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裙摆[gl]》陈三年

3、02

　　十七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上学、放学、看电影，和喜欢的人偷偷牵手走在街上？

　　我对着雾气氤氲的镜子，看镜中人不真实的身体，刚洗完澡，及肩的头发扎在脖颈，不太舒服。

　　但我看着自己，近乎痴迷。

　　我以前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与众不同，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我忽然觉得，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要好好善待自己。

　　具体哪里不一样，我说不上来，只是一瞬间的，长大了。

　　结束了童年，甚至结束了青春期的部分叛逆。

　　我的十七岁。

　　那时候我不知道，爱上自己，是爱上别人的前提。

　　爱自己者方有余力爱人，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还指望她爱谁？

　　我是前者，白茜茜是后者。

　　只可惜，当我发现的时候，我们早已互相欠下孽债，恐怕一辈子都没法儿还清了。

　　高二，文理分班。集体住校。

　　每个班都会分出分进学生，各个班级的名单张贴在公告栏里，用大红纸。

　　这一切都是传统。

　　正如我们每天上学、放学、休周末，都是传统。按部就班，丝毫不乱。

　　我们班早在高一招生的时候就是内定的文科班，所以我站在公告栏外围，并不进去。

　　今天是报道，只要看到自己被分在了哪个班，到班级报道、发书，第二天才正式上课。

　　我不想早早的进班级，所以一直在外围站着。

　　我听到几个男生水口哨、起哄：“呦，我们的小百合被分到了十二班。”

　　十二班，正是我的班级。

　　我当时并无感觉，只是觉得他们过于粗俗。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口中的“小白合”，正是白茜茜，这名字好像出自某电影。

　　同学叶菲菲出现在我面前：“看到自己名字了？”

　　尽管我们年纪相仿，但叶菲菲说话，总是有一股少年老成的味道，好像她不是你的同龄人，而是你的大姐姐。这一点，我在之后的岁月中深有体会。

　　“不用看，肯定没变，你也是吧？”

　　我们相约去班级。

　　我不知道为什么多年后仍会回忆起这一幕，也许是因为叶菲菲；也许，只因那一句“小白合”，我已然对白茜茜产生了隐秘的向往。

　　在十七岁以前，我对寝室无比陌生；在十七岁以后，我对它心怀感激。

　　昨天，我们的父母亲人就已经将我们连同行李送了进来。八个人的床位空了三个，我和四个室友，一起完成了集体生活初体验。

　　但人的记忆很奇怪，当我拼命想记起那四个室友的相貌时，脑海中浮现的，总是白茜茜。

　　中午，叶菲菲拖着行李来到了寝室，成为了寝室第六名成员。看我的下铺还空着，笑问：“我能住这里吗？”

　　我自然百分百同意。

　　整理东西时，我发现少带了洗衣皂，便下楼去超市买，叶菲菲问用不用一同去，我说不用。另一位室友让我帮她带一袋薯片。

　　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这天下午，我遇到了白茜茜。

　　白茜茜。

　　多年后，我对她的印象只剩下一条白色吊带连衣裙，以及连衣裙使她露出的瘦瘦的肩膀手臂。至于她长什么样儿，眼睛多大，瓜子儿脸还是鹅蛋脸，我都全无记忆。

　　九月的下午，天气很热，校园里学生家长来去匆匆。

　　她站在榆树下，仿佛时间都静止。她对着我笑。

　　我把洗衣皂买成了香皂，并且忘记了室友的薯片。

　　十七岁，微风吹动她的裙摆。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那么热的天站在外面晒太阳；她问我为什么看到她就傻笑。我笑了吗？明明是她笑的。

　　她说：“我那时觉得你很傻。”

　　我说：“我那时觉得你很美。”

　　遇到白茜茜，我按部就班，丝毫不乱的高中生涯结束了。

　　我兵荒马乱，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