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52、第五十二章 阴谋

　　三月下旬，随着新封太保兰陵王高肃的到来，洛州首府洛阳城里头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高肃虽然已有数年未曾上过战场，但他在齐国的威望无人能比。
　　他刚刚戴上青猿獠牙鬼面具，一身银光二裆盔甲出现在洛州大营的校场里时，满校场全副铠甲的齐国将士们，都兴奋地集体高声欢呼起来，双臂高举，哼唱起那首著名的《兰陵王入阵曲》来。
　　高肃那清俊的面庞被面具严实地覆盖住，没有人能知道当他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台下成千上万的齐国将士们，热泪盈眶地高声吟唱着那首曲子，又自发地跳起了入阵舞时，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只是一人静立在高台之上，默默地看着他们手舞足蹈，看着他们边哭边唱，最后，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青凤玉衔剑，剑指苍穹，仰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长啸声！
　　“喝！喝！喝！”台下的齐国将士们纷纷击掌应和，有节奏地拍起手来，嘴里也大声呼号着。
　　这洛州大营再往西边一点点，就是周国的边境小城蒲坂了。
　　当兰陵王高肃在大营里头点将誓师之时，那震天的呼号声自然也传进了小城里头。
　　此时，易装成西域商贩的斛律羡及儿子斛律世达，正坐在一家简陋的茶铺里头，喝茶歇脚。
　　那茶铺的老板是一个面黑身弱的小老头，一身黑糟糟的衣服，正埋头擦拭着破席位上的茶水渍。
　　当他听见那从齐国传来的呼喝声后，深深长叹一口气，将手里的破抹布一扔，对斛律羡及斛律世达说道：“两位快喝吧，老叟我马上就要关店逃命去了！”
　　斛律羡与儿子互相对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故意操着不熟练的洛阳雅音，假装不明白地问老板道：“老板，为何你突然就要离开了呀？”
　　那小老头还算有良心，逃跑前还不忘给两位客人提醒道：“别说是老叟我了，你们两位啊，也快逃命去吧！那齐国的兰陵王来了洛州，咱们着蒲坂城，怕是守不住了！”
　　斛律羡眼珠子一转，马上将手里头那破烂陶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从衣襟里头掏出两颗细碎的银锭子，双手抱拳，感激地对那老板说道：“谢老板提醒！这点小钱，就全当茶资了！”
　　话音刚落，他一把搀住儿子，将他拉起，两人戴好大大的蓑笠，迅速溜进街道上的人群中。
　　当了夜晚，两人没有住进驿站或私人客栈里头，而是寻了一处荒废了的破庙，拣了一块干净的地面铺上稻草，就打算将就着睡了。
　　良久，当破窗户外头的银色月光，倾泄进两人的脸上、身上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斛律世达，还是先开了口。
　　他谨慎小心地压低声音，冲着耶耶细声问道：“如今兰陵王已进了洛州，不日便要攻城，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啊？”
　　斛律羡两眼直直地凝视着窗外的月亮，神色凝重，不知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斛律羡才缓缓开口：“等。”
　　“等？”斛律世达顿了顿，蹙眉思忖了一会儿，忽然又凑过去，问斛律羡道：“是等……齐国那头，自己先乱了么？”
　　“……还算机敏。”斛律羡转过头去，看向瞪大眼睛的儿子斛律世达，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齐国朝堂之上的魑魅魍魉实在太多了。兰陵王孤掌难鸣，在军队里声望越高，死的……也就越快。”斛律羡压低了嗓音，沉沉叹息道。
　　“过不了几日，待今日誓师大会上的事情传到晋阳，有人就该坐不住了。”斛律羡伸手捋捋下巴上的短须，眯眼，阴恻恻地说道。
　　“哼！祖珽那老王八！谁要是冒尖，他就伸手摁死谁！”斛律世达愤愤不平地怒骂道。
　　“……这次不一定是他。你别忘了，那齐国的狗皇帝，可也姓高呢。”斛律羡讥讽地说道。
　　“……也是。那狗皇帝就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杀了，何况一个有着低贱生母出身的堂兄呢？”斛律世达又想起那不到十五岁就被高纬残杀的琅琊王高俨，脸色都比周遭的黑暗还要黑沉上几分。
　　“待我们将高肃带回去，那狗皇帝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真是个自毁长城的废物蠢货！”斛律羡嘲讽了高纬一番，又准头对儿子说道：“不谈了，快睡吧。”
　　次日，天还不过是微微透亮之际，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破庙，直奔洛阳城而去。
　　他们两人料想地没错。当兰陵王高肃深受将士爱戴拥护的消息传进高纬的耳中后，他马上就坐不住了。
　　他密招心腹大臣祖珽及穆提婆二人，前往金华殿一叙，共商大计。
　　“你们看，这高肃，可有逆心？”高纬连坐都不坐了，负手来回在大殿里头，焦急地踱来踱去。
　　“陛下！”穆提婆抢在祖珽前头上前一步，对着高纬悄声说道：“微臣并不知晓那高肃是否谋逆之心，但微臣曾听他私下说过，这齐国的事就是他的家事，他怎么可能眼看着周国大军越过边界，攻打我国，屠杀百姓呢？”
　　“是……他的家事？”高纬一听，如五雷轰顶一般，呆怔在原地，没有再走动了。
　　祖珽皱皱眉。
　　他似乎也听暗线密报过，兰陵王高肃，确实说过这句话。
　　“善……大善啊！”高纬怒极反笑，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鸷狠戾的笑容。
　　“这一个两个的，都盯着朕的位子不放了是吧？好！朕倒要看看，这低贱的狗东西，是怎么敢把朕的国事，变成他的家事的！”
　　高纬抽出腰间的利剑，愤然将大殿里的黄铜宫灯一斩两断！
　　“陛下！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啊！”祖珽还是觉得要先稳住西线防守为主，不赞同此时就动那兰陵王高肃。
　　“哼！我说右相大人，你难道要等到那高肃挥军东进的时候，再谈怎么除掉他么？我看真到了那一天，你特妈的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他剁了你的脑袋吧！“
　　穆提婆对高肃及祖珽两人恨之入骨，马上反唇相讥道。
　　“都住嘴！”高纬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吵吵闹闹的了。
　　他暴喝一声，转身往御座上走去，然后缓缓坐了下来，绷着脸，只说了一个字：“杀！”
　　“遵旨。”穆提婆赶紧躬身一揖，他身侧的祖珽明白此事已无转寰的余地后，也只能颇为无奈地躬身遵令。
　　“但如今他声望隆盛，如果陛下随意下旨诛杀，怕是会激起兵变啊！”祖珽虽同意了除掉高肃，但具体如何操作，这就要细细商量了。
　　“陛下！微臣有主意！请容微臣单独起奏！”穆提婆对着祖珽翻了个白眼，冲着上头的高纬谄媚一笑。
　　高纬立刻挥手，不耐烦地对祖珽说道：“你先下去吧！”
　　祖珽一听，气得白脸发青！
　　但，他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悻然退下。
　　不多时，当穆提婆走出金华殿后，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洛州大军的一品督军大人了。
　　他趾高气昂地走到垂首静立的祖珽面前，故意激怒辱骂他道：“老匹夫，我现在是陛下亲封的督军了，难道你还以为我母亲死了后，我就该趴在你脚下，做你眷养的一条狗吗？”
　　他仗着自己的身高差，压迫感十足地俯身，紧盯着祖珽微微流虚汗的脸，狠狠地碎了他一口，然后得意地扬长而去。
　　祖珽被一个后辈如此羞辱，真是气得马上就要翘胡子上西天了！
　　他两手揪紧了身侧的衣袍一角，几乎把嘴里所剩无几的烂牙都要咬碎了，才勉强站稳站直身子，没有当场被气得晕厥倒地。
　　“……竖子无耻！比你阿母，那个愚蠢的□□陆令萱，还要下贱龌蹉数百倍！！”祖珽一边颤抖着身子往外头走去，一边忍不住低声痛骂那穆提婆道。
　　穆提婆心情舒坦地回了自家府里头，看着满院子里的白孝白绸子，不由又暗骂一声：“晦气！”
　　随后，连头也没抬地直接往书房走去了。
　　他前脚刚进书房，后脚就有一名内侍打扮的中年男子，鬼鬼祟祟地跟了进去。
　　穆提婆回头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多亏了你啊！不然本大人还眼躲在这府里头，吃糠喝稀的，磋磨整整三年呐！”穆提婆开心地上前一拍那内侍的肩膀，看着他丢人堆里头就找不出来的平凡脸，别有深意地说道：“本大人发达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吧，想要什么，统统都提出来！”
　　那内侍急忙垂头，不敢直视那穆提婆如狼似虎的凶恶目光。
　　他抬袖抹抹汗，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奴婢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能一直伺候着大人，就心满意足了。”
　　穆提婆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他随便一挥袖子，那内侍立刻乖觉地躬身退下了。
　　可待那内侍一离开书房附近，他立刻找到府中一处暗角，从袖口里头，掏出一片青色的瓦片，塞进暗角里头的一个暗格里。
　　没过几天，身处蒲州的王狸，就从宇文雍派来协助他的暗卫那里得知：他们的离间计成功了，兰陵王马上就要被穆提婆设计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