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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就是很普通的纪老爷回忆啊 ...

  •   纪老爷今日烦躁不已。

      就像平日里那样,天还没亮他已经睁开眼睛。但不同于寻常,侍候自己的大丫鬟弦月并不在床边。房中摆着的几个火盆早已烧尽了,余温尚存,青烟袅袅,屋内的温度较之从前便低了些。

      他很不满意,且不舍温暖安逸的被窝,只得躺在床上盯着床帐发呆。

      正当他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压抑的尖叫,似乎是弦月的声音。接着是低低的议论,依稀可闻:“血······尸体······门口······”

      “啧。”纪老爷烦的不行,他挣扎着坐起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门突然被拍开了,“哐当”巨响惊得纪老爷一哆嗦。

      “老爷,老爷,不好啦!”是弦月。此时的她一改淡然从容的模样,慌张地冲到床前,一盆水差点泼到床上。

      “怎么了?”

      “外面!外面!”

      纪老爷一边想着女人就是不行,一边下床示意宽衣,几个面色惨白的小丫鬟连忙上前为纪老爷披上衣服,生怕服侍不周惹老爷不高兴。弦月把盆放在架子上,又走到屏风前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呆愣片刻回到架子前。纪老爷见她精神恍惚,挥手道:“你先回去吧,瞧着你今儿也做不成什么,去歇着吧。”

      弦月福身道谢,然后不待停顿,人已经消失在侧门后。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人吓成这样?”他面无表情的朝门外看,却只看见几个丫头来来去去,经过的路线十分怪异,像是在饶着什么东西走。

      几个小丫头急急忙忙为他系好腰带扶正乌纱帽,这才放开纪老爷退下了。纪老爷皱着眉走到门前——只见一只灰色的大狗卧在院子正中央,一动不动,身子底下的血染红大片雪地。时值深冬,昨夜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屋檐下几根长短不一的冰棱折射出阴沉扭曲的天。此时此刻,天空是深灰的,是一种即将倾泻而出的颜色,令人心生不快,仿佛积郁无数天的浊气即将迎来爆发。京城的雪不同家乡,它厚重坚硬,覆盖在地面,满院素色,衬得那雪也愈加绯红鲜艳。

      这狗他认得,是礼部左侍郎送来的,说是自个儿大儿子性顽,跑到南山捕猎,结果恰好遇见的稀罕物。乍一眼还以为是狼,但仔细看还是有些不同,那双蓝色的眼睛傲气的很,但谁逗跟谁,根本看不了家,养着也就图个新鲜。

      纪老爷因此很看不起这个玩意——一条狗,不能看家护院,那何必浪费粮食养着?但老父倒是喜欢得紧,特地命人用新棉做了个结实的窝。

      狗养在老父那里,纪老爷便也渐渐忘了有这么个东西存在。但以免有人议他不孝,某日傍晚他照例去父亲院中“周谈”的时候,意外碰到小儿子。

      小儿子纪飞霜从小一心读书,聪慧无双、过目不忘,一向是他的骄傲,将来也必将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纪老爷以为他现在应该是坐在桌前念诗,谁能想到会在这见到他······

      还和一只狗玩的开心!

      和狗玩······和狗······狗能让他中状元吗!

      纪老爷咳嗽两声,那本来玩的正开心的小男孩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慢慢站起来,低着头闷声唤道:“父亲。”

      “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太冷,孩儿来看看爷爷这的碳够不够,身子有没有好些。俗话道,百善孝为先,孩儿认为比起读书,应先做好分内事,好叫外人无话可论,无短可抓。”

      纪老爷面色稍霁,心里那点猜忌也淡了,便让他走了,不再多说。

      老爷子身子骨倒还健壮,比起李宰相家那位好太多,隐隐有些胜利的喜悦。

      此事揭过。

      谁知就在半月后,诸事顺心,且刚把李宰相手下的以为有才之士收买到手,眼看着升官之日渐近,纪老爷就连用膳时也是满脸抑制不住的喜色。

      谁知半夜出门消食的路上,居然看见大儿子和那只狗在闹腾。起先他是不放在心上的,毕竟这个大儿子不学无术、整日吃喝玩乐,以后也是个废人,随他做什么不理便是了。谁知大儿子背后突然走出来一个矮矮的孩子——是老三。

      纪老爷站在树荫之下,高瘦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那双细眸中布满阴霾。

      杀意渐浓。

      谁知那派去杀狗的人竟这么不懂事,尸体就放在他门口,真是给人找晦气。

      他招来贴身小厮平溥,吩咐:“把他叫过来,酉时书房。”

      平溥点点头,正要走,被纪老爷叫住了。

      男人眼中仿佛结了层冰霜:“那些丫头来来去去,竟没一人想着要把狗处理掉?嗯?”

      被这目光盯着,平溥的脚悬在半空,要走不走,连忙点头哈腰,只怕下一秒就要被送去辣椒房处置。纪老爷这才满意了,准备等狗被抬走之后去用膳。

      断没有让一家之主走侧门的道理。

      谁知院门突然被推开了,那“嘎吱”的声音在安静的院中显得无比刺耳。纪老爷正好站在大门口,便与闯进来的大儿子对了眼。

      大儿子纪无静赤着脚披头散发,随意的披了件外衣。他身后跟着几个面色苍白丫头,只站在院外不敢随意进来。只见他一进门就扑到狗尸体上,把脸埋在狗脖子那嚎啕大哭,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

      纪老爷最烦这个儿子,见他这样更是心头窝火,只恨不能把这儿子和狗一起弄死。

      平溥站在狗旁边不知如何是好,见纪老爷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只好站在一旁任由大少爷哭闹,手足无措。

      “小灰,你怎么了?昨儿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呜呜·····”

      “哭哭哭,就知道哭,见了父亲还不行礼,我看你是要反了天!”

      纪老爷瞪平溥一眼,平溥连忙俯身试图撕开纪无静和狗,无奈对方用了吃奶的劲,死活不松手。他试了好几次,硬是没分开这一人一狗。

      平溥蹲下身安抚道:“大少爷,这狗死也不能复生是吧?您要是实在喜欢,央着老爷再去弄一只一模一样的,哭坏了身子老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不舍的······”

      “滚!”不待他说完,纪无静已经把他狠狠地推到一旁。平溥不敢还手,被推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这下纪老爷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喝:“逆子!一大早哭丧似的!你爹我还没死呢!”

      纪无静抽抽噎噎地呛道:“虽然父亲·····嗯没死,但是小灰死了也是一样的。”

      纪老爷勃然大怒,他一把抓起趴在狗身上的纪无静,盯着那同被拽起来的狗尸,问:“我数三秒,你要不放开,那我便命平溥取大剪子把狗脖子剪下来,你爱抱多久抱多久。”

      “一——”

      纪无静松开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早已等在一旁的平溥连忙抱着狗尸便走,大儿子便傻呆呆的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

      “你是老大,理应做好弟弟们的榜样,而不是如此混日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待你成年便送你出府!现在,去学堂!”

      说完,松开手,那大儿子软软的跌在地上,干涸冻结的血液染了满身,又腥又臭。

      “我不去。”他说。

      纪老爷怒极反笑,自觉这儿子算是废了。随意的找来一个小厮,吩咐:“把大少爷带去房中关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门。”

      思考片刻,又补充:“饭也不必送了,合该让他看看狗重要还是衣食父母重要。”

      小厮恭恭敬敬地应了,这是个手脚麻利的矮个子男人,面容还算清秀,只是脸盘上几粒麻子看着忒叫人不顺眼。

      处理完一干事务,天已经完全亮了。今天是个阴天,太阳躲在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之后,那雨也是一幅要下不下的样子。

      早膳估摸着是用不上了,纪老爷只好饿着肚子去上朝。他理理衣服,低头的瞬间,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惊才绝艳的小儿子,最喜白衣。

      正巧有个小丫头端了松木碳路过,纪老爷拦住她道:“叫弦月过来。”

      小丫头的速度倒是快,不到半柱香的光景弦月已经过来了,她的脸色较之刚才好了许多,眸中含笑,眼角扯出些细细的皱纹。

      见她来,纪老爷皱在一起的眉好歹是缓和了些。他低声吩咐:“查出走漏风声的那个人,严惩,不必再报。”

      弦月领了命,又迅速消失在侧门后。

      本以为小儿子会闹着不去学堂,纪老爷甚至做好了惩罚他的准备。没想到站在门口正准备上马车的纪老爷居然遇到他了。他仿佛什么也不知道那样,一身白衣,风轻云淡,身后书童背了个米色布包,两人见了他稍微行礼,接着竟于他之前朝着学堂的方向走了。

      盖因学堂距纪府不远,自己的几个儿子平时皆步行前往,纪老爷一向认为安逸之日不成材。只是开课的时辰还早,现在便去,果真心中有事。看来这狗还真是杀对了。老三毕竟还是个孩子,过几天便也忘了,只专心读书。

      妙哉,妙哉。

  • 作者有话要说:  三色幼儿园的事蠢作者看到了,非常生气,而且母后大人居然告诉我不要见风就是雨,还说我太闲,真的是有点委屈啊。无论无何,我会一直关注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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