞争当个小领导,这一切都应该是四十岁以前一个男人必须做的事情,哪件事少得了坚持和选择呢,如果上帝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需要忍受的这些痛苦是等量的,那么,将我们这些四十岁之前的故事都放在球场上,化成几十分钟开始即结束的一场场比赛中,那压力大的,会让人变疯狂,甚至走极端,而这些铁人们生活中一样会遭遇不顺,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呢?拿出赛场上的狠劲?那不要了人命才怪。这让我想到了上帝,他需要忍受的痛苦该有多么深沉,多么的巨大啊,要不人家当上帝呢,仿佛想到了深深的海洋,越深就越感觉到蓝色变成了未知的黑色黑色和黑色。

      赵婷婷的外貌端庄,脸上还有可爱的婴儿肥,她不像经常搞运动的人,那些人都是尖嘴猴腮的,身上更可怜,全是干巴巴捆在一起的肌肉,她很丰满,很健康,印象最深的就是她那双大长腿,力量又性感,她是南方人,人生却是在北方度过的,北方寒冷的冬季是她成长的背景,她在椭圆的跑道上有韵律的跳动着,这是她常说给我们的画面,在北方寒冷的冬天,一双双跳动的大长腿,还有从口腔鼻腔里喷出的长长白雾,我却对她说:“靠回忆活着的人是很自恋的,因为每个人对于甜蜜的东西都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我喜欢在夏天的时候偷瞄赵婷婷,在背后闪烁目光,伊人正穿着流行的服装,露着一双大白腿,露出的部分高高的,让眼睛欲罢不能。

      除了管资料,赵婷婷最想当的,就是造价方面的人员,古育新就是搞造价的,工地上每个人都高看他一眼,还有咨询公司的那个小姑娘,别看年龄小,连高畅都是哈着给人家说话,每次她独自一人来到工地上参加例会,都让三嫂羡慕的不行,姑娘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一双装饰性的大框眼镜戴在了鼻子上面,装模作样的秀气,每每有人和她说话,伊都如林黛玉般楚楚娇喘,风采弄人,惹一池秋水初皱,有让人把持不住的心旷神怡,尤其是监理公司那个大黑胖子总监,乐得眼镜都哆哆嗦嗦的,险些从他宽大的脸上掉下来。

      醉酒的时候我听老古和别人说过杨大海家的二三事,似乎杨大海的父亲开始时没有认可这个儿媳妇,连个正式的婚礼也没给张罗,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他想掏钱了事,可有些事情不是掏钱就能了事的,我能体会三嫂的心情,那么要强的女人,她肯定是为了孩子才忍受了一切的,终于又要有个家了,为了孩子的未来,她把灰色的情绪牢牢的打住了。

      杨大海的爸爸是国家干部,在技工学校里当过校长,也在县劳动局当过局长,老头能说,眼里不揉沙子,他对杨大海说过:“你选择这样的女人是要想清楚的,我和你妈不可能总在这件事上提醒你,今天能说是因为她还是你的女朋友,明天成了你的媳妇我们就不再说了,你要是真的问我的感觉,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这样的女人固然有吸引的优点,能给你解决一些问题,但她也同时给你带来了一些问题,这点和没有结过婚没有嫁过人的女孩子永远是不一样的。”

      说了和没说一样,三哥固执的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伤心谁都会有,但三嫂还是能受些委屈的,特别是为了蓝特,怨天尤人时也觉得老天不公,伊在日记里写过“你不能总是这样的对不对?你不能把什么人都搞离了再结一遍啊,你造物弄人的痛快了,可凡人们受得了吗?沧海变桑田,难道能说变就变的?”

      结婚之后倒是越来越顺畅了,尤其是三嫂,对待老人的态度十分得体,三哥的父亲也果然如他自己所言,不再说什么了,这样就是最好的。

      3

      无风不起浪,为了完成小赵布置的任务,我把古育新和三嫂外加刘立楠组织到了一起,没事时帮助小赵整理整理资料,记录点东西,小古还行,平平静静的,三嫂渐与刘立楠不和,女人有时在一起就喜欢竞赛、争斗,竞赛的目标就是看我更向着谁多一点,经常弄得我灰头土脸的,像是小女孩手里抢来抢去的玩具。

      “你拿什么给张总泡的茶。”

      “开水啊。”

      “那应该先放茶还是先放水啊?”

      “是啊,我就是看你这么弄的才这样弄的。”

      “我用的是温水先洗一遍,后加了一次开水泡开,最后加一些温水弄的刚刚好能喝了好不好。”

      “后放热水也是热水啊,这有什么区别吗?”

      “你这样先放水算炖茶,不算泡茶。”

      “我的天呀,你真奇葩好不好,这样才将茶泡透了,你那样是温吞水,温吞水泡不了茶。”俩人都有些红脸,我站出来说了两句,“别为了喝茶伤了和气,干嘛啊,谁也不是我老婆。”

      刘立楠先不干了,趁我一人在屋里时关门嗔道,“你干嘛不为我说话?按理说应该还是我管着她的。”

      “我当然是向着你了,可是你们女孩子拌嘴,我能怎么说啊,再说了,那是三嫂,你还不知道吗,她多厉害啊,高畅敢骂得三哥变成三孙子也不敢多说三嫂一句啊。”

      “哦,原来是这样的,明白了,有人喜欢这样的啊,那不受虐狂吗,什么人啊。”刘立楠的嘴也不是吃素的。

      “张领导今天穿的够年轻的。”三嫂说。

      “我怎么越看越老啊?”刘立楠说。

      “这还老?腰还没弯呢。”我说。

      “现在倒都喜欢老一点的,大叔范儿。”三嫂说。

      “大输,他倒是刚买了股票,是吧,张大输?”刘立楠说的,气得我拿杂志挡着脸在后面翻白眼,喘了口气,赶紧再给自己凿了一个台阶:“现在流行大叔好不好,电视剧、歌唱比赛都在抢大叔呢。”脂粉成兵时,领导、上下级这些都是父系社会的秩序,母系社会的人浑不吝,有奶就是娘。

      “你也有大叔范儿?”高畅不知何时听见了,开完会酸不溜丢的问我。

      “嗐,开玩笑呢。”

      “你才多大点的毛孩子啊,要算大叔也得是我啊,这岁数,这身条,这风度,这知识,是吧?”抱臂呲牙做猩猩挤奶状,再直起身来潇洒的走。

      “当大叔你多亏啊,您怎么也得是大爷啊。”他正婀娜的向前兀自臭美呢听见我说,转身砸过来一包没开封的中华烟,我管他真急假急,拿着烟才说:“我大妈呢?明天就三八了,谁陪她老人家看电影刷夜去啊?”“老公就一个,衣服天天换。”

      4

      又过了几天,刑侦单位约请了环卫部门,请他们的主管同志来介绍一下这个区段环卫工作的情况,意图很清晰,一方面是讨论是否存在环卫系统内部产生了犯罪嫌疑人,一方面是对该厕所环卫工作管理情况摸底,我们也受邀列席。

      “您认为这是偶然的吗?我却认为,从某(毛)种使用者的角度来看这是正常的,当然我也不是说完全的正常,因为这都是人作孽天在看,俗语说的好,拉屎莫忘挖坑人,可真正能理解这句话的又有几个?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一拉屎您就非得想起修茅坑的师傅们,一堆老农民谁想他们啊?一般都是想着赶紧的去找手纸,我的意思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屎到屁股门了才知道坑儿又给堵了,晚了,早干什么去了?没事老往里面扔东西,光知道用不知道爱护,逮着不用的不管什么都敢往茅坑里面扔包括馒头烙饼什么的,拿茅坑当什么了?当然了我的意思也不是说厕所外面的垃圾桶就不归我们负责,都是我们的责任田,我们都管,但不能垃圾桶晚拉来两天你就疯了似的往茅坑里面招呼啊,不管我们怎么好言相劝,甚至过节时敲锣打鼓的给他们发票看猴戏都不灵,穿上裤子就不是他了,忘了找不着茅坑时的痛苦劲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也没缝的惨烈样了,当然了我也不是说地上有缝你就能用上,地上有个缝您就能用上您那属于特异功能,以前确实经常从化粪池里面抽出来什么死猫死狗的,果不其然吧,终于弄出个大美女来了吧,当然了我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大美女,我是说我认为这个暗自和周围老几位的生活习性有关,弄不好就是垃圾扔多了,坑边上滑不拉几的一出溜就进去了,也不排除周围一两个坏小子搞偷看,把人家天仙似的姑娘吓坏了掉里面了,当然了我可没说就一定是旁边那位看着像二尾子的男青年,有的怀疑总比没有怀疑好吧,还有旁边那姓刘的一家,我们一来收拾粪池子他们家就开始往外扔酒瓶子,有这么多酒瓶子你倒是卖废品站啊,还能挣点不是,82年的茅台瓶子你怎么不扔啊?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他们家没有,小门小户的保不准也有俩仨国宝呢,谁知道他爸爸使过的夜壶是不是前朝皇上用过的痰盂啊,这都没准的事,谁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啊,我也不是神你也不是仙的,总之吧,我的意思就是大河有水小河满,晚打扫两天厕所也不至于弄得大姑娘掉到里面,要不你查查周围的邻居们吧。”

      市政清洁队的负责人发言后刘立楠一个劲的抱怨,“这玩意乱七八糟一堆一堆的都没法记啊,怎么叫咱们帮忙出会议纪要啊?”古育新也有牢骚,下次再开会时,兰姐就抱着电脑费劲巴拉的过来了。

      5

      古育新不爱管闲事是出了名的,他很忙,要集中精力办大事,特别是月底申请工程款的这几天,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多余的事能推的都推出去了,其实我是了解他这样人的,工地上也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是从农村的广阔天地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随着时代的发展,大家都有了更多的机会,渐渐融入到了城市的生活,从内心上讲,大家还是习惯把自己归类到农村人里面,自觉低了城市人一头,总是发自内心的羡慕城里人,羡慕当官的人,大家常常聊天,我会从心里浮出一个问题,就是当培训、框图、程序、合同,以前莫名其妙的东西都生生的闯入了大家的生活,大家真的像纸上写的那样活着吗,那样就快乐吗?

      三条街道开始大规模拆迁的时候,街上就挤满了这样的人们,他们做着小生意,有的直接摆摊子,有的租了正在等待拆迁的临街铺面房,做一些“十元店”、麻辣烫、鞋袜店,我喜欢在这些人群当中踱行,似乎能愉快的呼吸,这些鲜活的和自己一样奔波的人们正在这里飞扬人生,比工地上的人都精彩,尤其喜欢看年轻的小伙子,仿佛看见了小古,如果他没有上大学也会和他们一样在这里摆摊摊,比如那个光头高个的河南小伙,在那里卖发糕该有多开心,闲的时候在街面上还摆出桌子下象棋;那个四川娃儿也不错,卖些烤串串,闲的时候和两个女娃儿在打羽毛球,飘飘悠悠的;最得意的就是那个湖南的小个子,四十多岁了还没得一根胡子在下巴上,叫卖的声音却高,先是卖早点,后来租了二楼的杂货店卖胸罩,声音更高了起来,用假嗓子在喊,“二楼女装,二楼女装…”震天动地,慷慨激昂;也有老乡家的闺女朝气蓬勃的在这边上班,啥学历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干的是托管班老师,照顾上不了幼儿园的小小孩和下学家里没法接走的小学生,每天都能看见她在给孩子们检查作业或者带出来活动什么的,但是干了不到半年就换了,换到小区的医疗站里当了护士,小区里的人不爱来医疗站,有条件的都要去远一些市里的大医院,老头老太太们不在乎,经常过来打打吊瓶什么的,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对付过去的,看她大大咧咧的劲,不像能给人扎针的,切个驴肉肠、拌个凉菜啥的倒行,周末休息的时候就能看见她嘻嘻哈哈的在“邪恶美食”炸鸡店里找老乡们说笑,旁边是一对河南兄弟开的拉面馆,哥俩看见她来也凑上来一起说笑,边说笑边切驴肉肠、拌凉菜,她的动作很娴熟,让人喜欢多看两眼,看见他们我的心里就是甜的,笑容就是活的,生活就是美的。

      人是两面派的动物,古育新也有大家不知道的一面,他喜欢的是唱歌,到歌厅里唱,在脂粉堆里潇洒,在满是灯光的优美环境里,小古搂着姑娘乱哼乱唱,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急赤白咧的闹意见,一问才知道,他是嫌自己的伴侣长得不好看,没有达到心目中光彩照人的标准,他吵着要换人,再也没有乡下人的厚道劲,小姐们也都鄙夷的冷眼看他。

      请客的是分包经理金大牙,金大牙笑着过来说:“又不是自己的老婆,那么在意她干什么?”古育新耍小孩子脾气非不干,金大牙便笑着把自己的姑娘推给了他,“好好好,给你给你都给你,让你摸摸你嫂子好了吧。”弄得古育新瞪大了眼睛,“谁是我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你都不知道?这是我们家乡的话,意思是小叔子摸嫂子不算罪过,不是小叔子要和嫂子耍流氓,是嫂子有德,小叔子年轻气盛啥都没经过啥都没见过,做嫂子的就让他摸摸,省得他到外面惹事生非去了,就是这个意思。”

      我观察了,一直熬到唱完歌他也没敢去摸,就没再说出一句整话来。

      “爽不爽?”小古问我

      “你爽不爽?”

      “爽透了,我是真没想到,还进来一排小姑娘让我挑,把大招都使透了,爽…”

      有人风华正茂,有人刚刚登上舞台,我们都迷恋夜色中的三条,饱含玫瑰的花圃,温柔的香使人迷醉,回忆过去,我的脑海里却经常出现了一个画面,一群男人围着个女人,肉夹馍一样横亘在眼前,她是谁呢,是刘小妮吗?答案和我捉迷藏。

      6

      身体被跳动的步伐带动的像一团火,红色短裤紧紧帖在身体表面艳丽诱人,饱满的身姿沉甸甸的含着热情,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从远处跑来的是刘立楠,街道又召开运动会了,我们各个单位都要报名参加,我和小赵躲在看台上面聊天,这兄弟又给我分析案情了,不知道是谁教育出来的,不愿意当福尔摩斯的警察就不能算好警察了?

      我挺烦这种东西,工作时间之外不愿意谈这个,可小赵不行,强说愁的年纪,耳边呼啸的风还都是凛冽的。

      一会儿他接了一个电话,情绪立刻变得低沉,我问他:“所长又给你布置任务了?”

      “是啊,一提就烦,前两天你们刚帮着社区卫生所修完屋顶,这又让我写什么雨季险情分析报告,还有应对措施什么的,你说咱们这都拆光了,还有什么险情啊?去年雨季你们那到底有几户报修的?”

      “没有报修的。”

      “什么没有啊,谁也不瞎,去年那苟大爷怎么追得你满小区跑来着?”

      “嗨,就他们家各色,给他们家修东西他们家小狗还咬人,工人拿改锥打了那小狗几下,狗还没叫呢老头不干了,追着我赔医药费,我能让他追上吗?说实话就那老头跑的,还不如他们家狗快呢。”

      “哈哈哈,那你跑过那狗了吗?”

      “两个黄鹂鸣翠柳,哥们跑步赛过狗。”

      “老胡找你们了吗,他家没修吗?”

      “他家也修了。”

      “他家那小孩,叫胡之泰的你们了解吗?”

      “干嘛?”

      “我想了解了解。”

      “又是为了厕所的案子?”

      “嗯。”

      “嗐,领导不让你管你就别管了呗。”

      “谁告诉你领导不让我管了?”

      “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

      “你甭管那么多了,让你帮忙你就帮。”

      “你瞧,还不高兴了,你一个人瞎调查不怕打草惊蛇啊?人家刑警队用得着你这么瞎搅合的吗?”

      “小胡有三十吗?”

      “不到也快了,他比你也大不了多少。”

      “你帮我留心一下这个人,特别是生活里的事,看看有没有线索。”

      “哎呀,这方面我也不擅长,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帮忙得了。”

      “谁啊?”

      我就把刘立楠献了出去。

      刘立楠一听让她去了解小胡,摇头不乐意,“我不行,万一他真是凶手呢?再把我也扔茅坑里去。”

      “不可能,你胡哥舍不得你,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刘立楠这点不错,大大咧咧,话说深点浅点都接的住。“谁和他青梅竹马了,也就从小一个院里住着,一起玩过,有什么新鲜事一起聊聊…”

      “这还不是青梅竹马呢,就差领证了,这就算青梅竹马了好不好。”

      “拉倒吧,他那模样我能看上他吗?我看上他我们家也不干啊,这算找了一个男的还是找了一个女的啊?说实话我从五年级以后就没正眼看过他。”

      “怎么都五年级了才开始不理他啊,这也太晚了吧,你这是怎么发育的?”我说。

      “少占我便宜,那时都追星,谁有功夫搭理他啊,瘦的连门缝都能钻过去。”

      “要说也是,都五年级了谁还有功夫看班里男生啊,最损也得是个国产的明星啊,我们班女生那时候都迷港台的,尤其是郭富城,那真是没办法,大街筒子天天走哪都能听见那首歌,跑厕所里蹲坑时都能听见。”小赵也说。

      “对对对,我们那阵一样,你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那歌吧?我们那会上高中,男生个个剃个郭式盖头,女生都拿郭桑的大头贴弄的铅笔盒什么的那那都是。”

      “小胡那时怎么也得上初中了吧。”

      “他上过初中吗?我还真不知道,他们家小时候老让他去儿童艺术团跳舞什么的,喜欢搞文艺,后来不行了才去学习的,大学是学会计学的这我知道,架不住他爸天天跟我爸吹牛,因为我高考不如他啊,弄得我爸一直抬不起头来,好多年了。”

      “小赵说了,你要是帮他破了案,他有奖励。”我开始垫砖。

      “奖励什么?能多分我们家一套房吗?”

      “这我说了不算,你问他。”小赵指着我笑。

      “要不你问李处吧,他不是挺喜欢你的吗?”我说。

      “你别恶心我啊,他喜欢你,特喜欢你,特喜欢蹂躏你。”刘立楠也不是吃素的。

      “我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男的和男的就不行了?我还见过男猫追男猫呢。”小赵也够没溜的,有时接话茬也能噎死谁。

      “光聊这个能破案吗?”

      “给根烟吧先。”她娇声软语。

      “你最近烟瘾太大了。”

      “得了吧,我抽的都是□□,经过处理的。”

      “别让李处看见啊,人家老干部可不喜欢太妹型的。”

      “管得着吗你,有完没完啊。”

      “我的烟不行,才十块钱的,他有好烟,有中华,说你呢,拿出来嘿。”小赵朝我呲牙。

      “我舍不得,这都是留着回家孝敬我妈的。”我一边掏烟一边献媚,刘立楠到底是小家碧玉,款款的拿过烟来,抽出一颗点上,又把烟还了回来。

      “拿着吧你。”

      “我不要,回头自己买一盒去。”

      “得,马屁又拍错部位了,人家认准了□□了,我这还傻乎乎的递中华呢。”

      “不欠你这人情。”

      “得嘞,还是我这面子小啊,唉,说实话,李处看见过你抽烟吗?”

      “少来劲,怎么没看见过啊?上回黄局来的时候,我中午陪吃饭,好家伙,就他能抽,还给我点烟呢,你不是看见了吗?对了,你是没看见,你级别太低,没让你去。”气的我直咬牙,“挤得谁哪?不去就不去,有什么新鲜的,让你找机会跟黄局面前提提我,你提了吗?净忙着吃了吧,大眼珠子天天都对准了谁啊。”

      “该对着谁对谁,管得着吗?”噎的我又没话说了。

      “行啦,看出来了,大家都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不复杂,别趁着他爱人不在考验他了。”

      “他还用我考验啊?我犯得着吗,嫂子要是来了直接带她去附近的歌厅转转,数数到底有几个认识他的。”

      “什么话啊,我还真不怕这个,就是没去过。”

      “拉倒吧,这你不说实话了,美国的你是没去过,三条这街上的估计你比我熟,高畅可说你是夜店里二掌柜的。”小赵又开始点炮。

      “胡说,这孙子,这话是他说的吗?他不至于的吧。”

      “露馅了啊,一会儿说不定就有抱着孩子来认爹的。”小刘开始垫砖。

      “哎呦,这可真说不准,有备无患,我可是听杨三公子转述高畅的话,反正你得小心了。”小赵说道。

      “你听谁说啊,就这两货,有一个是正经玩意嘛?”

      “算了吧,别激动了,我们也就是那么瞎聊两句,至于的吗你,这年头啊,我也看出来了,不想当厨子的保安,就不是好裁缝,没有绯闻的男人,就不算成功人士,谁的老公谁着急,谁玩真的谁倒霉呗,放轻松点吧你,最爱你的人不在这,谁也没碰你的日记本,乖啊。”

      我平素感觉她还是向着我的,实话说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谁和谁不都是这样的吗,水上漂,互相恭维着互相陪着一起慢慢变老,都是高级动物,谁能弱肉强食谁啊,无非是逗你玩玩解解闷,配合着你的多情一起游戏罢了,要是玩真的谁敢保证自己就能跑得了,我跟小男孩古育新也说过,刘女士不是铁木真,没那个能力四处侵略骑马打仗。

      其实刘立楠的烟量并不大,却总拿着劲,小古拍马屁说:“女人时尚不吃亏,岁数太小才是的缺点。”“您这算是夸人呢吗?”我挑拨离间道:“小古同志认为您岁数不小了。”刘立楠翻白眼没理我,谁难受谁知道,反正心都是肉做的。

      “小赵怎么那么幼稚啊。”刘立楠也在提醒我。

      “我觉得也是,一个体育生,上了几年警院,能和谁斗啊?真是高智商的犯罪分子,像我这样的,他们根本不行。”

      “那你还帮他。”

      “我这还不是为了工程嘛。”

      “没错,谁还没俩朋友啊,闲着也是闲着。”

      “能闲着吗?有朋友就有事。”

      之后还看见过小赵到那些歌厅里找人做笔录,他是身着便装,看见我还从高大的幕墙里给了我灿烂的一笑,吧台前面坐了一排小姑娘,和他说话的姑娘们有的我还认识,其中那个叫冯雨静的女穴头我就认得,是这边专做歌舞厅才艺表演的,她是刘小妮的同学,以前经常碰上,因为刘小妮的关系,大家留过电话,也一起欢乐过,那时年少,欢乐时经常会触碰到感动,这种和陌生人一起激动的感觉一直都会记着的,…

      刘小妮和杨大海原来也是同学,三哥在正式场合没说过,只有我和高畅几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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