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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西爷是条狠狼 ...

  •   写罢,她的思绪游至沈庭那桩案子。前世她的父亲就是刑部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她常去刑部瞎晃悠,没事也会翻翻不那么机密的卷宗,随着官差赶赴现场,曾破过几个案子,得过些夸赞。倒也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有趣。

      小门小户的,她不算正儿八经的闺秀,不需要学女红,每日大把时间全拿来自己闲玩闲逛。刑部就是她的去处之一。也就是在刑部,她认识了月一鸣。

      那年她十四岁,月一鸣大概是十七罢。她自觉,那应是与他第一次见面。

      这位少年宰相,风光快意,说是来刑部视察,好大的官威,就坐在她那张桌子的对面,放着旁边一干小厮不使唤,非要她给他倒茶。

      父亲在旁边使眼色,她无法,抬手倒了,洒出来几滴落在他手背上。他笑得眉眼舒朗,“帮我擦了。”

      丢出一张锦帕,上面绣着一个“鸣”字。

      她不情不愿地扯过,在他手背一拂,语调凉凉,“得亏相爷吩咐得及时,再晚些就干了。”

      没有丝毫被她讽刺的窘迫,月一鸣又撑着下颚,一边翻手扫视卷宗,一边道,“然后,帮我把锦帕洗干净,明日我来时还我。”

      有毛病。

      彼时仍是秦卿的她就记住了这个人。有毛病,就是秦卿对他的第一印象。

      回去后她父亲还忧心忡忡地问她是不是开罪了相爷?怎么平日里稳重谦和的相爷上来就找她的茬儿呢?

      这谁知道。他俩不是头回见面么,她能怎么开罪他?

      更扯的是,她次日和崇文约好雅庐品文,没去刑部,也忘了要把锦帕交给父亲带去,月一鸣竟当着一众人的面跟她父亲笑说,“无事,她若想私藏,就留着罢。那花样确实好看,淡雅的天青色也正合适。”

      她第二天就杀到他面前,将锦帕还给他以证清白。

      谁知狗逼月一鸣噙着淡笑,不紧不慢地对她道,“不是这一张,我的那张,不是这个颜色。你私藏便私藏了,我说你什么了没有?何必闹这么开。”

      “……”那时候的秦卿根本不知忍耐为何物,咬牙切齿地把心里话骂出了声,“月狗逼。”

      于是,秦卿获得了参观月府并给她口中的月狗逼侍墨两日的宝贵机会。这是月一鸣罚她的,纵然她心不甘情不愿,可权势终究是权势,她不得不服从。

      “这杆笔,是圣上赐我官位时一同赐下的。”两人在书房里静默无言许久,不晓得出于什么心态,月狗逼突然开始尬炫自己的笔。

      一旁磨墨的秦卿脸都懒得抬,话也不想搭,没理他。

      片刻后,又听他道,“平日里只有我能握这支笔,别人不能握。”

      “嗤,方才进来时我还看见你们府上的小厮正拿起来擦拭。”她语气不屑,甩了甩酸麻的手臂,“骗谁呢。”

      “……”月一鸣没有多作解释,抬手递给她,“我一人写有些无聊,你来写两个字给我看看。”

      恰逢磨墨磨得手酸,秦卿也就接了过来。她敛了笔锋,用簪花小楷写下“秦卿”二字。得月一鸣一句,“啧,瞧这字迹婉约得,可不像你骂我时那嚣张的模样。”

      “……”秦卿不与他多说。那时候的她也没料到,嫁入月府后,她的性子收敛许多,那一手狂放潦乱的草书再没机会拿出来,倒是这簪花小楷日日习着。再后来,她连笔都握不稳了。

      他们在这书房里独处两日,月一鸣生生把秦卿的气焰拔高了三尺。她走时月狗逼还不要脸地将锦帕要回来,说是看走眼了,好像就是他那条。

      秦卿拽出腰间的鞭子往地上一笞,狠瞪着他,瞪得眼酸了又自己走出府去。

      经由此事,月一鸣这间精心归置的书房尤其惹她不顺眼,她嫁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背着月一鸣把它拆了。

      她干不掉月一鸣,但这书房她看不惯总是能拆了的。只可惜月一鸣并不心疼,听说此事后笑吟吟地说,“随便她折腾罢。”

      她便折腾了,书房变花房。折腾完后回到房间发现月一鸣正在自己书桌后写字。她咬牙,“你怎么用我的桌子?”

      月狗逼骚里骚气地同她摊手,状若无奈实则得意地同她道,“你忘了?我没有书房了呀。”

      秦卿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陈年往事,而今的卿如是想起来依旧觉得头疼。

      后来她也想过,当年初见时,月一鸣挑她的事,可能只是想要借她树立威信,打造一种“别看相爷年纪小但极其不好应付”的形象。

      他的确做到了。至少她那么多年一直觉得他不好应付。每日清晨睁眼就能看见他,闭眼前最后见的一个人也一定是他。青天白日里在她面前晃悠来晃悠去,若让他闲着没事了,就得找她滋些事,活生生把人烦死。

      唯一让她觉得月一鸣有些人性的是,因着月府家规甚严,他怕她在家里闲着无聊,便去刑部找了不少案宗给她看着玩儿,一来二去,她破案的功夫倒是见长,对这方面也本能地好奇。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信笺,提行另写一段:另外,今日听人说起沈庭的案子已闹得满城风雨,我打听之后亦有些见解……

      洋洋洒洒几百来字,卿如是满意地落下笔,将便笺卷起,放入白鸽足踝上绑着的一指粗的信筒里,推窗将鸽子放了出去。

      那鸽子扑着翅膀,在天边划过几道清浅的弧。

      卿如是出神地盯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她这厢刚打开门,皎皎那厢就拎着食盒走进去,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姑娘,你猜我方才去天桥那头给你买玉带糕的时候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斟隐大人正带着官兵收缴天桥下头书贩子卖的《野史》《杂谈》什么的。”

      “……”这西爷果不其然是条狠狼,竟真叫人去寻他祖宗的痴情往事。卿如是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匪夷所思,“那书里,真有写月一鸣求而不得什么的?”

      皎皎双眸微睁,笃定地点头,“当然有了,我都读过。还是以前姑娘你读了给我读的。我这些年来有这许多墨水,不都亏了姑娘你给我看的话本子多么。什么爱恨情仇,什么宫闱秘辛,姑娘你以前最喜欢读月相和那青楼花魁,和那坊间戏子,或者和那廊桥神女之间不清不楚的故事了。”

      “???”卿如是震惊地抬头,看着她欲言又止。顿了好半晌才幽幽憋出来一句,“年少不懂事。读的什么狗玩意儿。”

      皎皎笑,“那也不能这么说,若非书中内容精彩,西爷又怎么会让斟隐大人带官兵收缴呢?”

      卿如是也笑,“呵,所以既然他爱看这么丢脸的书,为什么偏叫人家斟隐去收缴,他自己不去?人家斟隐又做错什么了?”

      皎皎打开食盒,随口道,“西爷去了啊。就西爷,面不改色地蹲在摊子前面挑拣书,一页页地翻呢。不是我说,蹲的姿势可好看了。稳重,大气,高雅。”

      “……”卿如是闭嘴了。月狗逼的后人果然跟他如出一辙地骚得断腿。蹲还能蹲出个稳重来。

      房中正寂,卿母忽然走进来,敲了两下门示意,“如是,你在房里待了一下午,仔细闷坏了。”

      皎皎见卿夫人进屋,赶忙行礼,随即退到卿如是身后候着。

      “娘有些事要叮嘱你。”卿夫人坐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一边轻抚着,一边道,“娘打听过了,别家闺秀都忙活着单独给郡主献上一份礼,如今也就你还乐得自在。娘想着,再如何咱们不能丢了这脸,除了家中惯要送去的器件以外,你也得给郡主献艺才好。”

      卿如是顿时把手从她掌中抽出来,“娘,这种事,您为女儿挑了不就好了吗?”

      “啧。”卿母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这种事瞧的是心意,我挑什么我挑,我挑还来告诉你做什么?娘打听过了,那些闺秀们,有绣百寿图的,有画寿翁的,有跳喜舞的,弹琴唱曲的……这些你都得避开。你仔细想想,除这些之外,还能献什么?”

      卿如是舒了口气,幸好要避开,正巧上述才艺她都不会。

      她记得前世还没进月府那会儿,月一鸣的生辰宴上,别的闺秀也都各有所长,偏生她小门小户的什么也不会,不知道怎么就被月家请了去。彼时她被小人起哄邀上去献艺,思来想去真没什么能献的。

      最后,耍了一段鞭子。看笑了月一鸣。脸都丢完了。

      这回不能再耍鞭子了,上不得台面。

      卿如是思虑许久,卿母便急着问,“你想想,近日可有钻研些什么?喜好些什么?不至于全无头绪罢?”

      这么一说,她就明了了。

      “娘,我最近就对破案有些研究。”卿如是蹙眉沉吟着,忽一锤桌,恍然道,“啧,你看沈庭那个案子正巧摆在那的,不如我现场给郡主破个案罢。当场破案可还行?”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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