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叶如花》吴娃

24、23 波澜

　　就在钱父因为老朋友的事情而渐渐熄灭了做个社会活动家的心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儿子此时燃烧的一颗雄心有多大。副院长那起风波之后，钱宇公司之前谈的项目没再起任何波澜。他们设计开发段的事情就在年底前结束了。因为算是软件服务提升工程，并不像基础设施建设那样高成本高能耗，赚起钱来相对不可控的风险就要小得多。医院整体大楼的建设虽然早已经完成，但目前正在进行的内外装修及设备调试估计要到明面开春才能结束，所以钱宇他们那边第二阶段的工作要等到全部硬件设备就位之后了。不过这段工作量并不算大，只需要派几个工程师过去几天就能完成了。

　　其实具体涉及到技术层面的事情钱宇并不太懂。他现阶段最关心的，是这个项目能为他带来多少后续的资金注入。虽然Kay的原始概念是很不错的，但是钱宇并不想止于做一个成功的产品开发者。他心里明白，L城中心院这个项目，虽然带给他们的实际收益并不少，但是比起一个有力的投资者，这还真算不得是什么大钱。但是这门生意给他们带来的声誉上的附加值，却是目前阶段他们最需要的。事情的发展也并未出乎钱宇的意料，虽然中间有副院长那件事情的干扰，但他们公司的知名度，至少在L省来说，提高了不止一两个段位。之前钱宇还频繁地奔赴各地去推介自己，最近已经有本省企业通过L城中心院的几个联络人前来主动接洽了。尽管尚且还未达成什么实质性的协议，但在一个成立不及两年的公司来说，已经是前途一片光明了。

　　可就在一切都上到轨道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原来有人以知识产权侵权为名突然把钱宇他们公司给告了。而且对方是中国外国同都时起诉，大约主要是因为Kay之前是先在国外申请的专利。

　　碰到这种情况，理想的状况是双方当事人都坐下来，把各自诉求摊开了谈一谈。因为谁都明白，专利申请起来并不难。难的是把它转化成一项实在的技术，再把技术成功地进行商业开发。很多研究学者，终其一生，也没能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转化成真金白银。而面对钱宇这样一家非常成功的公司，正常人的想法不该是毁了它，而是如何跟它的负责人协商来达到各方利益的最大化，无论这利益是关乎名还是关乎利。

　　因此钱宇一开始的猜想是，无论Kay是否真的有过剽窃抑或是借鉴的行为，他都愿意让渡出一部分利益来求取一个名正言顺。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期，因为他不但通过各种渠道都联系不上正主，就连Kay也怎么都联系不上了。于是在努力了一段时间后，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即他必须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去进行这两项诉讼。而且输掉的可能性还非常非常大。

　　公司的技术人员，都是他们当初在国内招募的。这些人对Kay之前在国外的情况还没有钱宇了解得多，因此都帮不上什么忙。而钱宇手中，除了有能证明kay和公司之间技术转让合法性的文件，其余他所知道的也并不多。本来如果他一开始就动身去他们学校问问几个教授和旧相识，或许还能拿到一些资料，可是现在开庭在即，他已经来不及去运作这些事情了。

　　好在他人虽不能去，却通过电子邮件等方式拿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他这才知道，原来对方也曾以一项类似的技术成功申请过专利。如果单从先后顺序上看，对方申请的时间是要早于Kay。但是这并不是关键，无数的发明专利都是改进了现有技术的某些结构，或者减少了成本，省了人工，最后达到了相同的效果，或者更优的效果。所以，时间先后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kay所申请的专利技术是否有区别于对方的技术特征。而于他有利的一点是，他们比对方更早进行了商业开发。而且既然后申请都能得到批准，那么至少证明这两个技术是有区别的。所以这就让钱宇有点费解了，因为单就这官司来看，对方打赢的可能性并没有他之前想象的那么大。为何他们却连一点和解的意愿也没有显露出来。

　　但现阶段最糟糕的是，这件事情不知怎么就很快泄露了出去。于是好几个大客户都怕将来产生法律上的纠缠，把该付的款项押后了，准备等官司的情况明朗了再说。这样钱宇就非常被动了，虽然他没有大批的工人要养大笔的银行贷款要还，但是对公司内部的士气来说打击还是不小。以致于不到一个月，就有几个资深的工程师提出了离职。

　　钱宇并没有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叶靥听，但是叶靥却都知道得十分清楚。因为自从她回到H城，就有个人定期把钱宇的事情通知她。一开始的时候，她很烦他这样做。但是当她明白自己和钱宇沟通上确实出了问题的时候，便也不再抗拒顾钧的钱宇周报、隔日报甚至是日报了。

　　她知道目前钱宇需要大量现金的注入以支持到他打完官司。但她又明白钱宇不会接受出自她本人的任何帮助。她之前曾经尝试说要把自己那点钱投资给他的公司，惹得钱宇很是不快。她也没别的渠道，只有顾钧。但是她十分清楚，即便顾钧八成会帮自己这个忙，可钱宇却一定不肯接受。

　　到了月末的时候，钱宇公司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收入为负不说，又走了一批人。钱宇借遍了亲戚和朋友咬牙坚持。他现在只是坚信，只要官司尘埃落定，就能挺过这个难关。可偏偏好不容易盼到开庭的时候，对方却临时又补充了新的证据，法官便宣布择日再审。

　　而就在他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从L城却传来了好消息。之前L城与他接洽过的一家企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以参股的形式注资给他。本来钱宇还在犹豫，对方却解释说，他们也是行业内的，官司的事情也知道他们有很大的赢面。目前来冒这个风险不过是想加大投资收益。

　　这个节骨眼上，钱宇自然是愿意通过适当降低价格来度过目前这个难关。当然他也怕对方意图不善，就暗地里查了查，发现他们和之前收购Kay那部分股权的的买家应该不是一路的。最后既然双方看上去都诚意满满，自然很快就达成了协议。这笔交易不久在业内也传开了，对公司还没辞职的员工也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钱宇这边人员流失的势头总算是止住了。

　　其实钱宇并不是太怕钱的事情。因为他们是个科技公司，并没有大量的固定资产，所以当时初创时也没有借很多的钱。最重要的资源还是技术和人。如果人都走了，整个架子也就倒了。但是他未必不能能重新开始一次，只要官司打赢即可。他真正担心的是，对方的来意根本就不是官司。如果他们背后有强有力的资金支持，打这个官司只是为了拖住他发展的步伐，那事情就麻烦了。他花了差不多两年时间才发展到今天这个阶段。如果对方在他蛰伏的时间里，把市场和口碑都占领了，那么他再努力也很难追上了。

　　不管怎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钱宇陪着L城来的几个人，连着应酬了几天才把他们送走。那天他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叶靥已经和衣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照面了。早上叶靥出门的时候，钱宇还没起床。晚上钱宇回来的时候，要不叶靥已经上班了，要不就是第二天要上早班已经睡着了。难得轮到叶靥上晚班的几个上午，又都是钱宇最焦头烂额的那几天，他都窝在书房里。所以钱宇根本不清楚这段时间里她是怎么过的，也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地看看她了。

　　钱宇把她抱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借着叶靥在卧室里留的地灯，钱宇终于有时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的容颜。她似乎又瘦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看他忙得不着家也有点担心，或者是还在为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气氛而苦恼。钱宇心里觉得有点亏欠。他决心等官司的事情一过，便要好好地两个人把关于顾钧的事情说开了。本来对于顾钧，他就有很多想问的。他知道他们顾家不是普通人家。叶靥也对他解释过，顾家有些旁系在觊觎顾衡的财产。可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出于嫉妒，后来又因为公司的事情，所以根本顾不得仔细问问她这一年多的日子究竟过得怎样。

　　就在钱宇万分愧疚的时候，叶靥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她应该开的是静音，所以没有响。显然来的是一条微信，但是手机设定是新消息不显示内容，所以钱宇只看到了对方的微信号——一个单字“顾”。钱宇犹豫了很久要不要点开看看。最终他还是打不过自己。

　　而且他只尝试了一次就打开了她的手机——开机密码还是他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