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自有时》杨淑

37、第三十七章 情起情灭

　　山依旧是那片山，水依旧是那时候的清澈。穿过黑竹林，一条小道还是弯弯曲曲，长叹一声。终究还是需要面对。小青蛇与布桐远远的望来，没一会就欢呼雀跃起来。

　　林中有些雾气，依旧环绕在周边。一阵凉风吹过，背后的重晴打了一声冷颤。我心惊了起来，最近六界不稳，秦国刚刚经历皇位传递，我刚上演完一场帝王驾崩的戏码就匆匆忙忙的往这阿房山而来。南笙，心里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就隐隐的发痛。

　　重晴左顾右盼，警觉的告诉我，周边没有其他的魔族。

　　魔族，我并不惧怕。我怕的只是那一个男子罢了。爱了那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念了那么多年。为何最后却成了与我对立的魔族。

　　小青蛇跑上前来，对我一礼，就拉住了重晴的手。重晴被小青蛇拽着一路往草屋走去。我随在背后。

　　草屋内，琴声悠远传来。心下有些惊喜，若是他还念着这份情，是否可以拉他回正途。

　　布桐与我打一声招呼。那老树妖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回他一笑。只见他手指指里面，我知道他在告诉我，南笙在里面等我。

　　重晴对着房内唤了一声：“战神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厢们咯吱一声打开，门内走出一淡妆素裹的女子。女子与我已经是老相识。只是没了那张与我同样的脸，我看的觉得还顺眼。

　　九阴素女盈盈一礼，躬身道：“见过姐姐，夫君已经等姐姐良久。”

　　我总觉得这样与她对话有些尴尬。别过不看她的眼，故意四周瞧了一下。提醒她一语：“魔族之人称本上神姐姐，倒是有些不伦不类。何况我与你八竿子也打不成亲戚。若是你有礼，便与小青蛇一样唤我一声上神，若是无礼，不唤也罢。”

　　从她身边走过，她应该是想不到我会如此的回她。她尴尬笑了一下，处在那里。

　　我自袖子内将剑拿出，进了草屋内，一挥袖，背后的厢门就关上。屋内情景依旧，案几上，南笙早已经泡好了茶等我。

　　此情此景，倒是有些让人仿如隔世一般。这草屋是我所建，这阿房山亦是我清修之地。曾经他来此寻我，此时倒像是我成了客人一般。

　　山野清风随着窗户飘了进来。南笙唤我一声：“怎么，自己的家都不认识了。”

　　案几边，一架古琴放着，刚才那琴声就是从那上面发出。只是这并不是伏羲琴。我跪坐着，拿起面前的茶杯就饮了一口。茶味苦涩，但是入口后却会回甘。与他还有什么情话可言吗？

　　“不知道魔君约本上神来此，是有什么要说吗？”

　　说出口，自己也懊悔，或许我该言语温柔一些。只是想到眼前的男子是新一任魔君，心里就无法温柔。

　　“看来战神恋生果然是心系天下。难怪世人都对你供奉有佳，世间你的庙宇香火最旺。”

　　我呆呆望着他，为何曾经如此熟悉的男子，现在却觉得如此的陌生。是否那些日子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将玄女剑放在案几上。

　　“有话直说。你我道不同，也不适合多聊。”

　　他笑了笑，往我杯子里面添了茶：“今日你我夫妻闲谈，不必如此的生疏。”

　　夫妻。还是夫妻吗？心里只觉得有一阵气无法呼出。斟酌一下回他：“本上神夫君早已经死在流波山东海涯下，魔君，似乎忘记了。”

　　他问：“一定要如此冷言冷语吗？”

　　我拍桌子起：“你既然未死，为何不回来寻我。你可有想过，我会为你担心？”

　　南笙轻摇了头。

　　我再问：“你入魔时，可有想过，你我夫妻情谊。你明知道我的职责就是镇守魔界，我与魔族势不两立，你还入魔。可笑，还是新任魔君。南笙，你可有为我想过。”

　　我看他只是摇着头，轻抿茶水。一挥袖，茶杯悉数落到地上，清脆的声音在地板上响起。

　　他轻笑了一声：“恋恋，别这么急，有话我们慢慢说。”

　　我心中早就急火攻心。一怒直接将剑对着他：“无话可说，此是人间界，魔族不得呆在人间。闯界者，杀无赦。”

　　南笙对着落地的茶水杯子一勾。杯子等悉数又回到案上。他笑笑，对着茶壶吹一口气。壶水满出了水来。他懒懒的笑又挂上了嘴边。倒了杯茶放到我面前的案上。

　　“我还没有即任魔君。何况，你一定要跟我打吗？你若杀了我，两个孩子会伤心，你也会伤心的。”

　　“魔族为非作歹，杀了。我不会伤心。至于我的孩子，若是知道他们的父亲成为魔君，他们也会与我一样，执剑相对的。”

　　南笙愣了一下。神伤了一会。有些疲惫道：“把剑放下吧，今日我只是南笙，也是你我夫妻最后一次相聚。今日出了这草屋，你是天界战神，我是魔界之尊。从此再见，绝对不会在手下留情。”

　　眼前的男子，我爱了那么久。手中的剑握的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将剑放下，坐回了案边。喝了他给的茶。南笙倒是温柔了起来。

　　“恋恋，为夫在为你抚一曲。可好？”

　　我点点头。琴声在此，与上次在此与他话伏羲琴定情已经是良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心中只想着与他能夫妻情长，此时虽然琴不同，但是情谊不变。可是一想到，此次之后，再见只能是执剑对势的敌人，眼眶就发热。

　　南笙伸手抚摸上我侧脸，这感觉一直都没有变。我可以肯定我们之间的情深义重，只是为何他会选择这条路。

　　“南笙，不能为我吗？”

　　南笙宠溺的笑笑。拉着我就入了他怀内。

　　心里有千万句想问。想不通的事情已经困扰我多日。我多想问他，可是一想问出了又能如何，结果能变吗？

　　南笙倒是自己说起了一些事情来。

　　“恋恋。我天生魔族，只是你未发现罢了。”南笙的语气有些沉重，头抵着我的发丝，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我摇摇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虽然知道他所说不假，可是嘴上还是逞能。

　　“不，你是神族，你是因为陪我历劫而断了神魂的。所以你才入人间成了人的。”

　　南笙顿了顿，喝了口茶又道：“错了，从一开始就是错了。”

　　“不，一直都是如此，何错之有？”望着他，看着他，想把他看透。可是看久了，只是发现我们眼里看的到对方，但是心呢？

　　他又拉着我在他怀内，头在我发丝上摩擦。他道：“傻丫头，错了，一开始就错了。那年东海的第一次见面就错了。那夜喝醉酒误闯入我寝宫那就是错了。若是没有那时候错，就没有后面的所有事情。”

　　我不解的抬眸问他，眼中询问：“到底错在了哪里？”我不解？千年来的爱，难道就一个字就能断的一干二净。我不愿意，难道他就如此的狠心？

　　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我唇边。我湿润了下嘴唇，却发现脸上也是湿的。

　　他故意云淡风轻的说道：“错在我不该想着报仇。若我不想着报仇，就不会有后面黄河之滨的事情。若是没后面的事情，我就不会纠结着该爱你，还是该恨你。”

　　我从他怀中挣脱，愁眉不展的问他：“说清楚？”

　　他站起身来，走了几圈。问我：“可想知道所有的事情？”

　　“想”他身上的秘密。我总是看不透，今日既然是夫妻间的最后一次，那么就让一切明明白白不是更好。也让我能断了对他的念想。

　　“那日东海之下，因为孟章的事情，我误入了你的房间，是我的轻浮，所以你说我错了吗？”我问他，等他答我。

　　他摇摇头。语气里又着辛酸：“傻瓜，不是你错了。从头到尾是我错了。东海之下，因为你的闯入让我滋生了想复仇的心。你是九天玄女，我早就知道。就是因为你是九天玄女，所以我恨你。”

　　“你恨我。”我被他说的莫名其妙：“你不该是爱我的吗？”

　　他一会情深义重，一会又对我面露凶狠：“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笙坐到我面前。回答我：“我是蚩尤之子。”

　　蚩尤。我想起了那八只脚，三头六臂，铜头铁额的魔族之尊。南笙是他的儿子。我轻笑一声，对他道：“你可别骗我。蚩尤我见过。他长的可与你一点都不像。”

　　南笙严肃的回我：“恋恋，我没有骗你。我是蚩尤与应龙之女妙花之子。所以我是玄龙之身，可是我身上有着九黎的血。我是真正的魔尊。那年逐鹿之战，因为你帮助黄帝而灭了我们九黎部落。父君便将我隐藏进了东海之下。东海龙王本就是应龙之后，所以对我照顾有佳。我本想着就在东海内当个蹩脚的龙，从此忘记仇恨。可是那年你们六大战神再战魔族。我们九黎已经被你们赶尽杀绝，为何你们还要穷追不舍。”

　　“斩草不除根，寸草又会生。魔族若是遵守约定，不过死亡沼泽。我们便不会与他们再战。可是魔族不行，他们一次次的鼓动妖族与他们为伍，一次次的想进入人间界，攻上天界。”说起魔族，我就心中激起层层的怒意。若非魔族，我这战神又怎么会那么的不轻松。

　　“够了，恋恋。魔族并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到底是谁攻占了谁的家园。我们生活在昏暗浑浊之中，我们愿意，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人。来驱赶我们。”

　　南笙眼里的熊熊怒火，让我觉得好心伤。南笙说的不无道理。可是父神是想要拯救天下的。

　　他盯着我，忽而笑道：“我们不是争论这个，我们只说我们自己，好吗？”

　　我点点头。我也想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既然他是蚩尤之子，难怪那时候白泽说过，我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

　　“那你恨我们，都做了什么？”我努力的止住自己心里泛起的阵阵难受。

　　我凝神听着，他缓缓道：“六界都知道恋生上神与孟章上神是天作之合。可是孟章上神却迟迟不向你提亲。我便派人去广布言论。说是孟章上神不喜欢你，却与紫薇神君暗有私情。”

　　他望着我。我苦笑一声：“六界皆知道我脾气冲，那时候眼里根本容不下任何砂砾。一听那声音就怒气匆匆的找孟章要说法去。孟章又是一个凡是都闷在心里的秉性，只是一味对我保证绝对与紫薇神君无私情。我却并不听他的，一剑就与他打了起来。你一玄龙还真把我们两上神，给看的真真切切。”

　　他笑的并不自然，但是却还是扯出了一丝笑，点点头：“后面遣了人去请孟章上神来东海赴宴，只是不曾想你既然跟了来。我便将计就计，派了一个公主故意前去与孟章上神搭讪。又借着你只能在背后看不到真实的情况，让你觉得孟章只是看不上你罢了。”

　　原来皆是算计，我为他的歹毒之心而觉得自己这千年来的一切皆是笑话。刺鼻一声，问他：“所以我喝醉了，那夜我入你房间，也在你算计之内吗？”

　　他摇摇头，语气有些淡：“我以为你会与他再战一场，不曾想你只是灌醉了自己。那夜你醉酒，入了我房内，就是抱着我睡了一觉，嘴里都在骂孟章混蛋。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第二日你离开了东海龙宫，却是一去了无音讯。我带了一群虾兵蟹将追到了蓬莱岛依旧是寻不到你。”

　　“你寻我做什么？一切皆在你计谋之内，我不过是你计算的一个上神罢了。真可惜，没有按照你的意思。与孟章再战。打的人间生灵涂炭。”

　　南笙笑了一下，并不回答我的话，只是接着说：“既然你已经去了昆仑虚，我想着就此在去计算其他人就是了。只是不曾想，那日我在黄河边上既然会见到你。再见你，我真的不相信是你。怎么会是那么傻的一女子，还是堂堂的上神，既然连腾云驾雾都不会。”

　　“接着呢？与我再见，也在你计算之内吗？”我觉得与他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没有，从不想。只是不知道为何又与你见上。心下随着你便上了玉虚山，见你受雷霆之苦历劫，就不自觉的陪你了。可是你心里还是只有孟章，既然只有孟章，我又何必去招惹你。”

　　“混蛋”案上的玄女剑飞到手中，一剑就想将眼前的男子劈成两半，这就是我爱了千年的男子，就是我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的男子。我只觉得自己这上神就是六界的一个笑话。我既然被一个只有几十万岁的小孩子耍的团团转。

　　不想听下去，想走，脚却不停使唤：“接下来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你无情，我又何必有意。与你再相见，就想着让你爱上我，我要让你受些情伤之苦。”

　　我看着他，问他：“接下里的难道都是虚情假意？”

　　他别过身子，并不看我。只是笑的让我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对，我并没有爱过你。那刻开始，接近你。只是想复仇的一部分。”

　　“复仇，阿难只是我们复仇生下的孩子吗？一千年的等待，也只是复仇。并没有半分情谊吗？周朝无情无义，秦朝也是如此吗？”我想问他个清楚，可是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答案，他毫不避讳我的眼睛。我只觉得自己此刻被他给剥的□□，觉得丢脸的想杀了他。想起曾经的夫妻恩爱，情话绵绵，难道真的都是假的？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南笙望着我，从他的眼里见不到一丝丝的情谊。他坚定的眼神，让我跌坐了下来。他一句一字的告诉我。

　　“对，因为我没了神髓，我若想恢复我所有的法力，我就必需倚靠你。只有你能为我复神髓，而且还能让我法力比以前更高，更强。”

　　我指着外面的寒潭：“你什么时候知道你自己是蚩尤之子。那时候魔君翼是故意来此的是吗？你们设计好了一切来让我上钩的是吗？你在利用我对你的爱？”

　　“对，我与魔君翼早就商量好了。那次就是故意来接近你的。白泽一直都在我身边，所以我早就知道我自己的真实身份。经历轮回，只是想唤起你的同情怜悯之心，让你为我上天下海，替我复神髓。为我传授法力。”

　　“你并没有真正的得到，流波山下，你受了天雷，怎么可能却成了你入魔的捷径？”我想起所有的事情有太多的一店。难道陵光的事情本就是一个陷阱：“那初莫到底是谁？”我心里只惦记着南笙，此时想起来，有太多的疑点。

　　南笙嘘了一声：“你陵光师妹此时可是与他正恩爱有佳呢？”

　　“混蛋”玄女剑泛起了青光就往他身上挥去。南笙只是轻笑一声，就避开了我的剑气。我睁大了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法力何事如此的强大？

　　“你在惊讶我的功法，为何如此强大了？因为隗牛跟夔牛。他们本就是上古魔兽，我要感谢你们这些上神替我收拾了他们。得到了他们身上的神力。”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只觉得身体特别的重。拖着承重的步子走到门边，所有的事情我都不想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阿难并不是因为我们相爱而剩下，是因为恨。阿予也是。你并不是我的南笙，你只是一个魔鬼，一个魔鬼。”

　　南笙哈哈的背后笑起：“对。我本就是魔。恋生，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拿起剑杀我。就像我对你的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迈出门槛的那一只脚顿在了半空中。这千年来的爱，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手中玄女剑握紧，对着草屋劈去，一瞬间，草屋化为灰烬。

　　重晴唤我，布桐唤我，青蛇唤我。只是站在草屋正中间的那男子依旧是挂着一脸的笑意，我看着那懒懒的笑，我真傻，既然现在还觉得，这男子的笑是世间最温柔的。

　　“你会杀我吗？”问出口就觉得可笑。一切我以为的爱恋，不过是他的计谋。我还奢望他能对我有情。唤重晴，坐上，便往天界飞去。

　　背后传来的声音是在熟悉不过的。

　　“我会。”

　　冷冷的自天界回他一声：“魔君，再见，你我就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