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萧墙》灵咎

24、游船

　　“嗯......不过她确是当真想嫁给你。所以我对她说，要她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我永远不会让她得逞。”
　　“夫人如此说了？”
　　“不错。怎么，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南突然笑了，凑近捏着我本就昂起的下巴，“说得好！只是，夫人终究不是为了宣告对为夫的霸占。”
　　“嗯......”眨眨眼望着萧南，“我这话说的很强势，后来想起才担心这话会不会只如表面这般强势，也不知能不能压得住你，万一被拆台就贻笑大方了，好在你真的无意。若说霸占，我觉得自己应该没那个能耐。”
　　“是吗？”
　　我郑重得点点头。
　　“夫人有这个能耐，日后夫人尽管如此这般宣告，为夫绝对不会拆夫人的台。”
　　“是吗？”
　　“是。”
　　“啧！你还想着有多少柳环儿需要我这般宣告？”
　　“你这小脑袋什么时候学会故意歪解了？”
　　“啧，你这小脑袋，说话留三分不知道吗？”
　　萧南一阵大笑，怪我逗他了，真是强词夺理。

　　大雪连落几日终于停了，某晨起趁萧南还在沐浴我迅速穿衣拔腿跑了出去。
　　满目雪白掩了一切景致，稀稀落落的梅花在枝头看不真切，院墙外的干枯树枝像极了先前萧南作的水墨画，我一时感叹此种美景无法临摹以抒胸臆，后悔没跟萧南好好学，而且我还欠茉茉一幅画呢。
　　水缸结了冰，也不知鱼儿在底下怎么样了，扭头望了望院里，提起裙角去找茉茉，再冷也得让她出来玩。
　　‘咯吱，咯吱——’
　　雪漫了裤脚，我盯着脚下凹槽，一时眼花没踏稳，刚抬起一条腿就直直倒入一侧雪地里。
　　“啊！噗噗噗！”拍拍周身的雪正待起身，左右瞅瞅周围的壮观脑中一热打起滚来。
　　我觉得此刻院中都是我的声音，好在丫鬟小厮都在屋里睡觉，我决定多让他们歇几天，等大家都玩雪玩尽兴了再清扫。终于，喊得尽兴了，正要起身却见一道熟悉身影，我虽没看脸也知道这是茉茉，因为这衣服正是我先前给她新买的。
　　“茉茉！”大喊一声去抓她，抬头看到面容时却不住一愣，甚至有些害怕，愣了半晌才开口道：“茉茉......”
　　茉茉笑着拉我起来，“小姐！”
　　瞧着伸来的手，我疑惑起身。这是茉茉不错，不过脸却比先前瘦了一圈，再次成了小家碧玉的模样。
　　“厨子不给你饭吃吗？”
　　茉茉扑哧笑了，“小姐说什么呢，厨子每日都做了许多好吃的啊！”
　　“可你怎么瘦了？”虽然茉茉当初就是这副模样，但时隔日久再见时，却让我极为震惊，“是生病了？还是胃口不好？”
　　“不好看吗？”
　　我僵硬得摇了摇头，“你最爱吃了，平日我拦你都拦不住，怎么......”
　　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总瞧着面前这幅小家碧玉的乖巧娇笑模样很不是滋味，想来或许是我平日见茉茉习惯了，突然变个样有些不适应。
　　“着风寒那几日，小姐每日派人来送好吃的，不成想吃得太多竟连先前小姐买的衣服都穿不下了，索性我就每日在屋里多蹦跶蹦跶，这才穿下新衣服！”
　　“是吗？”
　　“是啊，小姐看我穿得好看吗？”
　　茉茉在原地转个圈，我竟觉得活脱脱一个乖俏的邻家碧玉，难道这是多蹦跶的结果？
　　“好看，茉茉穿什么都好看。”不过，我似乎见到了初时经年吃不饱导致瘦弱的茉茉，遂解下身上披风给她披着，“茉茉你怕冷，多穿点，衣服穿不上不要紧，我们再去买，你千万别饿着自己！”
　　茉茉一直笑看着我，我盯着她甚是安静乖巧的模样，心底愈发不是滋味，我左右看了看搓搓冰冷的手灵光一闪，“啊对了，我们去看水缸里的鱼。”正咧嘴笑着却就见茉茉拥上来抱我，“茉茉......”
　　“小姐对我真好。”耳畔是温柔的声音。
　　拍拍她的背，“茉茉这么好当然要对茉茉好了。”

　　水缸里结了冰，我拿手戳来戳去愣是没戳烂，茉茉站在边上发愣。
　　“茉茉你把水泼出来太多了，也不知他们在底下怎么样了。”
　　“没关系，它们不碍事的。”
　　我扭头看她，“你先前还说怕它们冻着要把它们移到屋里去呢。”
　　茉茉嘿嘿一笑，没有答话。
　　“是不是先前风寒没好利索？我瞧茉茉你脸色还是有些憔悴。”
　　“都好啦，小姐别担心。”言罢拉我去长椅坐下。
　　“茉茉。”
　　“嗯？”茉茉侧头看我。
　　瞧她面上的些许疑惑，我一时楞着没话说。
　　“小姐想说什么尽管说啊！”
　　我抿抿唇，望了眼满院雪白，“嘿，我先前说画花简单却也没画好，若是现在就简单了，尽管留白，不过欠茉茉的那幅......”
　　“我觉得小姐先送我的那幅就很好啊，一直留着呢！”
　　我不由一愣，“茉茉又会说话了。”

　　某日，艳阳高照，冬日的阳光再高也依旧寒冷。
　　晨起我正对镜整理衣衫，萧南自身后来环住我，“今日城外有热闹的聚会，夫人可要出去走走？”
　　“什么聚会？”
　　“商家们组织招揽，要把船只沿着河岸布置成长街，年画和红绸昨晚方才布置妥当，我想着形式独特，效果应该不会差。”
　　“对哈！”猛然转身看着他，“年底了，我一直不出门都忘记了，往年这时候我总是带茉茉出去买好吃的......”
　　“怎么了？”
　　我眼巴巴望着萧南，“能带茉茉吗？”
　　“她若想跟来就跟来吧。”
　　“好！”
　　拔腿跑去找茉茉，却见茉茉正在院里伸懒腰。
　　“茉茉！萧南说要带我去城外看热闹，你要不要去吃好吃的！”
　　茉茉挠挠头，“我......姑爷和小姐出去过二人世界，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也是，茉茉一直有些怕萧南，“这么久没出去，我不想把你自己丢家里了，不如......你同屋的小丫头去不去啊？”
　　“好啊，小姐你和姑爷去，等会我二人一同出去就好啦。”
　　“嗳，这样也可以。”我瞧着茉茉依旧瘦弱的脸，自怀里掏银子塞给她，“出去多吃点，年底街上人肯定多，钱袋不要丢了......嘿，我忘记你上次钱袋没丢！记得多吃点啊，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具体不放心什么？
　　“放心啦，我可是会散打的！”言罢做出个奇怪的姿势来。
　　我一愣，恍然道，“茉茉一贯是有本事的，当真不跟我去？那我可走啦？”
　　茉茉笑着来推我，“小姐放心啦，快走吧，姑爷还等着呢！”

　　河岸早已挤满了人群，红绸拴满沿岸的船只，远望去像一条神龙，不见头不见尾。
　　萧南一路上只手护着我，只手与我十指相扣，“晚上会更热闹，瞧见河中央的船了吗？”
　　“瞧见啦，怎么摆成一条线了？”
　　“河岸的商船容人量有限，他们便组织小的行船载客各处流连，晚上所有船都会点灯，比往常的小花灯要好看得多！”
　　“好惬意啊，收钱吗？”
　　萧南揉揉我的脑袋，“不收，这些花招不过是为了招揽，货船拉来的东西够他们赚的。”
　　“咦，果然你们都有个好头脑，那咱们......”
　　“咱们的货船在中间，早就开始了。”
　　我不得不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
　　逛至午时，萧南拉我去坐船去找吃的，挨个吃了许久直至吃撑也没吃个遍。
　　“好长啊！”站船头迎着寒风望去，红绸远得望不到边，尽头连着江心水波耀人眼。
　　我见此景颇有感触，打算划船去个不碍事的地方休息，无奈周围行船过多，我坐在船头直望着日暮昏黄才终于挨次挪动。
　　萧南在身后与我同裹一件披风，扭头看去是他柔和的脸，“我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耳朵里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
　　萧南一笑，“瞧见岸上那些人了吗？”
　　“怎么了？”
　　“他们在岸上等了许久却无奈没有多余的船只，夫人却在这里睡大觉。”
　　“我敢说他们绝对不是为了买年货，而是同我一般观景来了。”
　　“是吗？”
　　“当然啦，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瞧瞧那个怀里揣酒壶的，分明是望月饮酒来了，这么好的时机不凑白不凑，虽然这天儿有些冷。对了，他们营生到几时？”
　　“这就看客人的兴致了。”
　　“我们去远处看看！”江面愈发冷了，江水更寒，想来茉茉该是有些后怕的，或许今天不该叫她来，也不知来了没有。
　　说来也巧，抬头望去一处货船上有一抹身影，欲别开眼却恍然定睛，道是有些熟悉呢，虽然茉茉的身形变了些，却还是识得的！只是她身侧的人更为熟悉，唐奕。
　　“唐奕？”
　　“什么？”萧南顺着目光看去亦明了，“茉茉同唐奕一起？”
　　“哦——我知道了，茉茉定然是去报恩去了。”
　　“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