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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国民基础教育 ...

  •   “我叫尤慕月,每天都从占地一万平方米的锦宫醒来。”

      …喏…

      指着拼尽全力扒在龙床上的数位女官,女国主面无表情的接着道。

      “像这样妄图同我困觉的乱臣贼子,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跟韭菜一样,切了一茬又来一茬。”

      野火烧他#妈不尽,春风一吹嗷嗷生。

      说着又指向不远处的历代国主画像,一个个的都是天人之姿,不知为何却都愁眉紧锁,摊手道:“而这样的生活,我朝太祖,成宗,我的祖父,父亲都经历过。如今…怕是轮到我了…”

      如何在上朝前例行公事一般的扒开这一众女官,又如何冷漠的在热辣的注视下梳洗穿衣,是每一位天方国主从小到大的必修课。国子监里专门有人上课,而且这一门的导师都是国主本人,以亲身经历向下一代传授人生经验。

      祖父有训,宫妃大选后就会好很多,哪个不长眼的宫人女官侍卫若还有坏心思,多半轮不到皇后动手,就被嫉妒的宫妃们拉去沉塘填井了。
      父亲的人生经验有些不同,要等前朝大佞臣的把手伸到后宫之时,才会好很多。
      言辞之间,一股血雨腥风。
      其他祖先也都将自身经历编写了手稿,留与后人们参考借鉴。毕竟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该防着什么样的人其实读完尤氏皇族的血泪史,也就能有个基本印象了。

      毕竟有句烙印在国民心底的俗语:天方百姓三万万,睡不到国主不算好汉。
      是故,历代国主,每天都是担惊受怕的,尤慕月自然不能免俗。

      但她还稍稍有些不同,尤慕月是个有理想的女青年,她还没有像先辈们一样被现实打倒。

      她决定做一个大权在握,造福百姓,构建大美天方的好国主。
      是故刚登基的小国主站在宫墙上豪气干云,大手一挥,朗声道:“没有人,能囚的住朕。”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瞧见她身后那群以新科状元郎为首的乱臣贼子,热辣滚烫的眼神,更无法发现这张已经被织就的细密无形的网。

      好在小国主仍然是稍微有些当国主的敏感度的,不说别人,起码那个看起来无害的未来左相,似乎思想建设上还有些遗留问题。当然啦,天方有几个思想建设没问题的呢?
      不过思想建设问题可不能拖,这种事情一拖就完蛋。

      是故尤慕月隔日宣了喻柏章入宫,带着他去国子监,来旁听一节由她来主讲的思想品德课。这旨意一下,把喻柏章推到了风口浪尖。其他春闱大会里及第的考生可都没有这个待遇,喻柏章这佞臣真是圣眷正浓啊。
      啐。

      状元郎当然不介意同僚们的嫉妒,反而这嫉妒让他颇为受用。他进宫以后,美滋滋的行在国主身侧,只觉得沿路这宫中繁花似锦,却没有一朵美过眼前的人。虽说带着些不知所措的局促,毕竟不是久居官场的老油条,却还是像揣了糖罐子一样,走路轻飘飘的,整个人散发着腻腻的甜。

      尤慕月瞧着他这样子,越发觉得他是可造之才。这傻白甜的样子,除了照镜子已经多年未见了。
      当然也只有小陛下这么看,周遭侍奉的宫人瞧了可不这么想,他们一边给外朝的臣子们传话,一边瞪着这位未来的群臣之首,眼下的新科状元狼,吹胡子瞪眼,就差将人生吞活剥了。

      小陛下全然没有发现身后宫人们丰富的内心戏码,她望着不远处皇家幼儿园国子监的牌匾,感慨万千。喻柏章此人实在难得,即使她上幼儿园的时候,七八岁屁也不懂的将军之子,国子监扛把子滕骆安,也是指着她的鼻子说,老子长大要跟你困觉。
      嗨呀,往事总堪惆怅。

      进了国子监大门,被各路人马花式表白的回忆更是轰轰烈烈,扑面而来。按捺住面上的表情,小国主带着状元郎推开了一扇门,让他坐到了最后的蒲团上。

      小豆丁们瞧着人进来,其中一个还真是国主,一个个的坐的板正,饶是平日里最调皮的此刻也不苟言笑,活像个老学究。
      先生说了,国主喜欢规矩的。
      重要的不是先生说,而是国主喜欢。

      尤慕月瞧着这画面心满意足,觉得这几年国子监的素质教育真的搞得很棒,你看大家多规矩!她父皇可说过,他上学的时候每天大家都就今天谁和国主同坐进行激烈的斗殴演武,赢了的一脸血坐他旁边。即便是她儿时,怕吓到身为女子的尤慕月,斗殴不在明里进行,却暗地里也打的很是激烈。坊间和小夜谭里甚至有传言,说探子训练营都没有国子监的竞争激烈。

      呐你看看现在嘛,我们国家还是在进步的。

      是故尤慕月眼含笑意上了讲台,一拍醒木哦不一拍黑板擦,开始了今日的临时思想教育小课堂。一群板正的学生,还有最后正襟危坐的喻柏章,瞧着真是顺眼。

      “我们天方立于各国能处不败之势,皆是因为在座各位莘莘学子,尤氏一族心怀感激。你们日后成年都是国之栋梁,哪位小先生来跟我讲讲怀中壮志啊?”

      小豆丁们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喻柏章二十大几岁的人了也跟着四下的瞧。正打算举手向国主表明心意的时候,坐在他右手边的一位小公子腾的一下抢着站了起来。

      全然不顾四下投来的,啊心机如此下课群殴他的眼神,处变不惊的开了口:“我辈学子能甘于书中苦,将来学成当投身朝堂,所学倾奉于国,为天方治世添砖加瓦。”

      净捡国主爱听的说,是个佞臣的好苗子。
      尤慕月看着下面的肉脸小公子,这是她人生中头一个不是把囚皇作为最高理想的人,是国家的下一代,她激动不已,快步走到这位小公子身前蹲下,牵起他的手连说了几句好好好。

      国子监的国民基础教育搞得很好嘛,再过几茬人,大家就不想囚皇了。
      好哇!
      她转身重新走向讲台,没看到那被她鼓励的小公子以一种虔诚的姿态一笔一画的在本子上写着,我年七岁时,国主主动示好,两厢亲密无间,作誓待我弱冠。

      坐在后面的喻柏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里与你亲密无间了?谁跟你作誓了?小王八年纪不大脑洞不小啊!

      走上讲台的尤慕月又说了一刻钟,无外是些囚皇不过是旧势力的糟粕,该弃当弃。指不定下一秒就转角遇到爱,若带着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如何能珍惜眼前人,怕是要错失良机,与真正的贴心人陌路两隔,老来老去悔不当初。她说的酣畅,底下人听的认真,小国主十分开心。

      心情大好,尤慕月以为自己这堂思想教育课讲的特别成功,故而携喻柏章离去的时候,路过御花园时准备给状元郎出个附加题,试探着开口道:“天下人人都说心悦国主,但恐怕连我爱吃什么都不知道,更遑论心性品德。若是因此错过身边人还不自知,又当如何?”

      喻柏章闻言,分花拂柳快步走上前,朗声道:“国主喜食甜,辣。”

      “前朝将军抛结发妻,弃年幼子,围了锦宫。是当真心悦我父皇,还是心悦一个囚皇的虚名。”人走茶凉,尤慕月给前将军盖了个大帽子。

      “臣没有结发妻…”

      尤慕月见他有意不搭茬,很不高兴,这人没救了,以后得防着,摔了袖子打算离去。喻柏章见状不顾剑拔弩张的侍卫,探出手牵住了尤慕月衣袖的一角。

      “将军臣不知道,老国主亦然。若是陛下想国泰民安,臣便倾心吐胆治国。陛下想开拓疆土,臣便挥刀策马入军营。陛下不想受人制肘,臣便不弄权不囚皇给国主一个太平朝堂。”

      小国主闻言一愣,望着眼前人,目光灼灼。

      “只是陛下,我年少时也曾想过,若我心悦之人不是陛下当如何。可我见到了陛下,便再无疑惑了。我没有结发妻子,也没有邻家妹子,前朝将军左相我不知道,旁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心悦什么,可我心悦陛下,绝非心悦那个虚名。”

      尤慕月闻言怔怔,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印象里的乱臣贼子绝非眼前这样。心思一乱,面上染上绯红,抢了袖子过来,道:“你失言了,状元郎。”

      静不下心神,只好夺路而逃。
      沿路被树枝勾破华服也不自知,少女心还没稳住,她就突然想起,天方三权分立,国主不过是个象征。根本不能大权在握,独掌生死。昔日上元节,城楼上面色不喜的父皇,冲天而起映红了夜空的烟火,还有喧嚣的锦都百姓。

      她突然想明白了,真是无力。
      天方权在民,利在民,尖刀也在民。

      父皇心悦的不是左相更不是将军,而是她那个福薄命浅的母亲,但这些从来都不重要,也无人在意。
      目光灼灼的喻家状元郎,也只知道说心悦她,却不问她心悦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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