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寐以求》月藏海雾

20、茫茫人海何处寻

　　冯谦进来的时候发现一向自律的穆大boss竟然在走神，而且是盯着办公桌上那一株长得并不怎么旺盛的芦荟，着实难得一见。

　　“董事长，这是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他刚去拿报表的时候，财务室的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想来所有人都看的出来最近boss不好惹。他也是没办法，boss急着要看，他只能硬着头皮进来。

　　“帮我调一周空余时间出来，我要去趟美国，公司暂由刘总和白总负责”

　　“好的，重要行程会等您回来后再安排具体时间。我马上通知Mandy订机票，您的具体行程是哪天？”

　　“罗切斯特，越早越好”

　　医院的地址，蒋舒突然的蜜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罗助理昨天和张总去杭州了，需要我立即叫他回来吗？”

　　“罗霖继续留在杭州，让瑾茗和我去”

　　“好的，我马上通知宋助理”，宋瑾茗毕业于罗切斯特大学，想必对那里十分熟悉，如此看来，董事长很重视这次美国之行。

　　……

　　蒋舒说的那家医院是美国最好的综合性医院，他可以肯定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是那时手术的后遗症吗？

　　穆嘉阳以为程西这次回来是求和的意思，刚开始的决绝也只是欲擒故纵。他承认，即便她消失了五年，甚至五年中控制自己不去打探她的任何消息，他到底还是心里有她。

　　他不过是不想在这一段关系里输的一败涂地，也只是想给五年后的她一点警告，他的身边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穆嘉阳从未想过，她这次回来竟是托孤。她既然十分通透聪明，有没有想过，她突然将孩子送来，他又怎会轻易接受她的安排？她到底是坚定的认为他不爱她，以至于对她毫不关心，还是心有不甘，希望他永远记住她！

　　坐在飞机上，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程西，他们曾是最亲昵的关系，可那段关系里，他肆意的享受着她带来的安心和欢愉，他曾以为他足够了解程西，可如今看来，他不仅看不懂五年前执意离婚的她，同样也看不懂五年后独自在异乡忍受病痛的她。

　　其实蒋舒说得没错，他不够爱她，大学时候他不知道该怎样爱一个热烈的小女生，后来不愿自己沉沦在程靖山孙女的柔情蜜意里。

　　……

　　“先生，程小姐已于两日前办理出院手续”

　　“是她本人前来办理的吗？”

　　“不是，当时是代办。”

　　“我可以看下她的就诊记录吗？”

　　“抱歉，先生，程小姐的就诊记录有保密协议，我们不能透露，即使您是她的家属！”

　　“那可以帮我查一下她的主治医生是哪位医生吗？”

　　“抱歉，程小姐的信息，我并没有权限。”

　　……

　　“董事长，程小姐的确是一个月前进入这家医院进行治疗的，但是有人对她的病历进行了删改，查不到主治医生，甚至并未记录手术的任何事情，她好像只是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期间没有使用医院的任何药物。蒋先生离开后，的确有位律师先生曾试图接近程小姐，但他只是最后帮程小姐办了出院手续，并给这个账户转了一笔钱，他甚至从始至终没有亲眼见过手术后的程小姐。”

　　隐瞒病情，删改病历，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帮我约见Torres先生。”

　　……

　　世嘉三年前负责的非洲基础通信设备铺设项目，曾与美国的半导体供应商签订了五年合约，为两家公司牵线搭桥的正是明尼苏达州的行政长官Torres先生。

　　三天后

　　“穆，你太太的事，真的很遗憾，这是她的病情分析！”

　　“能查到她在哪里吗？”

　　“你知道，美国一向对个人隐私保护的很好，我目前只能告诉你，她同这个男子一周前已经离开了明尼苏达州，随行有医护人员，车上也备足了药品。”

　　所以她手术后至少还活着。

　　照片里的男子，身材魁梧，只露了半张模糊的脸，周身气质到像是军人身份，她又何时认得这样的人。

　　“他们行踪很隐秘，只有这张模糊的照片，我们查不到他的任何身份！但是根据那位律师先生所言，你太太同这位先生应是相识。”

　　可世界这样大，她会去哪里？

　　不留在医院好好休养，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离开？是术后并发症让她仍然无法正常生活，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拼着最后的时间去做？

　　穆嘉阳到这一刻才明白他这些日子内心的不安和焦虑从何而来，他从未正视过的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她。

　　“穆，…… ”，他的妻子费尽心机不愿任何人去寻找她，可他不知道如何去劝一位丈夫放弃寻找他危在旦夕的妻子。上帝会保佑她的，愿她能逢凶化吉。

　　穆嘉阳看的出来，Torres先生想劝说他不要再继续找下去了，毕竟从病历报告来看，她虽然有活着的希望，可死的概率更大！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程西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她仍旧是不放心蒋舒。他若是真的找来，也会和他得到同样的结果，她是真的不希望有人找到她，她希望牵挂她的人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此罢手。

　　……

　　告别Torres先生，穆嘉阳匆匆赶回酒店。她这次回来若是告别，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应是法国。

　　“穆总，有位余小姐要见你。”，宋瑾茗并不认识那位小姐，但是她说她认识程西。

　　余？美国 …… 余笑笑吗？

　　“让她进来！”

　　进来的女人留着一头微棕的长卷发，妆容精致，打扮时髦，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妩媚，与穆嘉阳记忆里朴素认真的余笑笑截然不同。很明显，岁月十分优待眼前的女人，她仅仅退去了青涩，眉眼与五年前没什么不同，但浑身气质却更像另外一个人。

　　“很惊讶吗？”，酒店的小会客室，摆着的是实木中式圈椅，她就随意的靠着椅背，显得慵懒而妩媚。

　　“只是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

　　“穆嘉阳，我曾经很羡慕你，同样出身平凡，可是无论事业还是感情，你最终都可以如愿以偿。”

　　她盯着圆桌上宋瑾茗之前沏好的一壶绿茶，汤色黄绿明亮、清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四溢，口感浓醇回甘，是上好的春茶。茶叶确是穆嘉阳一位四川朋友前段时间刚送的竹叶青。

　　而她之所以这么了解茶，大概也是因着眼前的男人。程西不喝饮料和白水，大学时，她尤其爱喝蜂蜜水，毕业后，每次和她一起吃饭，喝的却都是各种茶。

　　一种食物一旦和回忆牵扯，便会失去它原有的味道，以及品尝的过程所带来的幸福感，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茶了！

　　“人生啊，总要往前走的。”

　　“你见过程西吗？”，他住在医院对面的酒店，既然能找到这里，想必已经见过程西。

　　她伸手从包里拿了盒女士香烟，抬头看向穆嘉阳。

　　他并不反感女士抽烟。反倒是程西，因着小时候身体不好，一点都闻不得烟味，大概是生理性作用，长大后十分不喜有人在她面前抽烟。

　　其实偶尔也会抽烟，之前却总也没想着戒，程西生病后才彻底不抽了。

　　她点烟、抽烟的动作十分老练，想必平时不少抽，动作又急又猛，看着不像为了控制情绪，倒像是有烟瘾。

　　“十天前。”

　　她这么说代表着程西不在她这里！

　　“她有说些什么吗？”

　　抽烟的女子侧头看了一眼穆嘉阳，又侧过脸继续抽烟。

　　“她得的什么病？”

　　“左肺病变了！手术风险很高，蒋舒说服她做了手术，但是她删除了所有的治疗记录，我只拿到她一期手术前的身体检测报告。”

　　“你们离婚了，对吗？”

　　“是！五年前。如果她和你说了些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她现在很危险！”

　　“不过是些交代后事的话，穆总想听吗？”，她侧头默默吸着手中细长的女士香烟，语气缓慢，蕴含着恨意。

　　似乎程西身边的人对他都有敌意，可五年前明明是她提出的离婚，他不过是违心成全。

　　“她病的很重！你有问她接下来会去哪里吗？”，她既然已经病的隐藏不住了，那么应该不会去法国！

　　“你觉得她会告诉我吗？”，她转过头来直视穆嘉阳，眼眶通红。

　　既然她如此在意程西，为何五年前要远走美国，甚至放弃了一直追求的事业，和下落不明的爱人。程西并不是到处诉苦的人，为何千里迢迢要去找她。

　　“那她为什么去找你？你又为什么来找我？”

　　“我如果说是缘分，穆总信吗？她没有主动去找我，不过是碰上了，说几句话。”，美国这么大，她之前也一直住纽约，明尼苏达州甚至是她第一次来，在医院恰好就碰上了，这话她自己其实也有些不信的。

　　“至于找到你，不过是出于我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