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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就是很嘲讽的大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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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着光,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却仍然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没由来得,居然生出些心虚。
可又有什么好心虚的呢?被带来这里原不是他的本意,想要离开也无可厚非吧······
男人突然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取来;你想要做什么,我都能助你去做。但只有离开我这一条,我不许。”
一字一句,宛若誓言。
就好像平时那个对他为首是瞻的人不见了,男人突然变的凶猛霸道。
——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在他面前收起锋利的爪牙罢了。
那一瞬,风吹的桌上那本《南华经》“哗啦哗啦”翻动起来,未被镇纸压好的字帖飞的满地都是。
阳光是刚刚好的样子,从窗子往外看,院中那颗香樟树的叶子闪闪发亮。
旁边还有几颗小桂花树,也不知是何时种上的,花开的稀稀拉拉,掩在绿叶中,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汪毅问:“你可听见?”
纪飞霜不言,目光幽幽地望着远方。他的眸子是淡淡的黑色,当光线映入他那双眼睛,那瞳孔便变成灰色,教人直觉冷漠。
也确实是冷漠。
汪毅见他久久不答,又问:“你可听见?”
不理。
得不到他的回答,汪毅也没有办法,再想想至他昏迷如今还没有进食,于是默默离开了。
他一走,房间便彻底安静下来。风比刚才冷了许多,纪飞霜抱着被子发呆,良久才想刚醒来似的,下床关窗。
石地板很冰,而他也并没有穿鞋。刚走到窗子附近,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没穿鞋就下床?”
说着,男人把他抱起来,又放回床上。
纪飞霜看着尚未合上的窗户,心里窝着火。
但他长这么大还没对谁发过脾气,于是这火也被他吞进肚里无声无息地消化掉了。
汪毅从床下摸出两只鞋,温热的大手托住他的脚,仔仔细细地为他穿上。
纪飞霜冷哼一声:“矫情。”
然而男人只是笑眯眯地问:“终于舍得理我啦?”
纪飞霜甩掉两只鞋长腿一缩又坐回床上去了,只留男人蹲在床前笑个不停。
又傻又贝戋,小人之笑!
汪毅关了窗,又不知从哪便出一碗热腾腾的粥。纪飞霜可以发誓自己刚才绝对没有在房间任何一个角落看见这碗粥,然而它就是存在。
“媳妇,让为夫来喂你——”
纪飞霜看着被递到嘴边的勺子,那股火气再次涌入大脑,恨不得下一秒直接爆炸。
他一把拂开碗,没想到对方的手这么不稳,碗一下子翻了,滚烫的粥淋了汪毅一胳膊,他的手腕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了。
起初他还觉得既然男人不是凡人那一点小烫伤应该不会怎么样,说不定一盏茶的时间就好了。但男人背过身擦拭伤口的样子仿佛很痛,他不由得用余光偷偷观察起来。
好像······是真的很严重?但是是他非要喂自己,真是活该。
纪飞霜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连同脑袋都埋的严严实实,眼不见心不烦。
没想到被子一把被人掀开,映入眼帘的是汪毅红肿的小臂和另一碗粥。
纪飞霜夺过碗就往地上扔,“刺啦”一声碗碎了,粥撒了一地。
汪毅无奈道:“真调皮。”
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一碗粥。
纪飞霜终于烦的不行了,他想狠狠地骂这个男人,但关键时刻又憋不出什么骂人的话,这让他更火了。
而一旁的汪毅依然举着碗,眼巴巴地瞧着他。
纪飞霜瞪了他一眼。
又瞪了他一眼。
然后妥协地伸出手:“给我。”
“嗯?”
“给我,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喂。”
这次汪毅倒是很爽快地把碗给他了,大脑袋枕着受伤的手臂趴在床沿,春光满面。
纪飞霜满脸戒备:“你不会下药了吧?”
“哎呀,为夫怎么敢这么做呢。”
他愈是这么说,纪飞霜就愈是不像相信他。
但粥的香味也确实勾得他饥饿缺食的胃蠢蠢欲动,也不知厨子到底在粥里加了些什么,明明是白粥却香气扑鼻。
汪毅指天指地地发誓自己绝对什么也没往里加,这粥这么香是因为底料加入十三位食材熬制一整夜然后又捞走食物残渣加入大米所煮出的。
纪飞霜虽然很想扔了勺子直接灌但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他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
并不想说什么废话浪费时间评论粥的味道像什么指尖跳动的蝴蝶什么乱七八糟······
——连话都不会说了。
一连吃了三碗的纪飞霜十分忧郁地捧着肚子躺在床上发呆。
自此,他整日坐在房中抚琴,两耳不闻窗外事,有时竟连汪毅已经走到面前了也不知道。
对此,汪毅忧心忡忡。
他看着痴痴呆呆日渐消瘦的媳妇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只恨不能把这毛病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然而,纪飞霜不过是在怀疑人生,心力憔悴。
——事实上,如果能修仙,他早就闭关了。
这几日群狗无首,失去了领头狗的潘俊和柳初一边享受初秋绚烂的阳光,一边感叹自由的美好。
一只银灰色的大狗突然怒吼着冲来,柳初反应最快,他躲开了,徒留悲惨的潘俊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
汪毅用爪子狠敲潘俊的脑袋,边拍边问:“还日不日了?日不日了?”
潘俊满头雾水,柳初幸灾乐祸。
没有法子,潘俊只好向柳初投以求救的眼神,对方歪着脑袋,用口型说:“夫人······偷听······”
骁勇善战的潘将军终于使用了一次几百年没用过的大脑,回想起很多天前会议室忘记关好的大门。
当时他忙着和拉斯勾勾搭搭,门那么随意一掩,谁知好死不死的夫人就来了,还正撞上自己“发表言论”。
他能怎么样,他也很无辜啊。
汪毅揍得更厉害了,他整个狗都压在潘俊身上,几乎把潘俊略显小巧的身子整个掩埋。
“你说你一个将军,居然起个叛军的名儿,不就是找打吗?”
“傻不傻你!傻不傻!”
眼看着潘俊就要被蹂躏得不成狗形,柳初这才不紧不慢地走来,眼中迅速飙出豆大的泪珠。
“别打了······嘤嘤嘤······老大别打了,再打就要出狗命啦!”
潘俊目瞪口呆。
柳初娇小的身体扑在汪毅脑袋上,刚好蒙住他的脸。大概是失了志的汪毅居然停住了片刻,然后把柳初像块抹布那样抹下来,丢在一旁,恶狠狠地对潘俊说:“以后每次开会你都不准说话。”
又对趴在一旁抹眼泪的柳初吩咐:“去通知一下其他狗,开会。”
语气真是柔和了许多。
潘俊叹为观止。
*
霸书房中,汪毅愁眉苦脸地问:“你们说,如何都我媳妇儿开心?”
军师面带如沐春风的微笑,捧着黑色大鸟送来的纸条分析:“据我分析,夫人刚出生时天边九道响雷,紫烟翻腾,百鸟争鸣······”
汪毅冷笑:“你可闭嘴吧。”
慕明朗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说:“所以他一定是老大的良配。”
汪毅自己闭嘴了。
“夫人幼年时时常和纪老夫人的狗玩耍,每每都十分开心,不舍离去,所以后来那只狗被纪大人杀死了。”
小野狗军团在房间最后面齐齐发出:“切——”
“所以夫人一定很喜欢狗。”
慕明朗把纸条往旁边一放,十分笃定地说:“我的结论是,老大您可以变成原身给夫人,玩一玩。”
潘俊低着头,贼眉鼠眼地笑。
整个书房弥漫着某种名为猥琐的快活气氛。
于是第二天一早,纪飞霜刚从床上坐起来,正想抱着琴继续前几天的生活,却摸了个空。
定睛一看,琴不知何时被搬到远处的书桌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披着银灰色被毛、傻里傻气中透着精的大狗。
这狗长相英俊中带着些嘲讽,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乍一看超凶,仿佛下一秒就会咬住你的脖子;但仔细瞧瞧,那白多黑少的眼珠真是······
小人之眼!
倒是和狼像了八分,不过狼可比他帅多了,至少纪飞霜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只狼会吐着舌头摇尾巴。
这狗眼睛一斜,舌头一歪,翻了个自以为很帅气的白眼。
真真把纪飞霜给逗笑了。
他伸手试图摸一摸大狗的脑袋,谁知这狗比自己还心急,还不待他把手伸过去就已经把大脑袋凑到纪飞霜手上了。
虽然大狗的皮毛有些硬,但摸着油光水滑的,特别舒服。
引得纪飞霜彻底来了兴致,他干脆掀了被子爬到大狗旁边,好奇地问:“那么你究竟是位姑娘呢,还是······”
话还没说完,大狗已经非常自觉地抬起后腿。
纪飞霜面无表情地说:“啊,原来是位小公子啊。”
“嗷呜——”
“欸?你不会汪汪汪叫吗?”
汪毅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嗷呜——嗷呜——嗷呜哇——”
纪飞霜便耐心地教:“汪汪汪——”
“嗷呜嗷呜嗷呜——”
看来这还是只倔强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被拉去嘿嘿嘿了,这里是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