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叶如花》吴娃

21、20 留手

　　接下来的几个月，副院长的事情就这么草草结束了。果然最后并没查出来什么大的事情，不过办了几桩系统内的违纪行为。不过到了下半年，这件事却牵扯出了L城另一件涉黑的大案来。其中老五家最小的儿子又再次牵涉其中，虽然最终也没惹上官司，但有几个替他办事跑腿的却栽了进去，公司也被迫关闭了几家最赚钱的。

　　L城不少人都对顾家老七，也就是顾钧父亲的发家史津津乐道。但是对顾家其余几个人的事情，知道的人就不那么多了。当然他们几个的经历也比较简单，只有这个老五却是个例外。他是顾家最早出来做生意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是兄弟姐妹几个中唯一读不好书的。刚开始他借着顾钧祖父在乡下的一些亲族关系跑跑水产的生意，没几年便买起了小别墅，当年顾钧祖父母对这个儿子很是得意的。后来因为老婆出轨，他便放弃了需要起早贪黑干的水产生意，盘掉铺子，打算换个能老老实实按时回家的营生。但俗话说隔行隔山，做水产好歹货源这块不需要他动什么脑筋，但也因此也并没帮他积累什么额外的关系网。于是换了行当以后没几年就经营不下去了。当然老婆也没看住，在此之前早就跟人跑了，留下两个儿子给他。此后他就一直跟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着日子，直到后来顾家老七发家了，他才又搭上了顺风车重新起来。之后又再次娶妻生子，第二任太太给他生了这个最像他的小儿子。不过这第二段婚姻也没坚持到小儿子上中学就散了。现在顾钧的这个第三任四伯母年纪比叶靥还要小两岁。

　　顾家到了顾钧这一辈，老五家的三个儿子仍旧是其中的异类。别人就算再不济，靠着不错的家底，至少能去国外三流大学成功镀个金回来。唯独他们兄弟三个，都是从小在街面上混大的。老大不用说，爹不疼娘不爱。从小跟着祖父母长大，虽是溺爱非常，但毕竟第三代了，老两口管得不会那么严。公立高中考不上，就送去了私立学校。三年下来，别的没学会，花钱的本事长进了不少。

　　到了老二上学的时候，顾家已经在L城有了不小的根基，因此总算是上了个还算不错的高中。奈何实在不是块念书的料，高中毕业后虽然也跟着几个堂兄弟出国去读书，只是七八年了也没毕业。如今人还在国外，每年花钱不少，也不知在干什么。

　　不过最像老五的还是这个老三。书也是一样没读进去，街面上混的本事倒是比老爹和两个哥哥都大。他爹当年不过是跟着几个混混混口饭吃。他两个哥哥只是仗着有钱呼喝几个小鬼罢了。到了他这里，竟然给他混成了混混里的头。不过混混的道，也不能说是全无用处。顾钧父亲以前也靠着自己这个四哥解决过几桩棘手的事情。所以他们家名下那几个公司究竟是干什么的，顾钧是心知肚明的。这次能借着副院长的事情掀起一角，虽然不是顾钧的始作俑，但后来能牵丝扳藤到这么大大阵仗，却也少不了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也就是因为如此，当温顾听说出事以后老五家的小三手下还有人往顾钧这里跑时，他是非常惊讶的。他倒不是说奇怪怎么有人来投靠，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以前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明面上不怎么亲近，但私底下也多有好处给他们的。原因无它，顾父这样身价的人，毕竟有很多事是不方便自己出面去做的，养着他们也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的事。到了关键时候，却说不定能派大用处。可是到了顾钧就不同了。他虽然也曾自己创业，但毕竟借着老爹的背景要顺当不少。如今顾家已经成了势，更是根本没必要去做那些冒风险的事了。所以温顾非常不懂，顾钧把他们通通收入麾下是什么意思。老五是眼见成不了什么气候了。他们这群人里，本来老五家是打手，老三家是智囊，温顾他们老六家一直以来算是表面上中立，不过估计这几天其他几家也回过味来了。如今爪牙已去，大姑夫是个聪明人，不会做无谓的争斗。剩下老大老二老四几家，本来就有些摇摆不定，能力也有限，其实胜负早有定论，何必再往自己身上揽事呢，这点温顾实在是想不通。不过不通归不通，他也不会为这些事情去问顾钧。毕竟他再帮顾钧，本来这就是他顾家的事情，他不过是因为看不惯，回来管管闲事而已，没必要牵扯太深。

　　九月份顾衡经过安排进了市区一所不错的公立学校，没有重读，直接升入了下一个年级。阿衡读书上倒很像顾父和顾钧，虽然因病休学了几乎一年，只经过叶靥几个月的业余辅导，倒并没有跟不上。他自己对这样的安排好像颇为满意。自从跟叶靥解开了心结，他倒越发依赖这个姐姐多过顾钧了。这个也和叶靥几乎不怎么出门老在家陪他有关。顾钧这所公寓，管理上既严格又很人性化。虽然家庭妇女占比不低，物业还是进驻了一家生鲜配送中心的小区店。叶靥每天都在店里定菜，第二日便有人送货上门，这让她连买菜出门这个必须都免了。顾钧也提过给他们找一个住家保姆，但姐弟两个都不喜欢多一个陌生人在家。最后变得和闻莺岙那时候一样，顾钧只定了家政服务定期上门帮他们打扫卫生。

　　到十月份中秋之前几天，顾钧决定还是将顾衡和叶靥挪到顾父的房子里。温顾和母亲几个月前就已经搬走了。顾钧迟迟没有搬过去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当时顾家老五的事情还没最后尘埃落定，顾父的那栋房子又太扎眼，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再要等一等。还有一点，他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在临江这里的这段日子有点太安静了，独自奔波多年的他有点不太想打破这种感觉。叶靥虽然不会特意每天为他留饭留门什么的，但只要顾钧到点前回家，总是能得到和顾衡一样的待遇。叶靥并不对他特别热情或者冷淡，但是对他时不时突然出现似乎也是相当习惯的了。其实顾钧自己没有觉得，自从顾衡搬来和叶靥一起以后，和过去比，他回家的频率和时间已经算是相当规律了。叶靥虽然没具体记录过，但大体上来说，一个星期除掉周末，基本上顾钧都是正常回家的。虽然时间上或有早晚，但是一般最晚不会超过八点半顾衡睡觉前。顾钧一周总有三四天要回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偶尔下午还会和司机一起去学校接顾衡。周末晚上因为常常有应酬，所以不太能和他们一起，不过白天抽半天时间陪顾衡出去玩玩的时间还是有的。有时候逢上假期顾钧又比较空的话，三个人能一起在家里待上三四天。正如叶靥越来越习惯顾钧，顾钧也越来越习惯叶靥和顾衡。他甚至觉得回家总有两个人在的感觉挺享受的，虽然其实其中只有一个人勉强称得上有点期待他回家。临江这套公寓是他成年以来最让他觉得像‘家’的地方了，所以他有点怕环境的改变会中断这段日子以来难得的顺遂感。

　　此外，虽然临江这套公寓不算小，但是比起顾父那套房子来说，这里毕竟只有那边室内面积的三分之一。如果真搬去了顾父那套两栋连体的三层建筑里，即使整天都待在那里，恐怕三个人互相照面的时间也没多少。而且那么大的地方不找人帮忙是叶靥一个人完全收拾不过来的。对于家里要多几个人这一点，也让顾钧感到有点奇怪。他虽然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也常年雇人收拾卫生，但他不常待在家里，所以很少跟人家照面。所以顾钧虽然算是个少爷出身，却并不习惯家里总有几个陌生人的生活。

　　所以他迟迟没有做好搬家的准备。直到顾衡开了学，问起他钢琴课和美术课的事情，他这才产生了一种正在养孩子的感觉。原来之前顾衡母亲都有聘用外面的老师在家给他上课。虽然请的不是什么名师，但也是艺术学院的在读高材生。顾家给的酬金算是丰厚，老师教得认真负责，和顾衡的关系也不错。顾衡的问题让顾钧意识到这么多天的筹划加密谋已经剥夺了这个孩子生命中太多的东西了，现在是到了应该狠狠地补偿他的时候了。于是便马上答应等搬好家，过完今年的中秋，便帮他重新联系老师开始复课。

　　对于顾家现在的新形势，顾钧没有一点告诉叶靥的打算。他对此也并没半点不安。对他来说，生命的前三十几年里让他能这样舒心的人或事太少了，因此他不想一点功夫不费就让出去这几年来少有的这么个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