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女儿巾帼》小孙老师

132、第 132 章

　　宿醉之后，沈万壑一睁眼便觉头大如牛，两眼昏花识不得天地，不由得唉哟了一声。

　　小太监挑开帐子，笑道：“沈先生，可是头疼了？我家侯爷嘱咐了，沈先生昨儿喝得不少，今天必定要先喝一碗回元定气汤才行呢。”

　　又有小太监领着三四个丫头捧着洗漱的水盆，帕子，茶盅等进来伺候，笑道：“今儿天气好，那廊上的雀儿打侯爷出门就欢唱起来了，我才叫人都移到林子里去，不想还是吵醒了沈先生了。”

　　沈万壑也觉得天气还凉爽，只当还早呢，便道：“小公公周到，沈某确实睡得昏沉了，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太监笑道：“今儿天气爽朗，晨光也收得晚，许是瞧不大出，钟表上看，再有一刻钟就到午时了呢。”

　　这，官门做客，居然睡到午时，实在，实在，沈万壑羞愧不已，忙翻身起床。

　　小太监便掩嘴笑道：“沈先生不必急，侯爷一早上朝去，下了朝便直接去军营视察，若营上无事，也得未时二刻才回得来，若是有些个军务，又还要晚些呢。侯爷吩咐了，请先生们只把这里当自己府上，万不必在意那些个虚礼，有事也只管吩咐了下人才好。”

　　沈万壑把自己脑壳端正，拍了三四下，忙道：“羞也愧也。今日沈某原打算约常山往京中酒楼试试风味，如此时候，只怕晚了哦。”他自诩酒量不浅的，几十年也未曾想昨天那样醉过了，实在失礼。

　　太监笑道：“若是去京中的酒楼试菜尝鲜，那先生今儿可就去不成了，酒楼里最好最新鲜的食材这会只怕已去了一半了，不妨一会儿叫小子往酒楼里先知会一声，先生明日再去就万妥了。再则，这会子，张先生只怕还没睡醒呢。”

　　原来除林明和赵伏生办公应事去了，这沈张二人竟无事好睡至此呢。这便叫丢人丢到一处了，沈万壑无奈想道。当下也不去打扰张常山，自己将预备的粥菜吃了些，往京城的分店铺子去。

　　把匠人石头木料等事儿的章程一应吩咐妥当了，发了信，沈万壑才领着自家的三个管事往城中去逛。

　　要说京城除了皇宫，虽也是繁华，但比起苏杭总是要差些的，便是那修房建舍的热火朝天算个奇景，但比起当初平底拔起一个入江城的情景来，又不值一提了。因此京城里吃的，玩的，常的，奇的，总没有沈万壑没见过的。

　　只一样，京城里，小孩子斜胯这书包在街上跑，娘母在后面追着骂的场景，他瞧着实在新奇。顺手一拦，沈万壑便抓住一个总角的丫头。

　　“小姑娘，你这是要上学去吗？”

　　小姑娘一看拉着自己的大官人绫罗绸缎，咧嘴一笑，手一摊开，“是啦，不过你拉坏了我的衣裳啦，你先赔钱。”

　　沈万壑一看，果然，小女孩的补丁衣裳果然撕裂了一道二指宽的口子。沈万壑扇子一挥，笑着打量起这个大胆的丫头来。

　　管事见了当即就要上来打援，叫沈万壑拦住了。

　　那丫头一见管事的几乎要冲过来，忙反两手抓住沈万壑的衣裳，瞪着眼睛道：“你撕烂我的衣裳还想不赔钱吗？我一大叫，你可就要去坐牢啦！你这样的二世祖又不缺钱，快赔给我，我还要去上学呢！”

　　沈万壑哪被小娃娃威胁过，又奇，当即赔给她几个大钱，笑道：“你一个小小丫头，怎敢这般牙尖嘴利地和大人争论，不怕吃亏吗？”

　　小丫头把钱往书包一揣，叮叮当当的落了袋，笑道：“先生说了，邪不胜正，有理走遍天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再说，我一猜你就大不过国公府的少爷，他撕烂我隔壁姐姐的衣服，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我才不怕你呢。”

　　那小丫头得了钱，又教训了一个大人，蹦蹦跳跳跑来了。沈万壑便悄悄跟着那小丫头往学堂去，心里十分好奇究竟是哪个夫子能教出如此不知世事的丫头来。

　　到了地方，是个门前笼着两隆竹子的破旧的学馆。稚子的朗朗书声传来，门前的两隆翠竹叶子便扑棱扑棱的受震摆动，也是好一番意趣。

　　“东家，你看，”一个管事道，“那是国子监的曹思辩曹大人,以最具人文风骨，兼济天下见名。”

　　国子监的大人，来这小破馆干什么？沈万壑忙迎上去，互道见礼，一番攀扯寒暄的手段之后，才问道如何大人百忙之中来到此处啊？

　　曹大人笑道：“叫沈老兄见笑，我有心上书圣上建立大同学观，但费用筹划多少心里也没底，所以自费在此开一个私学，试试效验。”

　　“这，还要请教曹大人，何为大同学观呐？”

　　“这大同学观嘛，乃是为盛世昌平之学观，这，啊，额，便是形同官学。学子不但不必束脩，每月还给发给钱粮，先生嘛，就由朝廷指派贤德之士担任。”

　　“这与太学，国子监，有和差异？”

　　曹大人掠胡子得意笑道，“太学，国子监乃是择精英而教之，意图在培育社稷功臣，吾这大同学观，乃效仿圣贤孔子，有教无类，广播智慧之光，沈兄以为如何啊？”

　　“当真？如此岂不是人人有书念，个个识文章，那正是天下大幸，普世大同之瑞照啊！曹大人此举实在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实乃大善，善中最善啊！”沈万壑心道这样的官学花销何其大也，这曹大人图文人意气，筹谋策略俱是不足，也太脱离实际了，看来这大同学观也是浪里白花，泯然而已。

　　离了学观，沈万壑又四处逛看，然而一经曹大人的大同学观之说，心里总不得意趣。管事看出东家心思端倪，便笑道：“如今京城可谓是风云四起的，大同学观不过是个人弄出来的一点动静，还有国子监请了六部巡查呢，东家，不如咱们去看看？”

　　沈万壑果然新奇，管事立马派了人去打听。偏巧正好今日国子监要行巡查，才从刑部出来，要往户部去。一行人得了消息便匆匆忙忙赶去，果在路上截住。

　　兵马押送着一群意气风发的书生，正往户部衙门去，沈万壑等人一路跟随，那管事还指点人事儿给沈万壑知晓，一说：“东家，那领头戴玉的学生就是荣国公府的二爷了。”

　　沈万壑一看，果然是个不凡的，点头笑道：“都说贾家琏二爷人才不错，这位宝二爷竟更是姿容出众。”沈万壑早听赵伏生说起过，林公的遗孤预定要和这位宝二爷说亲，但侯爷隐约觉得他不大长进，似乎不大瞧得上，还正是个两难呢。

　　那人群里，宝玉姿容最胜，而且又是戴玉，又是佩珠的，穿戴也属华丽，珠光宝气烘托下难免有些粉面之秀。沈万壑心道，侯爷是纵横沙场，杀伐果决惯了的，难免对此种外秀富丽瞧不上眼。

　　再又一看，却见宝玉左右皆可攀谈，但对左一摆手，对右一摇头的，神色又多清高不群，便知他不是个能纵横之人。这一方面却比琏二爷差多了。

　　“这位宝二爷必是文采出众吧？”沈万壑道。否则林公的遗孤岂可配得，岂不是明珠暗投？

　　管事道：“正是呢。好叫东家知道，这位宝二爷别的本事虽未大现，然而文学诗才却是不凡呢。听说，凡出他之笔，诗词皆可入曲，流传甚广，还有闲时写的话本小说，书坊也是争相整理上架贩卖呢。如今文林之中，推圣举贤是齐先生，论知传名声可就属这位宝二爷了。”

　　那管事举着大拇指，把宝玉一番赞扬，沈万壑听了，却摇头做笑。心道，这位宝二爷虽有几分天赋，但若只专这些文辞上的虚名，于社稷之功上却没什么用处。侯爷有心怀天下的大志，难怪不大重视这位表兄，仍让他在国子监处用事。

　　这时，那户部衙门的师爷迎出门来，喊道：“各位看热闹的乡亲们，这就请散了吧，学子这就要进去开始复算了，时辰仍旧是半个时辰，书童随学，或是仆从等人也别在衙门口耽着，别处去吧，时辰到了再来。”

　　说吧，学子们便陆续进衙门去了，百姓和仆从也被衙役驱散。沈万壑也在被驱赶之列，好奇得不行，心想，国子监门生将来都是做官的，难道现在就开始熟悉六部事务了？那科举取士岂非形同虚设？便问旁边的管事道：“国子监门生有六部巡查，究竟巡个什么内容？”

　　那管事也答不上来。

　　沈万壑欲往京城第一花楼洗玉楼去应酬，也不待学子们从户部出来，只等了一刻钟，总不见衙门有别的动静，也就走了。

　　到了洗玉楼，十来个京城的老板组了个大局，包了楼，把沈万壑百般招待自是不提。直玩到上夜了，沈万壑才得脱身，回了侯府夜间又去赵伏生处联袂说话。

　　两人一边洗漱，赵伏生笑道：“你要包洗玉楼，怎么不晚个一二日。”

　　“怎么，赵兄也有这等风趣爱好？”沈万壑脱靴浴足。

　　“沈兄想到那里去了，”赵伏生洗了脸，擦了手，笑道：“听说这洗玉楼有个舞姬，号称天下第一舞，既然是天下第一，不去见识一番岂非可惜。”

　　沈万壑脚一提，自有仆人替他换鞋倒水。笑道：“什么天下第一舞，又没一一比过，何来的天下第一？不过是做生意的噱头罢了。倒是我今天这一逛，逛出好些疑惑。”

　　日此，两人联袂而睡，沈万壑把疑惑一一说来，赵伏生便也一一替他解答。那伺候上夜的仆人便伺候着灯，留意温着的茶水点心。

　　说到国子监六部巡查，赵伏生道：“当然仍旧是科举取士，这是国策岂是轻易可动摇得的。国子监的学生巡学六部，起初的目的不过是开阔这一帮二世祖的见识，使他们知道些刑政民策公事条律，将来祖荫做了官不乱弹琴罢了。如今看来有些别的好效验，但具体的利弊，以及是否一定成定律，还有待考察呢。不过，我瞧着这意思，将来祖荫做官取缔之后，巡学必成大势，可能将来科举取士之后，也得先巡学合格，然后才能走马拜官。”

　　“取缔祖荫做官？这怎么说？”这可是既成的旧例，背后立着的可是无数的达官贵人，士族豪绅，如此之势，莫说取缔之策，便是开一个头上一本书，只怕还不被那些人拆骨入腹？

　　这不是自取死路嘛。天下还有比大同书观的曹大人更书生意气，傻里傻气的人？

　　赵伏生笑道：“那又是以后的事了。不过今日面圣时说到太子，皇上说凡治官为民，少有不学就会的，太子要承继大统，必先熟悉天下之政物。想来在择官上，皇上也必定是这样意思，因此说巡学六部仍是可行的，将来如何，却看事在人为了。啊，沈兄今日在京城做游，可有所得？”

　　等得一会儿，沈万壑才笑道：“并无所得，不过今日在坊间，倒听得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只怕对侯爷是个大患。”

　　赵伏生惊起，急问为何？

　　沈万壑道：“侯爷大智大勇之才，奈何受限女儿之身。虽功业已立，权势日重，但仍未有谈婚论嫁之礼，难免被人诟病。坊间传言说，侯爷不尊婚假大伦，乃是因为心性异变，专喜与妓婢戏子之流应鸾玩乐。哎，内里我便是不说，想来赵兄也听闻了，只是那些人编得如此有理有据，有模有样，实在人言如刀，可怕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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