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离》鲤絆

38、38、师徒

　　唰——

　　轰轰轰，接连数声，鸿茗居前的数棵大树尽数被斩落一方枝丫，地面更是列出一道偌大的深口。

　　一把透明的赤红薄剑出现在风离并指之前，他手腕翻下，身侧再次出现三把同样的赤红飞剑，剑尖直指东莞。

　　东莞岂能料到风离突然一剑袭来，急忙后撤，胸口的衣服还是被划破，在胸膛留下一条深深的伤痕。

　　啪嗒一声，一条不足一指宽的小白蛇从东莞的怀里落下。在地上震颤几下，翻了肚皮。

　　“小白！”东莞一声惨呼。

　　所谓仇恨，风离比任何人都懂得这种东西诞生的声响。

　　一抬手，三把飞剑咻然一声向东莞袭去。同时风离双手一合，指间术决翻过三番，“炎阵！”

　　径只一米的赤红圆阵从天而降，升腾出一阵光柱，将东莞整个人包裹其中。印在东莞脚下地面的术阵纹路简单，取天圆地方之意，方阵中央才是术阵要诀，只是一个简单火焰图腾。

　　顷刻间，术阵都触及的地面如同被岩浆烧灼一般，通红通红的，外面还忽明忽暗带着些许黑色。地面慢慢鼓起了岩浆泡，咕噜咕噜几声，瞬间冲天而起！

　　“风离！此仇不报非君子！”东莞的声音淹没在冲天而起的岩浆之下。

　　风离抬手一收，将飞剑收回，同时岩浆消失，术阵逐渐收缩，化为一线光束消弭。眸色却是皱起，

　　“逃了？卷轴？”

　　东莞并未动用术阵抵抗，唯一的解释便是逃了，且是用卷轴逃脱。

　　风离细细翻了翻自己前世的记忆，这个名叫东莞的少年姓东不假，却并非东家之人。善毒不善术，后来死在东方世家与东家的混战之中。

　　但若是连让术力消失的药物以及瞬间逃离术阵的卷轴都拥有，那此人背后决计有人。

　　风离琢磨着，东莞背后究竟有什么人在撑腰。耳边却是传来簌簌走动的声响，人不少，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围在中间。

　　风离站在院外，被东凛卫团团围住，为首的黑白二人站在院门处，盯着风离，神色戒备。

　　风离即便看不见，他也能够感觉到这群东凛卫的紧张，气氛剑拔弩张。

　　风离昨日刚是劫持东方清鸿，今日不仅到访，更是在门口和东莞打了起来。即便当日东方清鸿吩咐不声张，黑白二人却是不得不防。

　　“小公子今日到访所谓何事？”白一的话语依旧，只是声音冷着。

　　“一是来下挑战书，二是”风离的视线移到众人之后的东方清鸿。

　　风离本想着昨日便走，但事与愿违，如今自是要解决了东方红才能走。身为弟子，以下犯上本是不尊不敬。偏是风离未觉丝毫不妥，请罪一说，也不过是说给雪翁听的漂亮话。

　　只是风离却明白，在东方清鸿眼里错的自然是他。

　　从一开始到此时此刻，风离一直站在院外，未曾踏进一步。时间过去很久，东方清鸿也不出声不说话。

　　风离敛了敛衣袖，抬眸道，“惊鸿剑圣，昨日之事的确是风离之过。若无吩咐，就此告辞。”

　　风离说完，等了一会，东方清鸿依旧没有反应。

　　风离迈出步子，就跟来时一样，没有丝毫迟疑的向雪庐的方向走出。

　　忽的，风离的腰带被人一提。被人直接从后面拎起来，连双脚都离了地面。

　　东方清鸿拎着风离，大迈着步子，风急火燎的走向自己的书房。然后哐当一声关上门。引得后面紧跟的黑白二人砰的一声撞上了鼻子。

　　东方清鸿把风离丢在地上，自己咚的一声坐进椅子。

　　风离扯了扯腰带，将跑偏的玉佩弄回来。

　　东方清鸿余光一扫就看见风离低头整衣服。随手拿起一本诗词就甩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站好！”

　　风离霎时间抬头挺腰，目视前方。

　　“你现在的术力是什么阶段？”东方清鸿的问话带着几分隐怒。

　　“玉虚九阶。”

　　“东方红是什么阶段？”东方清鸿反问。

　　“不知。”

　　“好！那我告诉你，他是清虚五阶。”

　　清虚境不同于玉虚境，是呈指数增长，清虚每一阶的术力都是冲破玉虚境所必须达到的。换言之，清虚五阶便是五个玉虚境的叠加。

　　“我不会输。”

　　“你当然不会输！”东方清鸿看着风离，咬肌都在颤动。

　　他猛然一脚顿地，赤红的光瞬间震了出去。从东方清鸿的脚下直接震出书房外，又再扩大，扩至整个鸿茗居才将将止住势头。

　　“门外偷听的，探听的，不想死就都给老子滚！”

　　东方清鸿一声怒吼，赤红的光带着这份威势震荡而出！

　　耳朵贴在门板的黑白咕噜咕噜滚出好几米。啪嗒啪嗒数声，院内的树上落雁似的落下好几人，假山里也滚出几人，个个都双眼晃悠，分不清东西南北。黑白二人将探听之人一一拖了出去。

　　东方清鸿的威压传来，风离垂了眼睛，丝毫没有刚才的狂妄模样，老实极了。

　　风离一句不言，仿佛任打任罚，东方清鸿盯着风离，胸膛越发起伏不定。单手啪的一声拍上书桌，震出巨响。

　　风离垂在两侧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随之一颤。

　　东方清鸿拍在书桌上的手掌却也微微颤着。东方清鸿怒上心头，一时没护着手，尽全力猛然砸下，这会后劲上来，只一个字，疼。

　　东方清鸿偷偷将手放到微凉的磨石上，缓了些，脸上却是一片怒色，“小小年纪就要挟持恩师，你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自信，还是觉得我一鞭子抽不死你？”

　　“不会。”

　　风离面色如常，回的笃定无疑。东方清鸿冷笑，吩咐道，“白一，去找根鞭子过来。”

　　东方清鸿怒火中烧，冷笑连连。只是慢慢的，东方清鸿的冷笑有些挂不住。平时随叫随到的白一这会却是放了东方清鸿鸽子，半柱香过去，门外竟没任何回应。

　　东方清鸿眸色暗着，沉声，“白一。”

　　门外还是没回应。

　　东方清鸿身子不动，抄起一本书就砸上窗户，又快又准，发出啪的一声利响。同时响起东方清鸿的一声怒然，“白一！”

　　风离捂嘴咳了一声，“没人，就我们。”

　　东方清鸿一扭脸就瞅见风离嘴角未藏好的笑，抬手一本书就砸了过去，“那你自己还不去找！”

　　风离偏头躲过，放下手，老实站好，脚就跟钉在地上似的死活不动弹。

　　东方清鸿有太多问题要问，有太多决断要下，面前这个弟子是个足以把他气到吐血的大麻烦。他太过老实，老实得让东方清鸿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孩。

　　东方清鸿的肝火渐渐的落了下去，只是盯着风离的目光依旧愤怒，咬人似的。

　　风离知道，关于他的术法，关于他突然要离开东方世家，关于他的挟师，东方清鸿都有太多问题要问。

　　“惊鸿剑圣若想问”

　　铮——

　　雪亮的剑光划过，空中散落下风离一缕发丝。

　　而在东方清鸿正对的墙面上，钉着一把剑，整根没入，只余剑柄落在外头。

　　但东方清鸿分明没有执剑。

　　就连风离都没有感觉到东方清鸿究竟是怎样执剑，出剑的。

　　“你喊我什么？”

　　这一声，冷，极冷。丝毫没有刚才的盛怒模样，但这是那个东方掌门，惊鸿剑圣的声音，压制所有的怒火，极致的冰寒。

　　“你再说一次。”

　　东方清鸿嘴角盈着笑，将手边的书随意丢在一叠上，发出啪的轻响，话尾更是飘着，陈述句都说出了问话的味道。

　　“不说了。”风离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东方清鸿瞅着风离，眼里的冰冷逐渐缓了下来，却又升起更为凝重的颜色，“我知，以你现在的能力，想离开东方世家并非难事。”

　　“恩。”风离点头。

　　“谦逊。”

　　“不必。”

　　东方清鸿咬牙，“你这么些天搞出这么多事就是想告诉我，你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可以自己闯荡星云？”

　　风离点头。

　　“想让我放你走？”

　　风离点头，并且喉咙里嗯了一声。

　　东方清鸿轻哼一声，得意几分，音色也沉着，“想都别想。”

　　“为什么？”风离不赞同。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东方清鸿挑眉已对，嘴角衔笑，“我不让你走，你就得老老实实待在东方世家。”

　　“我不懂，你究竟在顾虑什么？”风离皱起眉目，东方清鸿的执着简直超乎了风离的预料。

　　东方清鸿却是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袖，下逐客令，“出去。”

　　东方清鸿要留的人不可能轻易放走，东方清鸿要放的人绝不再留。

　　犬牙咬上舌尖带出几分疼痛，风离伸手，“离剑。”

　　东方清鸿抬手一引，房梁上咔咔几声。离剑移出几寸，噹的一声坠落下来。

　　风离听见声响，下意识仰头，伸手去接。刚至眼前尺余风离忽的感觉位置不太对，赶忙后撤一下，身体好一阵踉跄，才将将接住离剑，抱进了怀里。

　　看着风离抱着剑站不稳的狼狈样，东方清鸿心里瞬间痛快了不少。

　　风离睬都不睬，转过剑，径直走出去。

　　“若真有原因……”

　　风离迈出门的脚步一停。

　　“大抵便是，你是我捡回来的。”

　　风离握住离剑的手指一颤，喉咙紧了几分，“幼稚。”

　　风离丢下一句，提着剑，缓步走了出去。东方清鸿起身，只是他刚一起身，房门又哐的一声大开。

　　风离收回踹出去的脚，面无表情盯着东方清鸿，“有本事你当年就一爪子掐死我。”

　　不同于以往，风离这话说的又急又快。

　　不待东方清鸿反应，风离转身，然后竭尽全力向院门外跑去。

　　东方清鸿蓦然醒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东方清鸿又惊又怒，一步就踏出了书房，院落里却没了风离的影子，只余一路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