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不如狗》猫珺

20、就是很奇怪地消失啊

　　在那场乱七八糟的秋猎之前，不知道是大白还是二黑曾给他送来一只匣子，里头不仅装着地图，还有一瓶药粉。汪毅告诉他，不管是多大的伤口，只要把这个药稍微涂一点儿上去，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媳妇随便用，也就一般般珍贵吧。

　　真是奇了，纪飞霜活到这么大，还从未听过有这样的药。怕是连宫里的皇帝都没见过吧。他对此半信半疑，再加上本身受伤的机会不多，他把药带在身上，不过应急罢了。

　　——左右是个治伤的药，小小的一瓶带着也不重，说不定自个儿哪天倒了霉了，伤到手指，还能取出来擦一点儿。汪毅给的东西差不到哪去。

　　没想到，这传说中疗伤奇快的药，自己还没能用上一次，却先给何二小姐用了，实在是便宜了她。

　　他从袖中把小瓷瓶取出来，倒了些药粉在手上。白色的药粉还染着他的体温，无色无味，细腻而干燥。

　　然后在心底默念一声“得罪了”，便用手指蘸着药粉，一点一点地涂到何二小姐身上比较大的大伤口上。

　　并没有出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的景象，甚至伤口上连金光都没有闪过。这默默无闻的药粉刚一落到皮肤上便消失了，连点渣滓都没剩下。

　　纪飞霜撇了撇嘴，心里有些失望。

　　但没过多久，只见原本那几道狰狞的划伤正一点一点地愈合，直到最后剩下一道浅浅的红线才停下来。心下微讶，他托起何二小姐的左手臂，认认真真地观察起来。

　　一只路过的小野狗瞧见他的动作，顿时被嫂子的慷慨大方震住了，往前一步也不是，往后一步也不是，简直是进退两难。

　　他是跟着老大的小野狗军团里，为数不多认字的。曾有幸见过配方，这个药好做是好做，只是材料里有几样他见都没见过，听长辈提起，是大妖怪中的大妖怪才能搞到的。

　　不过对于老大，这确实不算甚么。嫂子不稀罕也是应该的。

　　小野狗带着对老大和嫂子更进一步的崇敬之情，飘出了木屋。

　　这何二小姐也是争气，虽然只有几处大伤口止住了血，但她的的手指已经略略动了几下，是要醒过来的征兆。

　　纪飞霜把瓷瓶收好，随手扯过一只小野狗，吩咐道：“你们留几个在这儿照顾她，有甚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还有，我救了个年轻女人的事，就别告诉汪毅了。”

　　小野狗拍着胸口，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一切交代完，纪飞霜便回去了。

　　其实关于离开的路，他已经有一个大致的猜想，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沿着小路，慢慢溜达回院子。远远的却瞧见院子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难道是我走的时候忘记关门了？才多久，自己就糊涂到这种程度？

　　虽然清楚没人敢来自己这儿偷东西，但纪飞霜心里还是有些懊恼。

　　纪家人，从不做丢三落四的事。京城虽繁华，却处处是陷阱。多少人因为粗心大意落入圈套，一步错，步步错。

　　他站在原地，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从早到晚认真地理了一遍，十分确定自己锁门了。

　　那么会开门的只有一个人了。他抬头瞧瞧天色，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心下稍定，于是继续慢悠悠的晃到院门前，推门而入。

　　果然，汪毅正背对着他坐在院子里，那小小的石桌上挤满盘子，色香味俱全，皆是他爱吃的。

　　“回来了？”他轻轻地问。

　　纪飞霜关门的手顿了一下，无声点头。又觉得汪毅可能没瞧见，从喉中挤出“嗯”的一声。

　　——两人都没意识到，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汪毅的鼻子抽了抽，突然站起身，握住纪飞霜的两只手，把他从头到脚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边焦急地询问：“伤着了？”

　　狗鼻子！

　　“无妨。”纪飞霜挣开他的禁锢，若无其事道，“刚才一时不慎，把药粉打翻了，弄得满身都是。”

　　“这样啊。”汪毅摸摸鼻子，又问，“外头可好玩？”

　　几十个人跟着，你说好不好玩？

　　纪飞霜不置可否。

　　汪毅把他拉到桌前，笑道：“今日得闲，便多做了几道菜，媳妇快尝尝吧。”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一桌的菜。

　　无话。

　　第二日醒来，天还黑着，几颗星子缀在天边，映着淡淡的红霞，又遥远又苍凉。

　　屋子里很暖和，纪飞霜换好衣裳，舀水洗漱。

　　院门突然被敲响了。汪毅那厮从不敲门，也不知除了他还有谁那么闲，一大早就来找自己。

　　他把盛水的竹筒放下，走到大门前，拔出门闩。只见大白二黑正站在外头，每人端着个餐盘。

　　说实话，他都快忘了最初被派来照顾自己的是这两只兔子······

　　三人都不是多话的主，因此大白二黑把早膳搁在桌子上便走了。

　　不是汪毅做的。

　　纪飞霜冷哼一声，默默地坐下用早膳。

　　这之后，把昨日阅读完的几本典籍重新温习过一遍，这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午膳又是大白二黑送来的。

　　一直到晚上，他都没见到汪毅一面。

　　不见也好，省的又来打扰自己。

　　最好能带个新媳妇回来，把自己放了，季某感激不尽。

　　这一晚，纪飞霜破天荒地做了个梦。而在梦里出现的，是很久很久以前被父亲杀掉的小灰。

　　听说小灰是被父亲牵进来陪爷爷的。他来的那年，纪飞霜才十岁。但即使年幼，他也清楚的很，小灰是何家老爷送来的礼物，何家如今很得圣心，父亲收了何家的礼不过是给何家面子。

　　至于养得如何，父亲是不在乎的。

　　十岁的小孩，每日只知道念书，把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都用书本埋起来，等到某个晴朗的日子，才能悄悄拿出来晒一晒。

　　小灰的到来是他枯燥生活中唯一的一缕阳光。

　　但他能挤出来的时间却是最少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是捧着本《弟子规》，或是《论语》，坐在远远的台阶上，羡慕的望着大哥二哥和小灰打闹嬉戏的场景。

　　后来小灰被父亲杀了，大哥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他躲在墙角，偷偷瞧着大哥和父亲闹，只恨自己不能冲出去，和大哥一起为小灰讨个公道。

　　最可怜的是爷爷。纪飞霜清楚地记得，从小灰死的那天起，爷爷的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了。

　　梦中的小灰顶着汪毅那张狗脸演苦情戏，把被父亲杀死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展示给他看。

　　他的心突然就软了。

　　一转眼过去了三四天，汪毅连根毛都没有露。纪飞霜连吃了三天、六顿七彩米饭，现在瞧什么都是绿色的。

　　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叫住来送饭的大白二黑，冷冷地问：“汪毅呢？”

　　大白二黑对视片刻，齐齐答道：“老大有急事出门了，过几日便会回来。”

　　再问，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留下纪飞霜和桌上那堆早膳大眼瞪小眼。

　　他趁着外头没人，顺着那条小路轻易地来到竹子走廊。这地方他来过三四次，对于各个房间还算熟悉，很容易就找到了“霸书房”。

　　奇怪的是，这个狗子们平日里动不动就用来开会的地方，今天居然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这群狗子，定是有甚么事瞒着他呢。

　　对了，或许汪毅离开的时候有对柳初交代过甚么。这样想着，纪飞霜草草塞进几口食物，便去厨房找柳初了。

　　小野狗们都知道，最近食堂换了个新厨师，是他们的柳老大，专门做小炒的。

　　只是做的不太好吃罢了。

　　偏偏柳初的耳朵里容不得一声不好，米饭想做甚么颜色就做甚么颜色，淘米下锅，一点也不含糊。

　　纪飞霜端着蓝色的米饭，在柳初旁边坐下。 他面不改色地扒了几口饭，完全不敢深思到底是甚么玩意能把米饭染成这颜色。

　　“柳初，我有件事想问你。”

　　柳初头也不抬，只留给他一个清瘦的背影：“你说。”

　　“你们老大是不是······出甚么事了？”

　　“这个我不太清楚。”柳初扭过头，冲他笑出两颗漂亮的小虎牙。他把罩衣脱下来，随手扔在灶台上，道，“不过等一下黄金过来了，你倒是可以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呢。”

　　纪飞霜还以为黄金至少要等到未时才会来，没想到柳初前脚刚走，黄金后脚就带着个大包过来了。

　　他从厨房角落的柜子里拿了个瓷碗，把各种颜色的米搅均匀，搞得碗里一片花花绿绿，叫人完全失去食欲，只想把碗推的离自己远一些，再远一些。

　　纪飞霜恹恹地放下碗。

　　“不喜欢吃这个？”男人温和的询问。

　　纪飞霜下意识地摇摇头。

　　“等我一下。”

　　黄金把袖子挽起来，随手一指，原本熄灭的火在灶台下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从筐子里摸出把小青菜，洗干净后齐腰切断，又掏出几个番茄，切成块状。

　　黄金瞧了瞧灶台上那口装满水的锅，只等着水一开，便把所有食材丢进去。

　　对于一个做了十几年厨子的妖怪来说，煮个汤，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黄金小心地把装汤的盆子端到饭厅，趁着小野狗们还没过来，自己先取了只小碗，盛满，提前凉着。

　　“尝尝吧。”

　　汤很香，酸甜浓郁的番茄味中夹杂着属于青菜的清新，即使食材是最简单的几样，混在一块却说不出的美味。

　　但远比不上汪毅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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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困得不行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等明天稍微修改一下。
蠢作者开着热点睡过去了，一觉醒来烧掉4个G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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