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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八章 当年 ...

  •   而另一头,就在刘林驾崩后不过匆匆十五日之后,尚在孝期的太子刘豫就在大司马裴环大力支持下,登基为新帝,改年号为永治。
      这一日,永治元年夏末一个看似普通实则危机四伏的傍晚。
      裴府议事正厅内。
      “啪!”一名头戴武冠,眉眼威严庄重,全副武装的高大男子狠狠一拍自己面前的案几,冲着对面的苍老如八十的裴环怒吼道:“要老子打!行!老子不是怕死的怂蛋!可如今江北面至少有三十万周国大军压境,西头袁冠又至少手握十多万精兵直下建康,我两头吃紧,你告诉我,我那区区十万东郊军,该怎么主动出击?”
      裴环抬手,习惯性地准备捋捋自己的胡须,结果抬手只摸了个空,此时此刻他才惊觉,因多日来忧思过度,他早已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一把美髯给揪光了。
      他叹气,却始终坚持道:“兵少,那就强制征兵……”
      “征个球征!”那高大男子继续拍案几,愤怒地骂道:“袁冠一复出,他娘的整个大宋都炸锅了好吗?除了这建康城里的人还不怎么待见他,其他的州郡地方官吏都恨不得送人送马送兵粮,将整个州都白送给他来换回一次活命的机会好吗?”
      裴环面色一顿,接着又慢慢涨红,怒气冲冲道:“简直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是太他娘的有道理好吗?”这糙汉子武将又直接一句话给怼了回去,继续唾沫横飞地说道:“哪个官吏不怕袁冠所一手打造的袁家军?哪个地方百姓不是敲锣打鼓的欢迎袁冠来解救他们?说到底,还不是那些个贪官污吏太过张狂,压得百姓们恨不得生啖其肉啃其骨,这才将每到一处,就把世家大族抄个底朝天,把土地分给庶民的袁冠给当活菩萨了?”
      “该!”
      那武将一口气把话给挑明白了,这才继续愤懑地坐回席位上,将案几上的茶盏端起,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将茶给喝光了。
      裴环呆怔住。
      “他……他把土地都分还给庶民了?”裴环说这话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飘。
      他深深感觉,自己真要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必定会驾鹤西去了。
      “是啊!现在宋国的百姓都争着抢着想要加入袁家军,不但吃得饱穿得暖,家里的孩子还能免束脩进学堂读书识字,家里还能白得几亩田地……”
      “呵!”他浓眉一挑,满脸讥讽地说道:“这要是换了我,我他娘的也想去啊!”
      裴环被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默默垂首不语。
      那武将站起,将脊背挺得笔直如松。
      “我刘远是个粗人,不动多少咬文嚼字的大道理。今儿我把话撂这儿,别的地方您别指望了,就这建康城,您五日内能给我弄来十万兵丁,我二话不说拿起枪就同他们干!但若是弄不到……”
      他转身朝厅堂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冷冰冰地下了审判:“那,就只剩死守这一条路了!”
      话音刚落,东郊军统帅刘远,抬腿就离开了裴府院门。
      不提还枯坐在厅堂里的裴环是如何绞尽脑汁,还想着如何能在五日之内凑齐十万之多的兵力,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厅堂的拐角处,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一闪而过。
      是夜,裴府的花园内。
      值夜的仆从手持灯笼,漫步在银色月光下的花丛中。
      橘黄色的暖光滑过一片片姹紫嫣红,仆从目光幽远,沿着那灯光所及的视线边缘,一直望向正前方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丝轻微的响动,从他背后响起。
      那仆从猛然转身,紧张地高喝道:“谁?谁在那里?快出来!”
      他边说边往回走着,不住地睁大眼睛,晃头搜索着任何可疑的人或物。
      他举起灯笼,往一片有数尺高的草丛那头一照——
      “喵!”
      一只橘色的野猫,从草丛后头跳了出来,冲着他“喵喵”直叫唤。
      “呵,去去去,滚远些!”
      仆从一看不过是只野猫,还弄出这么大动静,害的自己吓得半死,不由地又是松口气,又是恼怒,只能快步上前连踢带赶地将野猫轰走,这才心里舒坦着又沿着原路准备去别出巡逻了。
      可等那仆从一走,一个瘦弱娇小的身影,迅速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那身份不明的人不过静立在草丛外片刻,又很快消失,不见了踪影。
      这夏末秋初的美丽月光,不仅能照在裴府的花园里,还照进了裴府花园下,一处隐秘的地牢窗口边缘。
      陈兴衣裳还算齐整干净,正坐在地牢窗口边,望向那轮被牢壁遮住大半个脸的月亮,神情无悲无喜。
      地牢里点着一盏油灯,让他勉强能看清周遭的环境。
      虽然他已被关进这地牢里快整整一个月了,可他既没有被严刑拷打,也没有被审问套话,总而言之不过是被裴环扔进地牢禁足了而已,想想还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他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边上那一长溜细细的缝隙,一下又一下,极富节奏韵律感。
      左右袁冠的大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他很快就能重获自由。
      “哒,哒,哒……”
      他的手指沾染上少许灰尘,让他的白皙圆润的手指尖看起来微微发黑。
      可他没有在意,依旧那般敲击着。
      “哒,哒,哒……”
      “嘭,嘭……”
      突然,一阵轻而急促的敲击声打断了陈兴的思续。
      陈兴心头“嘭嘭”乱跳。
      他迅速起身,快步往地牢的木栅栏旁,惊疑地看去。
      一个瘦弱又异常矮小的人,就恰好站在栅栏外头。
      陈兴定睛一看,立刻脸色大变地一撩衣袍,跪地叩首道:“罪臣陈兴,叩见陛下!”
      “免礼!姨父。”
      刘豫清脆而沉稳的童音传入陈兴的耳朵里。
      陈兴顿了顿,还是不敢抬首。
      刘豫虽年纪小小,但却非常懂事老成。
      他眼见陈兴迟迟不愿起身,便主动蹲下身子,开口道:“今日朕跑过来,也没有别的事儿,不过心里有些疑问,需要姨父你帮我解答。”
      “陛下!您如今乃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偷跑到这地牢里来呢……您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陈兴越说,越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古怪和阴谋味儿。
      他迅猛抬头,目光犀利地看向栅栏那头的刘豫。
      “姨父,你多虑了。”年纪小小,却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的刘豫瞬间就明白陈兴将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儿给阴谋论了。
      他耐心解释道:“其实,朕原本是住在宫里的。但太后她这个月都上吊了三次……宫里的人实在是怕了她,便向朕提议将她送回裴家好好静心养身。朕于是乘着这个机会回裴府小住一段时间。”
      陈兴一边听,一边蹙起眉头。
      “……当然,她回了裴府,心情也没好多少,总想乘人不注意就寻死,好追随先帝而去。”
      刘豫平静地说着,似乎并没有担心裴姗的意思。
      但陈兴却知道,他并不是不在乎,他不过是在忍耐。
      忍耐自己这个伤心欲绝,几欲疯癫的生母而已。
      刘豫又抬头看看陈兴,突然说道:“后来朕才知道,其实太后她这个样子还算是收敛的……为了你的事儿,姨母她这个月上吊六次,绝食八次,如今还拉着您的生母朱老夫人,天天堵在大司马的寝房外头静坐抗议呢!”
      陈兴一听,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马上就要从地上一跃而去,强行冲破那木栅栏,直接飞奔出去!
      “胡闹!荒唐!任性!野蛮!”陈兴当然不可能有力气一脚踹飞那些碍事的栅栏,只能气得双手负后,一边原地打着转转,一边恨恨地骂着自己一冲动就好心办坏事的小妻子。
      “你别转了,看得朕眼晕。”刘豫好心出言提醒他道,“我看姨母和朱老夫人的战斗力还可以,我那外祖公如今愁得胡子都揪光了,现在改揪眉毛了。她们再坚持几天,外祖公很快就会把你放出去。”
      陈兴一跺脚,急得嘴角都要冒火泡了:“这不是战斗力不战斗力的问题!我阿母年纪大了,怎么还能跟着阿嫣她这般胡闹呢?还有我的儿子阿星,阿星这才一岁多点,这没人照看,这可怎么办啊!”
      “你说表弟啊!”刘豫眨巴眨巴眼睛,“他现在由外大母带着,天天被大母她抱去外祖公面前转悠,大母还总念叨着‘记着这个坏人,就是他害你耶耶不见踪影了!’”
      陈兴:“……”
      所以,岳父他是被家里所有的女人给怼了吗?
      难怪愁得胡子都被拔光了啊!!
      “言归正传。朕今日来,是因为朕偶然在正厅外头听闻了刘远大将军与外祖他的言论……”
      刘豫言简意赅地将今日的所闻说完,随即绷着小脸,严肃地问一脸沉思模样的陈兴道:“朕现在不去追究你是细作的这件事儿。朕如今想要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
      “是。关于当年,先帝如何夺得帝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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