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归时何处误芳期》繁姝落槿

13、第七章 神殿（下）

　　剑湖宫以东，矗立着一座同心圆基座的方形祭坛，高台上的圣火正熊熊燃烧，映亮了蛇神塔洛马蒂的青铜神像。这座高高的祭坛被一道三丈宽的曲水环绕，生长紫莲花的青碧色的池水能流至其后的塔洛马蒂神殿内。目前，祭坛外的四周已被天一教徒与南诏兵众重重包围，联盟者们明火执仗，缓缓接近这座源于波斯祆教的蛇神祭坛，池面已被灼灼火光映成了闪烁中的金红色。

　　天一教弟子先放出宽翼蝙蝠、血魂毒蚊等会飞的毒物，训练有素的南诏士兵见守护祭台的红衣教弟子陆续丢盔弃甲后，快速用预先绑好的竹木筏和木板架设了一座临时浮桥，让机甲战车率先冲向祭坛。没想到战车的轮轴一碰到曲水下方的朵朵紫莲花，池水中跟着便有□□爆炸，在一连串“轰隆”声里，数辆机甲战车沉于曲水池内。

　　即便如此，联盟者们继续踩踏着机甲战车的残骸，由一群毒尸打头阵，在道旁烈焰的映照下向高处的祭坛进攻，不少红衣教血奴在此战死。进犯者们攻下祭坛、通过一段拱形的砖石甬.道之时，五六名机械匠利用木头制成的机甲人破了甬.道内设的弓箭与滚石机关，最后众人走上黑白两色大理石铺成的台阶，来到了波斯建筑风格的阿里曼神殿前。此时，南诏将军迦奕安排右护法桑止带领一队人马守在神殿拱顶的走廊之外，以防败北的红衣教徒四散逃走，入殿的天一教徒和兵士们在身上涂抹了避蛇毒的膏药，跟随迦奕和天一教方长老、莫长老等人鱼贯而入。

　　然而众人的眼前，是一座空荡荡的宽敞殿堂。殿内为半球形的圆屋顶，耸立着十多根刻有火焰和花瓣图案的大石柱，每处墙面都刻有人首双翼的彩色浮雕群像，正墙上方摆设着供奉恶神阿曼尼的大神龛，下有两条水沟，中央高台上有一座铜制成的漏水转浑天仪，高台的左、右两边有一对直径四丈有余、深约一丈的圆形石坑，看上去均像是干涸的水池。石坑的边沿各有四尊眼镜王蛇半身石像，眼睛处镶嵌了碧琉璃珠，阔大的蛇口半张，对着进殿的来人露出狰狞的表情。这些大蛇石像在十多盏石壁油灯的煌煌映照下，仿佛一瞬间可以化为活物。

　　蹊跷的是，神殿的主殿内竟然没有一个红衣教侍卫，大神官阿纳娟也不见了。正当众人一边搜寻、一边纳闷之时，殿中央摆放的漏水转浑天仪开始由静变动，发出喑哑的闷声。同一时刻，正殿所有的地砖开始平地滑动或下沉。圆形石坑边，八尊眼镜王蛇石像的口中同时“哗哗”涌出缥碧色的水，水流了半炷香后，竟渐渐泛出赤色。就在这时，大殿的窗户和拱形门开始被一排排下落的铁栅栏封锁，然后整座神殿形成了一间庞大的密室，进犯的南诏将士、苗人巫师和毒尸等统统被困住，铁栅栏也将天一教右护法桑止与属下阻挡在殿门之外。

　　“轰隆隆……”

　　正殿上摆设阿里曼神龛的这面墙壁，正沿着墙壁的中垂线开始了笔直抬升，用上百颗夜光石镶嵌穹顶的神庙内殿，终于出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一个身披银黑色铠甲、手持神杖的女子正立在一丈高的大理石方台上，对进犯的敌人严阵以待。女子的脚下伏着两条眼镜蛇，觉察到对面的闪烁火光，立即昂起上半身护卫着主人。

　　迦奕将军握紧了手中的利剑，朝对方喝道：“你就是邪神殿的大神官阿纳娟？！”

　　“一群亵渎神明的恶徒，你们将受到红衣圣教大蛇神的惩罚！”

　　阿纳娟厉声回答后，斜睨了一眼外殿的赤色池水，将神杖的底端插.进高台中央的孔槽，高台的下方地砖下沉，出现了两条含水的斜坡沟渠，它们与外殿的水沟连为一体，上百条色泽斑斓的毒蛇顺着水流朝外殿蜿蜒游来。阿里曼神殿里的进犯者们顿时骚乱起来，天一教莫长老叫道：“不好，是波斯祆教总坛豢养的龙胆毒蛇！”

　　众人大惊失色，一边秉着火把，一边舞刀挥剑自救。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地上的蛇尸腥臭连连，令不少南诏士兵和天一教徒作呕，而毒蛇的血液一旦飞溅到人的皮肤上，会立即产生烧灼般的疼痛。

　　神殿中央高台的右侧，圆形大池即将蓄满，水上波纹逐渐平静，池面不再上升。

　　“哗——啦！”刹那间，圆形大池的水面开始摇荡，一条布满赤色鳞片的蛇尾赫然抛出水面！

　　众人惊骇地发现池中有一条火红色的蟒蛇在摇头摆尾地游窜，它长约两丈，迅疾地盘踞到池边一根粗大的刻纹石柱上，随后绕柱子从顶部往下盘。紧接着，大池内又冒出第二条、第三条赤鳞蟒蛇，它们吊起碧色眼睛并张开血盆大口，墨绿色的毒烟四处喷散。

　　南诏士兵因忍受不了蟒蛇的毒气，上百人倒地打滚，在痛苦中垂死挣扎，而天一教巫师养的的宽翼吸血蝙蝠也“噗喇、噗喇”地坠落。由于天一教毒尸无知无觉、不受毒雾影响，驭尸人勉强操纵毒尸配合机甲人奔上前砍杀大蛇，可是他们不是被大蛇的血口咬断了头颅，便是被蛇身缠断了四肢，还有的被蛇尾扫到血色的池水里，一时间死伤遍地。

　　迦奕将军顿时面色苍白，一边向门口后退，一边对一旁左眼有块巴掌大红褐色胎记的方长老叫道：“这是什么怪蛇？！”方长老颤声道：“这些大蛇，应该就是蛇神塔洛马蒂在红衣神殿的守护者！”

　　就在他们俩后退之时，迦奕将军大叫一声，原来是一条龙胆蛇悄悄绕到了他的身后，突然咬住了他的右手。方长老见状瞪圆了眼睛，一刻也不多想，猛然挥刀便砍下了将军的右手，迦奕痛得目眦尽裂，顷刻便晕死了过去。

　　面对如此惊怖的场面，许多人腿脚发软，仓皇失措地朝神殿的大门处后退，却被一排排铁栅栏所阻挡。而神殿的走廊之外，接应的联盟队伍望见里面的人被困，本来准备用一批火雷弹炸断殿门外的铁栏，却因顾虑会误伤逃至门口的盟友，一时间反而踟蹰起来。

　　更加诡谲的是，一条塔洛马蒂大蛇的头颅被机甲人斩断后，竟能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愈合。

　　“沙——！沙沙——！”

　　忽然，落雨般的声音撞击在阿里曼神殿的四周墙上，然后是一阵触地后碎裂的声音，很快一片异国馨香满殿。原来，有上百支尾部绑有瓷瓶的飞箭穿过神殿的射向殿内，那些瓷瓶因受石壁撞击或反弹，一一掉在地砖上跌碎后，里面已点燃的香膏便迅速逸散开来。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但见赤鳞蟒蛇们居然停下了进攻，依次游回石柱边，显然嗜杀的性子和缓了不少。大神官阿纳娟闻着芬芳而微辛的气息，惊诧道：“这是原产波斯的安息香？这个秘密只有……怎么会这样？！”南诏兵将闻言后一片茫然，而三四十名天一教徒在巫师的带领下，奋力冲破了蛇阵的布防，组队逼近阿纳娟所在的内殿。

　　就在此刻，殿外传来了一个男子宏亮的声音：“大蛇已不足为患！莫甘，你还愣着做什么？！”须臾之间，大神官阿纳娟惨叫一声，捂着头自高台上失足落地，挣扎了一会儿，便一动不动了。原来天一教的莫长老操纵袖口铁盒里藏的一对飞蜈蚣对准阿纳娟的脑袋，顷刻间便咬死了她。

　　就在阿纳娟仰面倒下的瞬间，手中神杖“铿然”落下高台，黄金杖头镶嵌的六芒星宝石一一落地并滚落四周，须臾过后，大殿中央的漏水转浑天仪开始停止了转动，群蛇失去了神殿的操控者，开始无序游动。

　　神殿的铁栅栏被火雷炸断，一群黑衣武者闯进神殿，为首的白衣人是天一教右护法桑止。他朝众人喊道：“现在快斩断大蟒的头颅，然后用数根火把一直灼烧它们断裂的颈部！冒烟后，伤口就不会愈合！”联盟者们闻言才定了心神，纷纷秉持火把，一鼓作气地冲上前并依言照做。

　　不多时，塔洛马蒂大蛇死伤四条，剩余体型较小的两条丈余长的蟒蛇带伤钻入深深的池水，从水道逆流逃回金屑湖方向。“破邪”联盟占领了神殿后，数百人继续携带武器和机甲战车翻过山头，一路进攻剑湖宫的正殿——琉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