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辩佛（九）

　　虽说上一世她算是寿终正寝地闭了眼，可她自袁姝自戕后，那段被囚困在候府里将近十年的痛苦经历，却让她直到转世后，至今也心有戚戚，难受到不忍再提。
　　可如今，她却只能在宇文雍面前，亲手撕开自己的伤疤，让当年那一幕幕暗无天日的可怖画面，再次在脑海里重现，再从她的嘴里吐出。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回忆那段过往。
　　“……自从母后死后，阿兄就被杨坚他立为新帝，并将长女嫁他为后。”
　　“可我阿兄却形同傀儡，毫无实权。这朝堂内外，都以杨坚一人为首。他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我阿兄直到禅位的那天，都没摸到过皇帝玉玺。”
　　说道她那懦弱胆小的上世阿兄宇文平，宇文乐不由深深叹气。
　　宇文雍见她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纠结表情，心里明白倒也明白几分。
　　那年幼无能的末帝，恐怕上辈子，连自己的妹妹都没办法好好保护吧！
　　他正兀自遐想着，心却隐隐作痛起来。
　　毕竟是他真心疼爱了这些年的女儿，就算自己在得知她就是上一世，袁姝与那宇文斌所生的孩子时，曾经有过那么一瞬间难过怄火的感觉。
　　可这些让他极不舒服的感觉，都在宇文乐低沉抽噎的诉说中，很快消失了。
　　他再次垂头，认真打量着小阿乐。
　　耳边就听她忽然提高音量，急速吐字道：“后来，杨坚逼迫阿兄禅位给他，阿兄就听从了。他被杨坚封为让侯，我则被降封为郡主。我和阿兄两人，就被软禁在侯府里，将近十年。”
　　宇文乐似是很不愿提及这段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囚禁岁月。
　　她一张粉嫩小脸上满是苦涩。她在诉说这段不堪时，一直是紧闭双眼，默默泣泪。
　　宇文雍眉梢微动，皱着脸慢慢蹲下，伸手想要抱抱她。
　　可他雪白的指尖，还没触碰到她的瘦小臂膀时，宇文乐忽而睁眼，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犬。
　　宇文雍的手先是一顿，然后便果断迅速地一把搂住小小的女儿。他细心仔细地抹尽她脸上的泪水，哽咽道：“阿乐！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这一世，父皇会好好保护你，绝不让你再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了……”
　　一进那宽阔温暖的胸膛，宇文雍身上那股浓郁的龙延香气，便直扑她的鼻子。
　　宇文乐的鼻翼翕了翕，随后感动地回手抱住宇文雍，在他的怀中“嗷嗷”大哭起来：“父皇！你不能不要阿乐！不能不要阿乐啊……”
　　宇文雍亦在她声声凄楚而稚嫩的呼唤声中，落下泪来。
　　“父皇怎么会不要阿乐呢？阿乐这么乖，这么懂事听话……父皇怎么会不要阿乐呢？”
　　宇文雍立刻急切大声地对女儿承诺道，生怕她不再喜欢和信任自己。
　　他又伸手一遍遍抚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不停地说话来安慰她。
　　就在宇文雍不断地柔声安抚下，阿乐将自己被指婚给杨坚次子杨广，并带着阿珠偷跑出皇宫，最后机缘巧合下撞见柳循，并被他带进桃花源和袁冠夫妇一起生活的事儿，都慢慢道出。
　　最后，她酥红着桃花小脸，两眼亮晶晶地对宇文雍娇娇说道：“父皇！柳循他上一世就是我的夫君，这辈子，他必定只能娶我一人！”
　　被这句话里的巨大信息量，给弄得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宇文雍：“……”
　　“你说，那柳循前世是你的夫君？”
　　没等满脸震惊的宇文雍回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袁姝，却突然出现，蹲在他俩旁边，好奇而紧张地问阿乐道。
　　宇文乐：“……”
　　啊！她母后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啊啊啊！
　　但那又如何呢？
　　宇文乐见袁姝表情松动，立刻从宇文雍的怀里脱出，转而投进她的香软怀抱，依恋不已地在她胸口前蹭蹭，又对袁姝撒娇道：“母后！是哒！所以他这辈子也要成为我的男人呀！”
　　然后她摆出一副惨兮兮的表情，嘟起小嘴眼泪汪汪地又紧盯着袁姝。
　　袁姝本就对阿乐心里有愧，在得知这辈子的女儿就是上辈子的阿悦后，就一直在思忖着如何弥补她。
　　如今她一听着阿乐主动开口，要求柳循再做她自己的驸马，又怎么能拒绝她的这一“小小”要求呢？
　　别说要抢一个男人给她做驸马了，就算是要把天上的星星月亮给她摘下来，袁姝估计也会脑袋发蒙的一口答应。
　　宇文乐就是掐准袁姝她心里有愧这一点，这才敢提出来的。
　　果然……
　　“这有何难？”袁姝一拍大腿，信誓旦旦地对宇文乐承诺道，“母后我一定会盯紧那柳循，绝不会让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
　　“……那那，那我能和他私下里见上一面吗？我都好久没见他了……”宇文乐是给她根竿她就顺着竿往上直窜的主儿。
　　她见袁姝如此爽快地点头答应，将柳循配给自己做驸马，那么她是不是还可以，再偷偷与他见面呢？
　　“当然可以……”
　　“这怎么行？！”
　　说话的，分别是已经说话不经大脑的袁姝，以及渐渐回过神来的宇文雍。
　　宇文雍的脸色开始发沉，强压着怒气，对宇文乐说道：“阿乐！你是一国的长公主，身份尊贵，怎可私下与外男相约？！”
　　宇文乐与宇文雍大眼瞪小眼片刻后……
　　“呜哇！母后！母后为阿乐做主啊……”
　　“……别哭别哭我的心肝儿！母后会让你见到他的！”
　　宇文雍望着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袁姝，扶额。
　　最后，在袁姝母女俩的眼泪攻势下，宇文雍只能选择妥协。
　　他艰难地点头答应，明天就传诏柳循进宫，然后安排两人见面。
　　虽宇文雍这般答应了二人，可他一双幽幽发暗光的眸子，一直牢牢锁死在袁姝美艳动人的脸蛋上，看得袁姝心里直发虚。
　　果然，被宇文雍狠狠欺负了一晚上的袁姝，成功地没有起得来榻，反而让神清气爽、精神焕发的宇文雍，逮着了观察（偷窥）柳循与宇文乐私会的大好机会。
　　哼！宇文雍笑得格外狰狞。
　　想如此轻易地，就把他鲜花一般的小闺女就给拐走，门儿都没有！
　　而另一头，心情紧张而兴奋雀跃不已的宇文乐，却在一大早起榻后，便来来回回折腾着穿衣配饰，妆容打扮，可把她的贴身宫婢们折磨得够呛。
　　“……不行！这花色太素了！”
　　“不行不行！这头串儿式样过了！戴上太难看！”
　　宇文乐格外挑剔嫌弃地冲宫婢发公主脾气。
　　众宫婢们：“……”
　　真要给这突然抽风的小姑奶奶给跪了好吗？
　　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伺候了？
　　待她好不容易挑了一件绣蝴蝶纹红粉锦缎间杂裙，又披了件火狐裘袍后，宇文乐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快快快！快给本宫梳一个漂亮的飞仙髻！”
　　宇文乐兴冲冲地对宫婢招手道。
　　她倒是浑然忘了，自己才是个七岁不到的黄毛丫头，就算给她配上假髻，她也撑不起那飘逸大气的飞仙髻啊！
　　众宫婢们再次：“……”
　　等到宇文乐总算将自己收拾满意了，整个长乐殿的宫婢们都集体趴下，装死中……
　　“糟糕！时辰快到了！”宇文乐在落地铜镜前左摇右摆，臭美半天后，才忽然脸色一变，惊叫道！
　　她一揪那镂金丝线的华丽裙摆，一溜烟儿就从大殿里蹿了出去。
　　一出殿门，发白的天空，便飘起零星的雪花来。
　　很快，那飞扬的雪瓣，便不停地落在她的黑发上，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
　　啊，好冷啊……
　　她一边跑，一边这般想。
　　虽然她紧赶慢赶，一路从长乐殿狂奔至御花园里的落雪亭时，就远远看见一个如青松似的挺拔背影，在漫天的雪花的映衬下，显得那样伟岸，亦是那么落寞。
　　宇文乐恍然停下脚步，热泪盈眶。
　　似是近乡情怯，当他真的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时，宇文乐却有些胆怯和退缩了。
　　她伸出自己被冻僵的小胖手，摸摸自己还滴着雪珠的小脸。
　　自己如今，还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胖妞呢……
　　那夫君他，还会同上一世般，将她疼宠入骨吗？
　　宇文乐一想到那般温柔的夫君，会不再爱她宠她呵护她，她就忍不住吸着鼻涕，低声啜泣起来。
　　她迈着小腿，一边缩着鼻子，一边小心地踏上亭阶。
　　而一身青色大氅的柳循，早在宇文乐跑到亭外之时，便注意到有人靠近。
　　不过凭着多年的暗卫经验，他很快便判断出那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于是便没有立即转身。
　　直到宇文乐踏雪入亭的那一瞬间，他才缓缓转身，那双没有丝毫情感的冷眼，直直望向那红红一团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