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叶如花》吴娃

13、12 阴谋

　　顾钧这样的有钱人正常是不需要劫财劫色的，他虽然有时候看上去略带沉郁，但叶靥认为他应该没什么变态的人格倾向。所以即使她尝试了一番联系外界毫无进展的时候，还是打消了步行下山求救的打算。事实证明她做对了。因为顾钧当晚就来找她了。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的疑问。而我的解释可能会有点复杂。但是首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通过这两天对叶靥的观察，顾钧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个人虽然不善言辞，但也绝不是个拎不清的蠢笨之人。于是顾钧把他那副‘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的嘴脸稍微收起了一点，单刀直入提起了话头。

　　“也许你不知道也不关心，你母亲和我父亲再婚的时候，是签过婚前协议做过财产公证的。所以她本人名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婚后共同财产可以分割。我们家绝大部分财产还是挂在我家老爷子一个人名下。本来我那几个伯父姑姑还有堂的表的哥哥姐姐们只要等着我家老爷子去世分财产就行了。因为我爷爷奶奶还在世，所以我父亲的法定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两个老人、你母亲加上我们兄弟两个，总共五人，也就是说，我们家那些亲戚可以分五分之二。”他看了叶靥一眼，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对你们家有钱的程度没什么概念，不过这应该也不少了吧。”叶靥只好配合他装出来的犹豫，示意他继续。

　　“一个人拿是不少了，不过他们人太多。我虽然没有七大姑八大姨。但我父亲在家排行老七，是最小的。所以我有四个伯父，两个姑姑。其中大伯早年就去世了，需要几个堂哥堂姐一起代位继承，四伯则是娶过三任妻子，子女也多，所以按第三代来说，这就很不够分了。”顾钧说到这里，适时地又带了一点无奈的口气来。

　　“一开始他们只是明里暗里对我使绊子——对付了我，就算以后财产是名义上要分的，但剩下你母亲和你弟弟孤儿寡母，总归要比较好搓弄。但他们万万没料到的是，老爷子在频频对我失望后，居然会留下一份医遗嘱，把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你母亲。此时如果他们还乖乖坐着的话就一分钱也得不到了。于是等他们知道了这份遗嘱后不久，你母亲就发生了那场车祸。我知道你对我说的这件事情并不全信。我只能说，我父亲能打拼到这么大的事业，没点非常手段是不可能的。而事情都是要人帮忙做的。至于我们家什么人能帮上什么事，我恰巧心里还是有点数的。”顾钧说到这里留神看了看叶靥，但似乎还是读不出她什么情绪。

　　“我想他们本来的打算是，在老爷子咽气前除掉你母亲，这样他的遗嘱就不复存在了。因为继承人都死在立遗嘱人的前头了。那么随后还是得按照法定继承来，他们还能得四分之二。可是没想到你母亲居然挺了过来。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到了你身上。”顾钧终于停了下来，等待叶靥的反应。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现在大家都明白，一旦你母亲有事，下面要争的就是顾衡的监护权。谁得到监护权，谁就能在你母亲身逝后取得财产支配权。此外，我手里恰恰还有一份遗嘱，是你母亲昏迷前在律师和几个见证人在场的情况下立的。不过她不知道我已经搞定了这些人。你……不要惊讶——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你并且指定你做顾衡的监护人。”

　　“你是说……可是她为什么……”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旦我亮出这份遗嘱，你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所以说我是在救你。但是我也保不了你多久了。我可以捂着这份遗嘱到你母亲离世。到那个时候我拿不拿出来意义就不大了。因为只要你还在，就是顾衡监护人的有力竞争者。即使我不拿出来，你们姐弟还是唯二的继承人，他们还是一分都不得。但亮出医嘱，至少可以保证我自己是暂时安全的。”

　　“所以，我就是那个吸引火力的人么？有我挡在前面，他们暂时想不起来要动你这个潜在的监护人。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叶靥好像有点明白母亲为什么要立那样一份遗嘱了。

　　“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两年。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亮出遗嘱以后，你不出现。他们应该有这个耐心再等两年直到法律意义上你正式失踪。毕竟无论杀人还是构陷都是有风险的事情。他们虽然疯狂，但也不是不会过安稳日子的人。要度过目前这个危机，你只有这个选项。”

　　“我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居然听你胡言乱语了这么久。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难道我就不能直接放弃继承权，然后离你们这堆烂事远远的吗？”此时叶靥才终于如他所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当然可以，如果你嫌大家都命太长的话。”顾钧却终于卸下了一点伪装，面目沉静地对她说。

　　叶靥明白他的意思。假设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如果她放弃继承权，作为除她以外母亲唯一还在世的直系亲属，下面就该轮到阿衡了。顾家那些人当然不会想要动他，相反，他们现在比谁都有动力要护住阿衡的安全。因为他如果死了，母亲的财产就该由下一顺位继承人，也就是母亲的兄弟姐妹来继承了，那样就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顾家人头上了。

　　但是如果他们在决定动手以前愿意去相信，有一种可能性她这个女儿会愿意放弃那么一大笔财产的继承权以及亲弟弟的监护权，那么他们下一步会先动的，一定是顾钧。也不必要他身死，只需他身陷囹圄，他们就能理所当然地拿到顾衡的监护权从而支配他父亲所有的财产。如果他们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那么她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亲姐姐就必须是要除掉的了。而如果顾钧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一旦遗嘱泄露，恐怕等不及她去表这个态，她的性命就堪忧了。所以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早已因为身上的一半血脉而和顾钧这个陌生人绑在了一起。

　　“只需要直系亲属报案，下落不明满两年即可宣告失踪，失踪人口的财产可以被依法处置。这是给他们一个盼头。两年后你再出现，撤销即可。两年里我肯定会主动示弱。我要的就是这两年他们的不确定，不确定要不要马上动我，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在这件事上内讧。并且要找到一个下决心躲起来的人也会耗掉他们不少精力。你相信我，我有能力在两年内把他们都搞垮。”

　　“就算我相信你，你说的也不全对，我还有一种选择。即安全又绝对有效。”叶靥静静地看着他说。

　　“他们是那种人吗？会相信世上有人肯拿这么多钱只是换个太平？恐怕你根本就没那个命去认怂。叶靥，你真的愿意就这样看着你母亲枉死，让你弟弟前半生无忧无虑后半生一无所有？你心甘情愿把所有东西都拱手让给仇人？”顾钧用一种饱含深情的口吻问她。如果不是事先有点了解这个人，叶靥几乎就要相信他的真心实意了。

　　“我母亲都不在意我的生死推我出来挡刀了，我为什么要在意她的？至于顾衡，他还小呢，哪里就过了半辈子了。我做了二十多年穷人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方便的，再说总好过丢命或者人身不自由。况且都是顾家人，我都免了他们去杀人这种麻烦了，他们顾家总不介意稍微施舍一点给阿衡吧？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本来就不姓顾，谈不上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此刻最不甘心的，恐怕是你吧？”

　　顾钧听了叶靥的回答，居然不怒反笑。“那样做你至少需要两个前提：一你走得出这里，二你拿着遗嘱走出这里。”他稍微顿了一下，似乎对下面要说的话有点犹豫。“我记得你有个高中同学的父亲现在是S城市立医院的副院长吧。怎么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最近和他走得很近？我恰巧在S城还有几个熟人。你别误会，钱院长口碑还是不错的。不过现在医疗系统总归有点吃拿卡要的事情。动他这个级别的人确实不太容易，不过能在这种单位的高级行政岗位上混这么久，树敌也不会少吧……你也不用紧张，最后也许也查不出什么来。但是我好像知道你那个同学最近刚开始自己创业？儿子这么出色，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子总要给儿子资助点吧。那么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查一查的呢？我自己也做老板，也被法院查封过资产。虽然最后解封了，不过那可真是一般人受不住的折腾啊。”顾钧终于彻底撕下了他的伪装。

　　“你真不枉是姓顾的。你们一家人窝里斗，拉上不相干的人当炮灰干什么。”叶靥此时才真的开始有点怕他了。

　　“岂敢。我们不也是一家人吗？以上这些真不是我的创意。无论你信不信，我这也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他们也没错，做大事确实是需要多准备几套方案的。我本来不想说这些的。但是你好像有点油盐不进……”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换了种语气，“考虑一下吧，叶靥，就两年时间，换你和阿衡百岁无忧，真的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