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18、第十八章 风起（下）

　　位于长安东市的一座富丽豪华、规模庞大的宅院门前，一驾四马马车堪堪停在那宅府门口。
　　车夫停稳了马车，就紧忙下了车，走到府门前，急急地敲响了那朱漆大红铜门。
　　很快，那扇铜门被从里头打开，一个奴仆探出头来，一见这车夫，立刻使劲将铜门全部推开，一边推，一边扭头粗红着脖子大声喊道：“快！都快出来！柱国将军夫人回来了！”
　　随着他的不断呼喊，众多仆从们都迅速而有序地从大门里头列队而出，个个绷紧了脸皮，将身子压得低低的，很快就乌压压一片跪倒在马车前。
　　宽阔华丽的马车里首先钻出来两名年纪颇大的仆妇，她们迅速跳下马车后，立刻一人分列在马车的一边小心仔细地轻轻拨开那细珠金线帘帐。
　　一个身着储红色绣金线牡丹花纹大袖裙的年轻妇人，优雅地从马车里低首钻了出来。
　　她踩着地上奴仆的背稳稳落在地上，双手一挥自己长而垂的袖衣，便立时挺直了脊背，不怒自威地昂首站直了。
　　只见这妇人年不过二十多岁，面容秀丽而不失勃勃英气，一双细长而有神的凤眼正威严地扫视着跪满一地的仆从们。
　　她扶扶头上那支硕大的赤金绞银丝蝴蝶点翠珠步摇，微微收起下巴，神色严肃地径直往大门走去。
　　她没有让奴仆们抬着肩舆送她进门，而是步态优美婉约地朝着府里头的主院走去。
　　不多时，步履轻快的柱国将军夫人独孤氏，便走到了自己生母理国夫人崔氏的院落里。
　　她抬手果断地阻止了女婢们的和唱通报，理理自己的衣裙，昂首阔步地直接跨进了母亲的寝房里。
　　独孤氏一进寝房门，便一眼瞧见了崔氏正病怏怏地斜躺在床榻上，额头上还缠了一道白绸抹额。
　　她加快了脚步，走到崔氏的床榻上轻轻坐下，满脸都是不渝地开口说道：“阿母！你如此这般为难自个儿，又是何苦呢？”
　　崔氏睁开自己的眼睛，见是大女儿独孤伽罗来了，先是惊喜地说了一声：“是吾的乖囡囡回来啦！”
　　但紧接着，崔氏枯黄的面孔就黯淡下去，叹口气，扭头闭口不言了。
　　独孤伽罗一看阿母如此拧巴，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即正了脸色，严肃地说道：“阿母！阿玥绝不能进宫去！此事已无可挽回，阿母不必再费心了。”
　　崔氏一听，立即捂了帕子盖在脸上，低低啜泣起来：“唉……我苦命的阿玥啊……”
　　“阿母莫再如此说了！”独孤伽罗历来雷厉风行，处事果决，见崔氏依旧想不明白，便直接厉声打断了崔氏的哭闹，满脸嗔怒地扬声说道：“如今陛下心意已决，欲立袁氏为后，若强行送阿玥进宫，那阿玥岂不是只能做姬妾？”
　　独孤伽罗说道此处，眉眼间越发冷肃。她斩钉截铁地对着崔氏说道：“不说阿玥那胡天胡地的性子进宫去必然会得陛下的厌弃，就单单以她独孤嫡女的身份，又怎么可以为人姬妾呢？”
　　接着，她重重地喊了一句：“我们独孤家的女郎，绝不为任何人的姬妾！”
　　崔氏也知道自己这个长女历来是个有主意的，也知道阿玥进宫一事已再无可能。
　　但她平凡清瘦的面孔上依然写满了不甘心。
　　“乖女儿，你不知道，那郭氏的女儿做了皇后，我那阿玥容貌更胜她三分，亦是独孤家的嫡女，怎的我的阿玥就做不成皇后呢？”崔氏怨愤地对独孤伽罗说起了心里话。
　　独孤伽罗一听，心道果然如此，不由地蹙眉，开解起自己这个一辈子无宠的阿母来：“阿母啊！无论是如罗氏，还是郭氏，都已经入土了。就算四姊曾为先帝的皇后，如今也一直住在皇寺里养病清修了。就连耶耶他也……您现在是独孤家唯一的主人，亦是当朝正一品的国夫人，怎么还要计较这些许陈芝麻烂谷子的陈旧往事呢？”
　　“你不懂……我的乖囡囡……”崔氏闻言，又垂头哭了起来，“那郭氏是鲜卑族出身的女子，长的美，嘴又甜，你耶耶生前只愿疼宠她……所以，她一口气生了六个儿子，狠压我一头。”
　　“而我……空有清河崔氏贵女的身份，虽辛苦地帮助你耶耶操持家务，但因为是汉女，为人行事规矩多了些，长的也不美，你耶耶他……”崔氏提及伤心往事，真真是泪如泉涌，“我这辈子最欣慰的，就是你和阿玥都长得像你们耶耶，不像我……”
　　崔氏揩揩满脸的泪水，又感慨道：“都说君子好德而不好色，可这世间，哪有男子不爱美色呢？所以，乖囡囡，我不过是希望阿玥，能用她的好姿色，进宫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
　　“那阿母你更不能送阿玥进宫了。”独孤伽罗神色淡淡地说道：“我听夫君说了，那袁氏长得是国色天香，世间无双，整个大周没有一个女郎能及得上她。更别说此女多次施计救陛下于危难之中，陛下待她早已情根深种。您觉得，就依阿玥那脑袋瓜子，能斗得过如此貌美而心思深沉的女子么？怕是刚进宫没多久，就会一具尸体还回来了吧！”
　　崔氏一惊，连连追问独孤伽罗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独孤氏果断的回答，彻底粉碎了崔氏最后一丝奢望。
　　“唉……既如此……阿玥，她就别入宫了吧！”崔氏擦擦泪，最后无奈地叹息道。
　　“阿母！你要这般想，就以阿玥的容貌家世，嫁给全大周哪家贵族子弟，都会受到夫君的爱宠的。如此幸福安宁一辈子，总比进宫天天和别人斗得死去活来，要强得多啊！”独孤伽罗真是为自己这个固执己见的阿母操碎了心，最后依然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崔氏点点头，一再表示自己真的打消了送阿玥进宫的糊涂念头。
　　独孤伽罗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又问寝房里头的奴婢道：“八女郎呢？”
　　“女郎她……她出去了。”那奴婢立刻吓得跪地叩首，支吾间挤出一句话来。
　　“呵！”独孤伽罗看向面色惊异的崔氏，嘲讽地说道：“就这唯我独尊的性子……下辈子也最好别进宫！”
　　崔氏摇摇头，转头看向窗外，表示自己对这个一贯调皮又不服管教的小女儿无可奈何，放弃治疗了。
　　独孤伽罗心头一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带我去八女郎的寝房里头！我倒要看看，这没规没矩的疯丫头什么时辰才舍得回府！”
　　独孤伽罗气极，怒拍一下榻前的案几，只听“嘭！”地一声脆响，那案几被独孤伽罗直接拍翻倒地了！
　　她怒气冲冲地一甩长袖，绷紧了身子直接离开了崔氏的寝房，大步往独孤玥的闺房走去。
　　而在外头与柳昂疯玩了一整个白天，终于肯回府的独孤玥，刚偷溜进自己的寝房，就被肃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独孤伽罗给吓个半死！
　　“姊……姊姊！”独孤玥柔美娇俏的面孔被吓得一片惨白，几乎是失声尖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跪下！”独孤伽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喝斥她道。
　　独孤玥娇躯一颤，马上听话地跪地不做声了。
　　天耶！她独孤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及了这个比耶耶还要恐怕千百万倍的七姊啊！
　　完了！自己偷跑出府被姊姊逮个正着了！这下要跪祠堂跪到双腿都要废掉了！
　　独孤玥在心里头哀叹，娇美的脸孔上一片绝望。
　　果不其然，独孤伽罗直接厉声下令道：“你马上给我进祠堂里头跪着！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起来！”
　　说着，独孤伽罗立刻站起了身子，看也没看妹妹一眼，就直接往门口走去。
　　独孤玥悻悻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一脸生无可恋地弯着腰驼着背，慢吞吞地往祠堂走去。
　　“慢着！”独孤伽罗在走出院门的时候，突然停了步。
　　她无可奈何地转身，看向神色厌厌的妹妹独孤玥。
　　“阿母已经答应不再送你入宫了。”最终，独孤伽罗还是开口将这个绝好的消息告诉了独孤玥。
　　果然，独孤玥一听，立刻原地蹦得老高，还高举着双手拼命地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太棒了！太好了太好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独孤伽罗立刻往喜不自禁的妹妹头上使劲地泼冷水：“虽然阿母答应了不送你入宫，但她可没说要将你许给柳昂。你若是与柳昂私相授受的事情被阿母知道了……她是断然不会同意你与柳昂的婚事的！”
　　独孤玥一听，原本兴奋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姊姊！柳郎说过，他一定会娶我的！”独孤玥不服气地嘟起小嘴，对着独孤伽罗说道。
　　“那等他上门提亲再说罢！总而言之，你这段时间收敛点，别老是往外头随便乱窜！阿母如今身子不好，你不在家里多服侍安慰她，还老偷跑出去，真是既不懂事，也不孝顺！”独孤伽罗真是恨铁不成钢，指着独孤玥就是好一顿教训。
　　“我……我知道错了！姊姊！我……我不出去就是啦！”独孤玥惭愧地低下头。
　　“行了，先去祠堂跪着吧！”独孤伽罗没有放过妹妹的意思，还是硬下心来，要狠狠罚一罚她，好好磨磨她那无法无天的个性：“无论如何，你都是快要嫁人的女郎了，再不好好学学规矩，真会将我们独孤氏的颜面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