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来自一千年后的船》王旭光

28、第二十八章 宁远前线

　　叶美瞳回到“听风观星小筑”时，天色已经大亮。
　　望着已经从东方地平线露出一角，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叶美瞳沮丧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静。
　　也许，每个平行宇宙的世界都有着各自的宿命。就像是无数个童话故事，并不是每一个都有着美好的结局。
　　而自己，既然已经脱离了原来的宇宙来的这里，已然从一个故事来到了另一个故事，就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因为，任何一个世界的生活，都是值得珍惜的。
　　从这一刻起，她彻底告别了自己的母宇宙。
　　她在圆石上坐下来，望着冉冉升起充满朝气和希望的太阳，憧憬起自己在这个新世界的生活。
　　“美瞳！”
　　竹楼旁的小路上，传来了朱常润的呼喊声。
　　他快步来到叶美瞳身旁，本想挨着她坐下，但犹豫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没有坐下去。
　　“今天我过来，只是想给你送封信。”
　　说着，他把一封信递给叶美瞳。
　　“这是杨帆写给你的。”
　　叶美瞳注意到，信还没有开封，这令她颇感意外，也十分感动。朱常润早已知晓她和杨帆的关系，并且还曾亲眼目睹他们拥吻的情景。作为一个亲王，能做到帮自己的情敌捎书带话，恐怕任何时代的男人都绝少具有这种胸怀。
　　“宫里还有些事情。信既已送到，我就先回去了。”朱常润说完，转身向山下走去。
　　送信这么简单的事情，随便差个下人来就可以了。
　　所以，这借口实在太可笑了。
　　“王爷！”叶美瞳低低的叫了一声。
　　朱常润停下脚步，兴冲冲地奔到叶美瞳身旁。
　　“我只是想问问……，关外的战事怎么样了？”叶美瞳并没有和他热切的目光接触，而是转过头去，凝视着远方的山峦。
　　朱常润紧紧盯着叶美瞳的脸。他欣喜的发现，虽然叶美瞳的脸色仍然像是初春的河水一般泛着冰冷的寒意，但早已不是坚冰一块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在叶美瞳身边不远处坐了下来。
　　“你的同伴们去边关打仗了，你一定很担心他们吧？”
　　叶美瞳点点头。
　　朱常润轻轻叹口气道：“自从朝廷征伐努尔哈赤失利以来，每天都有哨骑送回边关的军情。我刚刚听说，袁崇焕的大军刚到山海关，圣旨随后就到了，孙承宗大人以用人不察之罪被魏忠贤弹劾，现已革职为民，回乡养老。现在，袁崇焕是朝廷在那里职位最高的官员。”
　　“没想到魏忠贤这奸贼丝毫不把国家大事放在心里，在这国家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仍然兴风作浪，一心扩张自己的权势。”
　　“如果让努尔哈赤攻进山海关，那么京城将无险可守，整个朝廷都要被迫南迁。事到如今，只盼你的几位朋友能作为袁大人的得力臂膀，协助他建功立业，挫败野心勃勃的努尔哈赤。”
　　“他们一定会的。”叶美瞳信心十足地说。
　　朱常润点头说：“袁大人也在写给我的信中说，他们全都身怀异术，有万夫不当之能。”
　　“这一点我丝毫也不怀疑。他们是你的同伴，而你身上还有太多我想知道的秘密呢！”
　　朱常润轻松地笑起来。但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顿时笑容尽敛，眉头拧成了疙瘩。
　　“有什么事么？”叶美瞳看到他忽然愁容满面，连忙问道。
　　朱常润欲言又止，支吾了半天，最后无奈地说：“奶奶已经给王公大臣们发出请帖，要在三天后，……，给我举办大婚，让我迎娶佳茹。”
　　他本以为叶美瞳听到这话，会立即跳起来，呵斥他马上滚下山。没想到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淡淡的一笑。
　　“那恭喜你了。”
　　朱常润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这都是奶奶的意思，我劝了很多次都没用。要不大婚那天，我就来你这里，……”
　　“你想把你奶奶急坏么？还有，你已经对不起佳茹了，还要抛弃她么？”叶美瞳平静地说，“大婚那天，你哪儿也别去，就老老实实待在王府里，迎娶佳茹就是了。”
　　“可是……”
　　“放心吧，我不会在意的。”叶美瞳转过头去，“我既然已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分子，就要适应这里人们的风俗。我愿意成为你的两个妻子中的一个。”
　　“美瞳，你不怪我了？”朱常润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叶美瞳低下头，幽幽地说：“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你。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你已经成为我心里最难割舍的部分。”
　　朱常润大喜过望，凑到叶美瞳身边，把她拥入怀里。
　　“只是，今后我就住在这里，不会去王府里住。”叶美瞳眼里噙着泪花，“并不是我心存芥蒂；我只是……，喜欢这里的风景。”

　　朝堂之上。
　　天启皇帝满脸威仪的端坐在龙椅上，沉声问道：“众位爱卿，辽东之事可有进展？袁崇焕有最新的消息没有？”
　　“陛下！”杨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袁大人率军赴辽东后，已收复大片失地，并在锦州、塔山、松山、杏山、右屯、宁远等关外战略要冲布置官军凭险据守。现今，袁大人正号召宁远城内的百姓，协助官军修复破败不堪的城防。”
　　东林党人周顺昌随后也来到殿前，“启奏陛下，袁大帅近日呈上奏本，恳请陛下下旨，劝导近些年为躲避战祸逃进关内的流民返回故土，重建家园。袁大帅在奏本中言道，关外之地大多已成为一片焦土，村寨中空空如也，田地一片荒芜。如无百姓策应，那我□□大军进驻一座座空城，就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断不能长久。”
　　天启皇帝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派他出关打仗，为的是及早消灭努尔哈赤，铲除朕的心腹大患。他要钱、要粮，真都可以立刻不打折扣的拨付给他。他要想的应该是怎样尽快打败敌人，而不是开荒屯垦和关外百姓的生计。你发文书告诉他，朕还等着他打胜仗的消息呢！”
　　“是！”周顺昌躬身退到了一旁。
　　“陛下！兵法有云：欲速则不达。若一味催促袁大人进兵，很可能适得其反。如我军准备不足就和强敌决战，那必将重蹈覆辙啊。”杨涟苦口婆心的说，“现今关外的局势，犹如久卧病榻，身体羸弱的病人，必须先以温补之药慢慢调理，待元气恢复，身上有些力气了，再施以猛药，才能标本兼治，一举除去病根。若是不问情由，不顾现状，一味施用猛药，欲求安保，则很可能事与愿违，非但疾患不能治愈，恐怕连性命都要丢掉了。陛下，时下国事危怠，万万急不得啊！”
　　周顺昌道：“陛下，杨大人所言极是。近几年各地水旱蝗灾肆虐，朝廷府库入不敷出。再加上战乱，几乎把我大明逼到了山穷水尽之境。大明朝廷再也经不起下一次战败了。杨大人的徐谋缓图之策，对当下时局而言，正是一剂良方啊。待到丰年来到，国内安定下来，粮饷丰足之时，再举全国之力对后金发动雷霆一击，必然有如泰山压顶，顷刻间可将匪类尽皆诛灭。”
　　天启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说：“也罢！朕就下旨恩准袁崇焕所奏之事。不过他也不能只想着在关外屯田过日子。要多想些破敌之策。”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就退朝吧。”
　　他正准备起身离去，户部尚书魏大中快步走出人群：“启奏陛下！臣近日接到举报，有人状告吏部尚书杨涟贪赃枉法，收受前任辽东经略熊庭弼的银钱，并为其开脱罪责。有熊庭弼和杨大人往来的多封书信为证。事关朝中重臣的清誉，臣不敢不报，还请陛下圣断！”
　　“哦？”天启皇帝皱起眉头问道：“杨爱卿，可有此事啊？”
　　“陛下！杨大人担任县令之时，就曾因为官清廉而被知府授予‘廉吏第一’的美名。多年来，杨大人生活清贫，家徒四壁，各位臣工有目共睹，说他贪污，真是天大的笑话！必定是有小人诬告，陷害忠良！望陛下明鉴！”左光斗忙走出人群急急地说道。
　　“我说左大人，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年的好人，如今可能已经变成了坏人；当年的坏人，也可能受到感化改恶从善变成了好人。左大人为官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这人心乃是世上最多变，最难捉摸的东西。”魏忠贤缓步踱到左光斗身旁意味深长地说。
　　“哼！再怎么说，我也不相信杨大人会是个贪官污吏！”左光斗气愤地叫道。
　　“既然如此——”魏忠贤对皇帝躬身施了一礼，“陛下，老奴也不大相信杨大人会行贪污之事。但事关朝中大员的清誉，务必要审清问明才是。如果查无实据，正好可还杨大人一个清白。”
　　天启皇帝点点头说：“老爱卿言之有理！你们东厂耳目众多，消息最是灵通，这件案子就交给你去办。务必尽快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退朝吧！”今天的烦心事格外多，天启皇帝神情倦怠，对大臣们挥了挥袍袖，径自走出了大殿。
　　“魏大中，你搞得什么鬼？！”左光斗声色俱厉地质问魏大中。
　　“左大人，我秉公办事，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被告之人是我等的同僚，魏某就要徇私舞弊，对皇上隐瞒不报？”
　　“魏大人说的不错！杨大人一直不说话，莫非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魏忠贤阴险地笑道。
　　“魏公公！我知道你的东厂是个什么地方。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世上没有贪赃枉法的杨涟！杨某生就一副硬骨头，如果有人想让我招认子虚乌有的事，那他是打错了算盘！”
　　“杨大人莫要生气嘛！我等同殿称臣，老奴自当会对你多加照顾。不过，杨大人究竟有没有贪污，还得问过了才知道。”魏忠贤和颜悦色的说着，末了和魏大中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

　　“听风观星小筑”内。
　　叶美瞳像一只温顺地猫，倚靠在朱常润的胸前。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红晕，几缕发丝杂乱的贴在她的脸颊上。
　　“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应该早点回去。”
　　“真希望今天的日头永远不要落下去。”朱常润的手轻轻抚过叶美瞳的发梢，恋恋不舍地说。
　　叶美瞳脸上展露出无法掩饰的幸福的笑意。
　　尽管幸福打了折扣，尽管陪伴在身边的伴侣已经有了永难消灭的瑕疵，但那就是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她很想就这样一直依偎在心爱的男人的怀里，又担心天黑后山路难行，使朱常润下不了山。她披上衣服下了床，走到桌旁坐下，然后取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朱常润穿戴整齐，缓步来到她的身后。
　　“你在写信？写给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