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寐以求》月藏海雾

27、结局前篇

　　伯母想现在就见到儿子，程西劝了好久，才把伯母劝进卧室休息。

　　她却有些睡不着，便起来翻看之前的笔记，她本来有记日记的习惯，今年从病后就没写了，便拿出本子想把这个习惯重新拾起来。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境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程西是即使低到尘埃里也努力开出花的人，何况上天待她不薄。她身边的人如今也都幸福起来了，她很庆幸，自己能够看到如今这一切，生活总是充满希望的。

　　第二天一早，蓝芩的司机小杨便开车载着程西和伯母去了b市近郊一幢外观看起来非常低调甚至有些寒酸的小房子，但进去却被里面陈列着的各种医疗器械震惊到，大概蓝芩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用在了这里。

　　程泽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插满了各种检测以及维持生命的管子。

　　“你们可以和他说话，他听得到，只是不能做出反应。”

　　“医生，他什么时候可以醒？”

　　“这个得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前几天观测到他的食指自主动了一下，说明他也在竭尽全力醒来，你们多激励他，有助于他的恢复。”

　　前来接待程西的医生并非江医生，但蓝芩应该同眼前这位花甲之年的老医生说过她们二人的身份，所以极有耐心的回答了伯母各种各样的问题。

　　程西不放心蓝芩，下午的时候再给她打电话，却仍旧是关机状态。

　　照昨天蓝芩所说，怕是此人身份十分复杂，亦是极难接近，只是不知究竟是何缘由，竟牵扯到了程泽。

　　此后数天，蓝芩依旧未曾出现，程西无人可问，才发现她几乎对蓝芩的过去一无所知。

　　伯母便是日日住在了程泽那里，面对失而复得的儿子，仿佛过去种种都不重要了，一颗心全在程泽身上了。所幸那里一应俱全，除了距离市区远一些，其他倒是便利的很，程西便放心由着伯母住下了。

　　这日程西从超市买菜回家，准备炖些滋补的汤给伯母送去，没想到在家门口看到了穆嘉颜。

　　昨天b市下了一场大雪，程西这里无人清扫，天气又冷，一直不化，便积攒了厚厚一层，她似等了许久，因为附近地上全是她用脚踩出来的印记，积雪甚至已经开始化水了。她的那辆霸气的路虎就停在附近，想必是有什么令她焦躁棘手的事情，才于如此寒冷的天气等在外面。

　　“可以进去坐坐吗？”

　　程西点了点头，开门为她拿了一双厚棉拖鞋，那拖鞋上印着卡通的小猪佩奇，是陶陶选给程西的。

　　穆嘉颜其实平日里的梳妆打扮穿衣风格都是十分稳重的，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形象。

　　虽略微嫌弃那双稚嫩小女人的卡通印花拖鞋，倒也没有倔强着不穿，毕竟鞋子已经湿透了，脚掌如今透着刺骨的寒，而且也不是矫情的时候。

　　程嘉给她到了些热水，她也只是捧着并未开口说话。两人从前并不热络，甚至在穆家见面都只会点头打招呼，如今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程嘉便起身去厨房将食材清洗好，炖了一锅热汤。

　　“我有话想问你！”，穆嘉颜捧着热水走到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忙碌的程西道。她似乎第一次主动和程西挑起话题，或许接下来问的事情并不是她该问的，面上略微有些拘谨。

　　“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程西知道那个他指的是穆嘉阳。但穆嘉颜如此问，到底有些惊到她，虽然是亲兄妹，但是据程西所知，两人都是冷静理智的人，于感情都不是会表达的人，或许从前发生过争执，各持己见谁都不肯低头，只是谁都不肯告诉她，但那时他们确实并不亲络。

　　她跑来就问这样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见程西一头雾水，所幸也不兜圈子了，“四个月前，从你这里回来后他卸任了世嘉执行总裁一职，说要去沉淀自己，母亲知道他这几年忙于公司事务，是该休息一下，便不再催促他和乔小姐的婚事，甚至为他收拾了行李，但两周前，他失联了，只知道最后一站的地点是c城。”

　　“C程气候宜人，诸多名胜古迹，虽然我曾经待过那里，但如此断定他的失踪与我有关，未免太过武断。”

　　“他在c城有栋房产，就在你单位附近，但我过去的时候，那处房子里面已经住进去了一对十分恩爱的小夫妻。我问过他们，是他亲自卖给他们的，价格远低于市场价，而且那时他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临走一直在和那家男主人说要他们养一条狗。”

　　“我知道陶陶那条萨摩是他准备送给你的。”

　　穆嘉阳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离开他的那几年，他后来找过她？有段时间蒋舒整日送她上下班，所以被他看见过，才会和乔诗语订婚？

　　“我们在一起七年，那七年他哪怕回过一次头，我们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感情的世界里容不下第三个人，可也只有第三者能看清这一切。”

　　“开始时我也以为他不爱你，不过是你死缠烂打，他心软才同意与你在一起。”，穆嘉颜是远近闻名的律师，应是口才极好，可这件事仿似不知该如何叙述。

　　“他大三那年寒假在一家软件公司做实习，每日回家都很晚，我以为是实习公司要求，但后来才知道并不是。”

　　“我记得那时他实习的软件公司和我刚开始创业办的那家工作室在一栋大楼，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等我？”，程西大一的寒假，和几个同门师哥师姐创办了个简易工作室，接一些室内设计的工作，因为刚起步，什么都不懂，经常一起讨论到半夜，但程西的记忆里确是她常常在工作间隙跑穆嘉阳那里，偷偷看看他，下班之后便未曾见过他。

　　“他不擅于表达，可那家软件公司的人和我说他是他们见过最浪漫的人。他和你工作室一个男生是高中同学，一个学计算机的工科男，每日打听你们讨论遇到的问题，还去查资料再转告那个同学，你们工作室的网络安保都是他一个人在实习之余抽空维护的。他从父亲去世后就冷静内敛、刻苦勤奋，每一分钟都不敢停下来，大概那个寒假是他这辈子最不务正业的时候了吧。”

　　“他那时候就喜欢我，为什么这些年从未告诉我？”

　　“大概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吧！”

　　“他心里有什么坎？”

　　“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穆嘉颜明白，即使闹到了离婚的地步，他仍不舍她知道那许多肮脏事。

　　程西倏然想到，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她生活十分单调枯燥，便想出去旅游，可余笑笑工作忙碌走不开，穆嘉阳更是忙到不见人影，她便收拾了行李报了个旅行团，路过y省的一个小县城，那里民风淳朴，生活节奏缓慢，她便脱离大部队住了下来。

　　假期有些长，她在那里住了半个多月也没想回去，后来是穆嘉阳寻了过去，那时他只说是出差经过，顺便将她带回去，但是俩人在那里度过了成婚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不考虑身份和肩上的重担，扮演着一对儿无忧无虑的新婚夫妻，丈夫会在早上捏着妻子的鼻子叫醒她；还会偷偷散开妻子衣服上的带子，在妻子脸红害羞的时候，在她脸颊上亲上一口；甚至还偷偷藏在妻子路过的路口猛地跳出来吓唬她。

　　本就是一场强求的虚幻，回去后他依旧十分冷淡。

　　程西这辈子就爱过这一个男人，她不懂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怎样相处的，那时她只想与那个自律坚毅的男人共渡余生，可那时他们那样年轻，固执的以自己的方式和对方相处。

　　穆嘉颜走后，程西一个人坐在阳台的圈椅上晃神儿，她最近记忆力越来越差，几年前的事情，若不是别人提起，她都不知道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