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女儿巾帼》小孙老师

121、第 121 章

　　且说那日林明从宫中回来，前脚到屋，后脚就又有宫里的封赏派下来。府里照旧是贾政等人急忙预备了香案，林明才换了衣服就忙着前头接旨去了。
　　那些赏赐物品倒是一般，只一样，恩旨上体恤靖安侯征伐劳顿，不但特准了林明的假期，还赏赐了好些难寻药材。姑娘们晓得了她得了假，没有一个不起哄的，仿佛谋划了千万件好玩的事儿，就独缺林明的假期才能成行一般。
　　熟话说，忙里百事紧，空闲了，那日子也就浮云流水一般过得快当。这林明的假期左右被姐妹们闹着去了大半，那营中弟兄的安顿来往又去了一般，竟然也就到了最后一日的。
　　已经上了夜，东府里仍旧是灯火通明的。那屋子里三桌牌局子也不知换了几轮，林明打了个哈欠，摇头笑道：“罢了，我牌章不亮，几位且让我下去歇口气，我换个人来替我。”说着身边端这茶的小红早跑过去拉了探春来，笑道：“三姑娘再别推辞了。”
　　探春被拉了过来，红着脸，笑道：“这怎么好，再说我也不会这个的，不如叫了大嫂子来。”
　　李纨原是坐在林明旁边的，她一边吃着果子，一边适时向林明说牌。
　　这牌局子原是那些贵妇无聊捧和起来的，也不知怎么来的，玩法和马吊又有些不同，譬如珍大奶奶熙凤等常日有应酬的自然就会了，老纨也瞧过几个局也是会的，但探春这样的姑娘家原是不会的，但她聪明又好学，顺耳听了这几局也会了。
　　“让你上你就上，”熙凤在另一个桌子上，这时候抽了牌，“二饼。方才望局脖子都扯长了，这会儿侯爷让她替两把，她又装模做样的说不会，嘻。”熙凤摸牌。叩了个三万，扭过头来调笑到：“怎么，难道还要侯爷三顾茅庐的请你？”
　　熙凤把身边的牌全部叩倒，志得意满的说道：“诸位太太奶奶可注意了，我这一把牌可是个满响儿，谁要是点了我这一把的炮这桌上银子不但都得跳到我这儿，连春会儿的那一场也得包了去。”
　　林明这一桌，当头的是长公主娘娘的嫡媳妇，又有一个王爷家的世子妃，一个齐家媳妇，探春还真不好上桌。林明笑道：“就算你替我玩几局，输赢仍旧走我的账，只图个好玩尽性就是。”
　　探春红着脸，抵不过终究坐了，果然探春聪明，不但学会了玩牌，还慢慢掌握技巧，渐渐的你来我往应和着输赢轮流，桌子上的几位兴头又更好了些。
　　林明瞧着屋里三桌牌，熙凤一桌陷入酣战剑拔弩张，探春这边也旗鼓相当得趣得很，边上的小里间黛玉，迎春，惜春和太太们一并来的小姐们玩着女儿牌，一会儿又追逐着打闹。
　　林明见月色好，便辞了出去透气赏月。自她回京，这样的夜宴也不知过了多少，尤其两府门口拜访之人车马喧嚣日夜不绝，幸而又贾赦贾政贾珍等一并应酬，否则只怕把她掰开成了两个也无法同时应酬这大半个京城的老爷太太们。
　　“唉，难怪叔父会积劳成疾。”屋里是主子们的热闹，院子里忙着伺候的仆从们也热闹，叫牌声，调笑声，埋怨声，嗔怪声，还有仆从们的脚步声，禀候声，数十种声音搅成在一起，成就了一股奇特的名叫富贵的响动，在这夜晚里把鸟兽虫鸣都驱散了。
　　“侯爷你要什么？”小红听得林明说了什么，却没听清。
　　“无事。”林明捧着茶，忽问道：“怎么宝姐姐今天没来？”
　　小红把宝珠递来的垫子铺在石凳上，“说宝姑娘病了，二奶奶体谅这样的牌局子怕宝姑娘来更伤病体，所以送了药去，又约了宝姑娘打紧好了春会儿那场一起去呢。”
　　“既然宝姑娘病了，你捡些好的药材先给宝姑娘送去。”这许多日姐妹们一起玩耍，宝钗也只来了两三回，林明也就晓得了。
　　这一夜到了戌时才收。贵妇们打着哈欠招呼了车马，和家里排来护卫接送的汇成几股，车马喧嚣地离了贾家。
　　这边林明等人回了荣国府往各院回去自是不提，倒林明和黛玉回院子麝月竟还等在那里，见了她两个回来，说是宝二爷今日新得了一本书觉得好，所以给林姑娘送来。
　　麝月走了，春纤等人上来伺候，笑道：“哎，麝月也是个实心的，什么好书等明天送来就迟了？撵也撵不走，害得我们什么都做不得端端坐在这儿陪她等。”
　　林明才洗了手捏着擦手的布，顺手把书一番，却原来是一本普通的诗集子，看了几页具是什么荷花诗，梅花诗，读着也不见有十分出彩的。
　　“现在京里都说宝二爷脱了纨绔样子，如今慧根涤尘，蜕变得了不得，”林明笑道，“依我看还是言不符实啊。”
　　黛玉也把诗集翻看了几页，手一松，书掉回了桌上，“哼，某人又要断人长短了，我且听着怎么叫言不符实，你说，你快说。”黛玉脸有些红，估摸是上了恼。
　　“这样的诗集也拿来送人，宝玉的眼界可不是回去了吗？实在没瞧出长进来，大家都夸他一改小儿女情态，如今文思如涌是京里一等的才子……”
　　黛玉捂嘴一笑，“亏你还是个正经侯爷，这样的奉承话也去当真？那他们还说你是白虎天狼降世，血腥罩面杀人无数呢。”
　　林明笑笑，并不接过这个话头去。

　　林明入了寝，夜间自思：宝玉瞧着是有些长进，但要撑立贾府这样氏族的门楣……。
　　贾家军武出身，显赫一时，然而此后几代都不能相继。当年贾母诸多安排，又是把亲自教养的孙女送进宫中做女官，又是把掌上明珠嫁给林如海，以谋求贾家转武从文，但终究没能算尽世事，未能功成。
　　好歹强自支撑，老天见怜，竟先送来一个能取军功的林家侄女，又让贾家出了贵妃，这才算是给了贾家一个喘息之机，只要贾家能再出能耐子孙，家业得保荣光也就能够传世了。
　　然而，宝玉颇受重望，也聪慧善识，但他根子里享得了富贵却把不住权势，文不忍笔下如刀以治世，武不能踏马浴血定乾坤。
　　林明无奈笑道，“最好也就是个学问家了。”
　　叔父是有意将黛玉许配给学问家的，只是，叔父难道没有料到这个学问家里少了一个撑立门楣的，不怕一朝大树倒，万千猢狲散，掌上明珠跟着学问家吃糠咽菜甚至沦落街头吗
　　宝玉不行，环二也不行。琏二哥……，唉，琏二哥勉强算是个人选，况他又得幸取了个八面玲珑得力的妻子，但色太过荤素不忌这一样，将来还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叫人算计拿捏了去。
　　就这么零散思想着，林明才刚浅睡未沉，便听得小红在耳边“侯爷侯爷”的喊。
　　“侯爷，该起了，今儿有朝呢。”
　　林明起了，丫头们有序的伺候梳洗穿戴。小红和春纤两个慎重将特赐的“飞鱼服”捧来，小心翼翼伺候林明穿戴整齐。
　　林明出了内院，便见两位舅舅都等着呢，林明问了好，两位舅舅忙回了礼，林明请先，贾赦贾政只推辞说“国法大于家法”此类请侯爷先行，于是三个车便先后出了贾府，不慢不紧往宫门赶去。星夜动身，丑时三刻便至宫门，诸位大臣陆续到来互道寒暄，而后三五成群，四处游走，林明多番应承下来百官要奏要议之事已知了八层。
　　又至卯初刻，三通鞭响，文武列队进殿。林明当前的，便是喜爱一身白蟒袍的北王爷。北王清高惯了并不多和大臣们说话，和林明多说得几句也是免不了哈欠连天，和一贯端方温润做派很是不同。
　　入得殿来，众臣侯力，太监长诺，天子驾到。皇帝意气满满，声震寰宇，然而大臣们今日所奏之事都是“某处祥瑞”“某官得力”的鸡毛蒜皮，实在乏味。也就只有皇帝“朕……”“朕……”的声音，稍有精锐之音。

　　退朝之后，群臣像是活了过来，聚在螭陛御路下指点江山。林明有心与这些大臣闲聊，奈何她还得赶去军营。车马缓慢，林明便领马而行，至营中，早有京营和二十六卫的守军将领候在那里吃茶吹牛。林明是武侯，外掌军权，所以京中兵管们也知趣，只定了每三天承上军报，每半月一次验操，余下之事儿皆自领了去。
　　这边林明自纵马去了，三十多个兵管这才回转亭内。
　　“呸！他娘的吃一嘴的灰。”
　　“哈哈，我等是逍遥自在惯了，如今压上来一个镇山太岁，难怪兄弟不习惯。”
　　“一个娘……”
　　“哎兄弟！话可不能乱说啊，这位侯爷可是个手腕通天的住，不可把她当个女人看待啊。”
　　“怎么说？兄弟难道听闻了什么？”
　　“听闻的你我还听闻少了？不过，那日这位侯爷凯旋回京，兄弟我正好领了接迎的差事，原也是打折悄悄一个娘们儿家能有什么本事的想法，结果……”
　　“结果看到什么了？”
　　“呵，不眼见不能名了了，果然是沙场下来的，才几十骑，我数百人的军仗戍卫而行，队里竟是他们的马蹄之声，严整划一，进退齐行，啧啧啧。”
　　“那，那她今日对咱们着态度，也不像是严将啊，难道她有什么别的手段？”
　　“来日方长，今日对咱们和颜悦色说不定是憋着坏呢，她势旺，咱们暂且听令就是。”

　　林明慢慢回马，过了午时才望见贾府，还有十来步，几个门房便高喊着“侯爷回来了”迎了上来。牵马的牵马，奉迎的奉迎，又欢喜笑说：“好叫侯爷晓得，赵先生回来了！”又从怀里掏出访帖。
　　林明一看，原来是赵伏生。他正该在南边处理海防商务，这时候回京做什么？
　　林明疾步而行，终在荣禧堂见了赵伏生。因贾赦吐了一回又病了，所以便有贾政和贾珍两个在陪客。几人看得林明身穿白鱼宝服，腰胯青缨宝剑，剑眉微蹙，通身威严，端得是一位功武卓绝的侯爷风采。
　　虽知她封了靖安侯爷，然此刻日光中照的通天光亮里再一看她，莫说赵伏生，便是早上已经见过的贾府众人也不由生出一番滋味来。
　　“见过靖安侯爷。”赵伏生忙与林明行礼，偷偷抹去了眼角湿润。
　　“快免礼。”林明忙上前扶了他起来，也是许久未曾见面，如今赵伏生的白发似少了许多，精神饱满双目盈光。“先生面相，似年轻了十岁。快请坐。军情如何，众人可还好？”
　　“侯爷谬赞了，不过老朽样子罢了。”赵伏生也欢喜，顺着落了座，将众人之况捡了些道来。几人寒暄时吃了些糕点，说起正事，原来赵伏生此次回京确实有数件大事要京中协力。
　　“这当头一件，也是最要紧。当日南安郡王和南蛮和谈，如今也大事将定了。”
　　“当真？”贾政几乎要拍手称庆了，倒让赵伏生一愣。随机赵伏生会意，笑道：“正是如此呢，府上琏二爷在南军任，厉兵秣马也辛苦得很，如今若合成了，想来二爷也可早日回京一家团聚了。”
　　贾政摇头自谦连道哪里，又说：“家门不幸，子孙才薄，承蒙圣上不厌弃他不成器委以重任，自当死而后已，合敢称苦呢。”
　　赵伏生也连道几声“大人太过谦了”，才说：“还有一件，侯爷几年前嘱咐寻的两位姑娘，如今已得了消息了。说来也是天幸，此二人飘零海上，一日竟被黄将军偶然撞见，这才接了回来，想来不日就可送归府上了。”
　　“可是黄宝宝寻见的？两个可还好吗？”林明终迎得一件喜事稍冲淡了心中阴霾。
　　赵伏生点头道：“二位姑娘被卖出了南洋，幸而又被我朝的出洋贸易的商人买了，带了回来，那小子果然有几分运气，酒宴上一眼认出，就带了回来了。哈哈哈哈。”
　　林明点头笑道：“他的运气也还罢了，福气才真是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