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优质男二（综古装）》沈令澄

20、陵端篇【二】

　　“你是说，除了我，再没有任何人能看见你吗？”坐在破庙里的杂草上，陵端将找来的破布沾了些碗中接来的雨水，轻轻擦拭着前胸的伤。
　　“嗯。”屠苏点头，站在不远处的桌旁，环顾了一圈破庙里的环境后，忍不住询问：“这段时间以来，你就住在这里？”
　　陵端手中动作不停，嘴角往上微微扬了扬，笑意还未显现便转眼即逝，“这里挺好的。如今我只是一个废人，能有一个歇息之所就很好了。”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般，手上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屠苏：“他们说，说你消失了……我本来是不信的……”
　　“现在你信了。”屠苏却不以为然，他已经用这种魂体的状态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觉陵端的话语会伤到他。
　　“你去找过大师兄他们了吗？”陵端低下头，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往事历历在目，他仍然心中羞愧至极而不敢面对屠苏：“虽然他们看不见你，但你不是可以碰到东西吗？你可以写字给他们看，或者别的方式提醒也好。”
　　“我试过了。”屠苏微微叹道：“没有用。方才我能碰那些人，大概是因为你能看见我，所以我才能碰到。那些看不见我的人或物，我都碰不了。”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刚才出手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不想结果还真是出人意料。
　　陵端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事实上，对于屠苏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除了道歉和道谢，他似乎找不到想说的话。
　　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破庙寂静而尴尬得厉害，只有雨滴打落在瓦片上的声音悦耳清脆。
　　“嘶……”陵端反手去擦后背的伤时，不但背痛，手也痛。
　　百里屠苏看了看他，走上前道：“我来吧。”说着，接过他手中的破布，沾了沾水朝他后背的伤轻轻擦了去。
　　陵端低着头，觉得脸火辣辣地烫着，不是因为裸/着上身而害羞，是因为愧对屠苏。他嘴唇轻动，片刻后终于开口：“对不起，屠苏。”顿了顿，又道：“我为我过去对你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我知道我现在再道歉已经太晚，你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我的道歉……是我不配做你的师兄，我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但无论如何，屠苏，”陵端扭头看向百里屠苏，认真道：“我向你道歉。”
　　这个道歉来得太迟，太轻，对现在的百里屠苏已然没有什么用处，可无论如何，陵端都想要说出来，否则他的愧疚感会跟随他一辈子，难以消除一丝半点。
　　屠苏手中动作停了一下，歪头看向陵端，微微笑道：“我接受你的道歉，陵端师兄。”
　　这个称呼瞬间让陵端红了眼眶，他更加想不到，屠苏竟这般轻描淡写地就接受了他的歉意，“你还认我这个师兄？我不配做你的师兄，我已经是被天墉城逐出来的弟子……”
　　“没什么配不配的。”屠苏看着陵端背上一道道的伤痕，声音也在不觉间放柔了几分：“你是我的师兄，这是事实。何况，你已经真心悔过了，不是吗？况且你也已经为你曾经所做之事付出了代价，所以我原谅你了，相信天墉城也会原谅你的。”
　　“真的？”陵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毕竟紫胤真人废除他修为的那段记忆，太过深刻，太过痛苦。
　　“是真的。”百里屠苏点头，“在屠苏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师兄。”
　　陵端再也隐忍不住，侧过身一把抱住了屠苏，将头埋在他的颈肩处，眼泪如雨般涌流出来。自被天墉城赶出来后，他内心的痛苦，愧疚，悔恨等多重被压制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谢谢你屠苏，谢谢你！”陵端暗哑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就是现在死去，我也无憾了。”
　　屠苏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陵端的后背，安抚他：“师兄你不会死的。你若死了，这个世上就真的再也没有可以看到我的人了。”
　　陵端“噗哧”一下笑了出来，眼眶还挂着泪水，染着血污的脸上却已经有了笑意，“屠苏，要不我带你去天墉城找大师兄吧？有我在，你就能提笔写字了。”
　　屠苏沉默了。半晌后摇了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他们知道我还在，又能怎样。”
　　陵端也沉默了。是啊，纵然是紫胤真人，也没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术。当年欧阳少恭的所谓的“起死回生”，也只不过是将人做成行尸走肉般的焦冥罢了。
　　“就算不能起死回生，至少让大师兄他们知道你还在，”陵端劝道：“心中总算有个念想。”
　　“不必了。”屠苏仍旧摇头，“我这个样子，不知道哪天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了，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将来又要难过一次。”
　　见屠苏言尽与此，陵端心知再劝无用，便也不再开口多劝。

　　此后屠苏便一直跟在陵端的身边。
　　起初屠苏见陵端日日以乞讨为生，心中着实不忍。再怎么不济，好歹他也曾是天墉城的二师兄，如今竟落魄至此。屠苏便建议他去谋个生，也好过乞讨度日。哪知陵端却道：“我修为被废之时，双手双脚的经脉也尽毁，就连这破碗拿久了手都会酸软无力，何况是做其它的谋生之事。“顿了顿，又道：”如今我这身体残败不堪，也不过是多活一日算一日，还谋什么生。”
　　屠苏闻言只觉心酸，待想要安慰安慰他，却见陵端摆摆手道：“屠苏，你不用为我难过，此生能再见你，还能得到你的原谅，已是我最大的快乐。”
　　“好，”屠苏道：“师兄，有我在的一日，便陪你一日。”
　　“嗯。”陵端点头，脸上虽被尘土覆盖，眼睛却因亮光而璀璨如星。
　　屠苏虽帮不上陵端什么实质性的忙，但也再不肯让他继续乞讨度日。左思右想后，唯有“略通药理”这个还能勉强用上，便每隔几日和陵端一起去到就近的山野林间，挖些可做医用的花草，回来指点他卖给城中的药铺。
　　每隔几日这样挖一番，一小段时间后，陵端虽说不上银钱满袋，却也终于遂了屠苏的心愿，不用再过乞讨的日子了。
　　屠苏甚至还让陵端去到城中看了一处偏僻而幽静的小房子，说：“就以买下这处房子为目标，等银子攒够了，就把这里买下来。”
　　陵端和屠苏将城附近可挖的药草挖了个遍，当然，屠苏只负责指点，陵端则负责动手。等就近的山头再也寻不出多余的药草后，屠苏寻思着是不是应该要换一座山了。
　　有了屠苏的帮助，陵端两个月后便勉强攒够了买小房子的银子，只是还不够多余的银子购买些家具和生活用品。好在房子里倒还有些简陋的家具是前主人留下来的，陵端拿到房子搬进去时，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比起漏风漏雨的破庙，这小房子已经算得上是人间仙境了。
　　“屠苏，屠苏你来看看，”陵端兴冲冲地将一副小摊上淘来的仕女图展开给屠苏看：“这个挂在哪里好？”
　　屠苏笑了笑，刚要说话，就觉眼前一个恍惚，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屠苏，你怎么了？”陵端忙将画随手放下，上前想要去扶差点摔倒的屠苏，但又碍于他只是魂体没有办法真实碰到他，只得焦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刚问完自己又觉奇怪，魂体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没事，”视线随即又恢复，屠苏心中微感疑惑，见陵端还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便道：“没事。我看这画挂那里挺好。”手指朝一面墙壁指了指。
　　陵端即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将画举起来贴近墙壁：“是这里吗？”
　　“嗯。”屠苏点头，待陵端转身去挂画之时，低头看了看手掌。以往清晰可见的手心，如今竟隐隐约约能透视过去看到地面，屠苏心下一沉，在陵端转身之时将手快速收了起来，笑道：“挂好了？还有什么？”
　　“还有一副，”陵端得意道：“两幅一起买能便宜不少。这个你看挂哪里好？”
　　屠苏指了指另一边的墙：“就那里吧！”
　　陵端挂好画，看着不算大的房子，道：“等将来再添些别的，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们的家？”屠苏的注意力全被这几个字给吸引了。
　　“当然，”陵端拍了拍屠苏的肩膀，“这是我和你的家，我们不用再住在破庙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屠苏。”顿了顿，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两人在天墉城的过往，忍不住又道：“屠苏，你真好。你这么好的一个师弟，我那时怎么会狠得下心那样对你，我……”
　　“过往不必再提，”屠苏道：“师兄以后好好对我，不就好了吗？”
　　“也对，”陵端笑着点头，“以后师兄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陵端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去行的。他想着，一定要把屠苏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来对待，以后两个人就在这里快快乐乐、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
　　然而快乐的日子终究短暂，陵端的美好想法还未能等他实践几日，屠苏却忽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