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萧墙》灵咎

23、落水

　　小丫鬟局促得挠头，“对不起夫人，我不记得了。”
　　我心下打起鼓来，谁会大早起得找茉茉，况且她一贯睡得懒，哪能爬得起来。
　　“晚晚怎么了？”
　　猛然抬头望天，灰暗中看不到点点凉意落下打在脸颊，转身朝马厩跑去。
　　离了下雪却依旧热闹的官道后，一路驾马飞驰，身后唐奕不断呼唤，“晚晚你去哪？”
　　“你若想帮忙，就去找你表妹！”
　　身后猛然一颤，竟是唐奕飞身来与我同乘一骑，“出什么事了？”
　　“茉茉不见了，除了你那表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
　　看不到唐奕的表情，“晚晚别担心。”
　　寻了大约半个时辰，直至江边才恍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那！”
　　柳环儿正站在江中船头，船对侧水中沉浮一道身影看不清晰。我心口一窒上前，冬日的江水如万千针刺，直至被唐奕捞出来放在岸边。
　　“你跑过去做什么！”
　　“唐奕，唐奕你快帮我去救她，帮我救救她！”
　　我不由眼眶发热，唐奕面上怒气未消，“待在这别动！”说完丢下我飞身前去，江中小船摇晃几许，捞上来一道身影，绵软得了无生气。
　　熟悉的面容白得发紫，躺在干枯的草枝上一动不动，我学着先前听说来的方法，不断挤压地上人的胸脯，“茉茉！茉茉你快醒醒！”
　　“已经吐干净了。”
　　“吐干净不就该醒了么？”我不顾抬头狡辩，按压许久之后，依稀看到茉茉的嘴角吐出脏水却仍是未醒。“快醒醒啊，也该醒过来了！上次我落水也只躺了小半炷香的时间，你这次可比我久多啊，这样可不好！”
　　“晚晚，别这样！”
　　肩头是温暖的手，我蓦然一惊开始解开衣服，“也对，先前我落水是在秋季，现在已经冬日了，想必是江里的水太冷所致，只是这里没有三层棉被，我先拿衣服给你捂捂！”
　　打落唐奕碍事的手，寒风吹得我一阵心颤，趴在茉茉身上给她御寒。
　　一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抬头见是柳环儿望着唐奕满目惊恐低下头去，我正待说什么时听到数声咳嗽。
　　低头一喜，“茉茉！”
　　茉茉不停得咳嗽许久终于安静下来，睁眼看向的是唐奕，眼神柔软泛光。我想她定然是在感谢唐奕方才救了她一命。
　　“茉茉，我们回家！”
　　四目相对，却是有些不同，是什么呢？我想不明白，不过人醒了就好。唐奕帮着来搀扶，脱下衣服给我御寒，我全都给了茉茉，这时她才冲我笑了笑。
　　一贯的笑容，茉茉没事真好！
　　临走时我看向身后的柳环儿，她似乎很害怕唐奕，奇怪但不关我的事。
　　我停下步子等她，“你很想嫁给萧南？”
　　柳环儿先是抬头看了看唐奕，后转向我点点头。
　　“不顾一切想嫁给他？”
　　“是！”
　　“好！那么，你永远别想嫁给他。”

　　回去后茉茉感了风寒，我也不幸着了凉，萧南夜间回来竟有些憔悴，许是因伤所致，真是巧，都挂了彩。
　　萧南见到我又惊又喜转而是愤怒，我围着被子坐在长毛毯上不便动弹，眼见他奔过来，“咳咳咳咳——”
　　“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着，凉了。”
　　萧南叹口气脱下外衣把我自被子里捞出来，沉默良久，“为夫回来晚了，先前食言是为夫的错。”
　　我竟忘记这事了！转身挣脱他的怀抱，举起的双手停在萧南前襟，心下思索一番终是开口，“你的伤势如何了？”
　　萧南只一瞬的奇怪便恢复如常，“一点伤不妨事。”脑袋被温热的大手轻抚，“害夫人担心了。”
　　“才没有担心，你就不好奇我如何知道的？”
　　“柳环儿？”
　　“竟是真的！她若不来，你便打算一直瞒着我？是不是还要玩个失踪，在外风流一年半载带个小妾回来，空留我孤独许久最后被打个猝不及防？”
　　“夫人说什么呢，她同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与她巧得同宿客栈，又因缘分所致救下你，邀你在府中小住一年半载再作打算，再或者就入赘不回来了。”
　　“华儿信她？”
　　我白他一眼淡定的神情，“信不信不重要，反正你确是没有如约回来。”
　　“是为夫的错。”萧南把我揽进怀里，“知道夫人聪明不会信她的话。客栈确是她后来跟来的，救我？”萧南轻哼一声，“她不过递来纱巾便被随从赶出去了。照此说来，这女子如此离间你我夫妻二人的感情，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额......”竟被我猜对了她意图不轨，只是萧南鲜有如此说话的语气，无形中有股骇人的气势。“你是说随从？我记得你那随从功夫也不弱......你的伤到底如何了？”
　　再次挣脱萧南，我疑惑得看着他今日忒小的力气，伸手欲解他的衣衫，斗争良久终是没有得逞。
　　“还怕我看吗？”居高临下瞅着萧南白皙的脸。
　　“为夫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夫人就不要担心了。”
　　“谁担心你了，难不成受伤是假的心虚了？”萧南欲拍我的头被我逃开，“反正我一会总能看到！”
　　“夫人去哪了？”
　　“你管我去哪，不要打岔。”
　　“夫人先前答应我在家待着，不也是食言了？”
　　“我食言？那柳环儿确是向我挑衅不错，但我岂会听她的？我跑到京城找不到你，后来才知那柳家不在京城，我方知受骗便赶回来了。还有，你可知柳环儿是唐奕的表妹？”
　　“表妹？他告诉你的？”
　　“是啊，还真是巧。”说不定真如唐奕所言，本是两对姻缘被拆开了？“说到底......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唐奕先前被你设计来讨债了，正是知道上次吃的亏，我还特意去找他，不过他说此次并非他所为。”
　　“夫人前两日便去找他了？”
　　“是啊，不然这大冷天的我出去干嘛！”
　　我觉得萧南现在的眼神该是感激，却听他道，“夫人不要再去找他。”
　　“为何？”
　　“为夫担心。”
　　“嘁！说来，你先前到底为何设计他？有何恩怨吗？”
　　萧南望着我，继而摇摇头。
　　“没有？既没有恩怨，平白无故设计他做什么！”
　　萧南依旧将我望着，见他不明意味的眼神，我撤开身子起来，“罢了，与我无关不问就是。”
　　大手将我揽过去，头上传来声响，“当时是......生意场上......”
　　“罢了罢了，懂了。”我打断他的生意经，躺在暖窝里玩绕自己的头发，“无非是利益角逐，狼多肉少总会有分歧。自家营帐外的都是敌人，你不过是太聪明了，可是兵不厌诈嘛，算不得设计不设计的，能算计到别人才是本事不是！”
　　“华儿！”萧南勾着头瞧我，一时笑得灿烂，“真好！”
　　“什么真好？”
　　“华儿！”
　　“什么？”
　　“真是笨呐！”
　　温暖的笑映入眼底，情愫似乎能隔空相传。
　　“让我看看你的伤。”
　　萧南摇头，唇瓣凑上来。
　　“哼！”翻身不得，禁锢上方是温柔的脸，衣襟半袒露出肌肤，“除非你今晚不与我同房，不然别想躲得过！”
　　“夫人尽管来试试！”

　　深冬里愈发不敢出门，萧南也闲下来养伤，每□□着我围上厚厚一层才安心。
　　窗外日高清冷，呼呼的寒风似乎能把房顶掀掉，我缩缩脖子看向一旁饮茶的萧南，“萧南！”
　　“嗯？”
　　“先前茉茉也着了凉，你瞧这天这么冷，能不能也给她房里也放个炉子？”
　　“昨日已经放过了。”
　　“哈！知己，不愧是知己！因为这些日子你都在，我也不好找茉茉过来取暖，茉茉那丫头见你在肯定也不愿来，现在好了，她巴不得天天在屋里吃吃睡睡呢，估计都把我忘了！”
　　“你不怕她再吃下去会养不起？”
　　“哪能啊！只是几日不见茉茉这丫头蹦跶还挺不习惯的。自那日落水，茉茉便不愿多出来了，我也知道她怕冷。”
　　萧南翻身过来，“天这么冷，夫人亦畏寒，也要多在屋里歇着。茉茉落水那日我知道，只是听下人说华儿鲜有那般不快的脸色，却不知为何？”
　　转头见萧南是恬淡的脸色，我扭过来继续偎在他怀里，“好多天了，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夫人不愿说便不说，若受了欺负记得告诉为夫。”
　　屋外寒风依旧，想到那日刺骨的湖水，此刻虽安逸却依稀感同身受。
　　“我虽不知茉茉为何会落水，但确是与柳环儿有关。好在茉茉没事，我当时也没想着做些什么，若茉茉当真......”心下一愣，“不过，我还是对柳环儿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转过身子看萧南，“我倒是想问问，你当真丝毫没有要留她在府中的心思吗？”
　　“没有。”言罢大手抚抚我的头。
　　“嗯......不过她确是当真想嫁给你。所以我对她说，要她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我永远不会让她得逞。”
　　“夫人如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