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萧墙》灵咎

15、一面旧识

　　“嗳，别跳别跳，跟我浇水去！”
　　“哇哇哇——小姐太厉害了！哇——”原地打转三百圈后，茉茉跑得晕头转向抱不到我，只好去蹭石榴树。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取胜的果然还是心底的直觉。
　　事情是关于唐奕。
　　某日晚，月上中天，南墙处传来呼唤，丫鬟小厮都躲一块聊天消遣了，只有我在院内晃悠。
　　“晚晚。”
　　声音愈发清晰，我虽疑惑谁在喊我，也只好趋步走去。
　　“唐奕？”
　　唐奕展颜一笑，径直跳下墙头朝我走来，“既然晚晚不愿屈尊赴约，我只好亲自来了。”
　　“我......什么赴约？”我装傻。
　　但那厮了然的表情让我不由得脸上一热，不知他会不会觉得我有私吞他珠子的嫌疑，我这穷掼的命啊！
　　“我既来了，晚晚至少让我坐会吧？那边有个凉亭！”
　　这话说的好像在他自己家一样！我率先沿墙边走去，走至亭中唐奕径直坐下。
　　“你特地翻墙来找我？”方式与目的皆出人意料。
　　“晚晚觉得呢？”
　　啧！这说话就是为了传达信息，难道就不能直白点嘛？还我觉得，非要我觉得还要你说什么？
　　“你若非要问我，我觉得你定然是来找萧南，我同你又无生意往来不是？难道说你和萧南于合作的相关问题上有甚谈不妥，打算私底下找我这个妇道人家来为你说说情？再或者......”
　　“你啊，装傻充愣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先前在船上就已见识过了。”
　　有吗？我一时想破了脑袋。
　　“不过，晚晚当真愿意为了我去说清？”
　　我撇撇嘴，没有搭理他。
　　“晚晚。”唐奕突然起身，我站在入口处以便逃跑。
　　“什么？”
　　“你，当真不记得我？”
　　“嗳？我们有见过吗？你该不会是指船上？”
　　“不。不过也是，一面之缘罢了，你确实不必记得。但你与萧南不亦是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我们何时有过一面之缘？”
　　“说来也巧，我去寻你那晚，你却正巧不在，问了丫鬟才知晓你去了江边，而自那晚之后你再也没去过。”
　　“江边？”我努力搜索脑中记忆，无奈着实没思绪。
　　“那晚你去见了萧南，一月后便嫁于了他。”
　　原来是那次！抬头却见唐奕已走近来，我不自觉退后撞上石柱，“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后来茉茉去寻你回家，你可知为何？”
　　“说是......有贵客到访。”
　　当时一见茉茉的眼神我便明了，来人定然又是同先前一贯到访的客人一样，不知被谁撺掇来的所谓适合婚配的公子哥。若非那贵客来得不巧，我也不会心血来潮与萧南做什么约定，也就不会嫁给他......
　　“你该不会说，那晚的客人就是你？”
　　唐奕点头，“是。”
　　“哦——”回家经过院中时好像的确有那么个人，由于当时心中石头落地，我好意对他笑了笑，“我们竟早有渊源，不过你去我家做什么？”
　　“提亲。”
　　“提亲？”我瞪大眼珠瞧他，“我们并不相识，提什么亲？”
　　“见过不就相识了。”唐奕猛然靠近，只手撑在我身后的石柱上，“晚晚，只那么一晚，我再去时，你已然与萧南订下婚约，为什么？”
　　为什么？若非你来得巧，我会嫁出去吗？问我为什么？想想就生气。
　　只是，此原由若说出来又不太妥，毕竟我已嫁与萧南，而萧南也对我不错，如此否定嫁与他这件事意即否定了他，着实不算仗义。
　　“关于此事，已成定局......”
　　“只差一步，或许你此刻嫁得不是他！”
　　瞧着唐奕紧盯的双眸，有些不知所措。我似乎无意拆了对姻缘，毕竟原也只是为了摆脱无休止的唠叨才出此下策，萧南出现得也是巧，或许换成旁人我也会这样做。不同的是，唐奕此刻有些愤怒甚至受伤的神情——当然，也可能现下天色昏暗，我眼花瞧错了——我自觉天公作弄，白搭了这人的一片痴心。
　　“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只是我既已为人妇，也只好祝你早日觅得另一位心仪佳人。”
　　“你可知萧南他经常流连烟花之所？”
　　“知道啊。”先前我就如此猜测，后来也已证实。
　　“晚晚可后悔？”
　　“为何要后悔？”
　　“你，不爱他。”
　　“爱？”我疑惑着抬头看他，“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吗？”
　　唐奕似乎面上一喜，低头凑近，“晚晚既不爱他，为何还要同他在一起？”
　　“我已经嫁给他了啊，不同他在一起还能同谁在一起。”
　　“我。”
　　你？
　　瞧着唐奕灼灼的眼神，我觉得他对此事的心结一时无法消除，但我没空也不便耐心劝导。
　　“华儿！”
　　远处突然传来萧南的呼唤，我心下感激这天籁之音来得及时，遂开口道，“不管如何，我已嫁与萧南，不想再就此事讨论，所以......”
　　唐奕沉默片刻，“我们不还是朋友吗？”
　　咳，欠人情果然不好还！
　　“日后你若有需要我相帮的地方，我会尽力帮你，此外......”
　　“华儿！”救星的声音又来了！
　　“我该回去了，再......你一路走好，告辞！”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不管身后传来什么声音，只要没动身来拦我便不可能制止我的脚步。

　　回到房中时，萧南突然抱住我。
　　“夫人去哪了？”
　　“在院中转转。”
　　萧南嗯了一声，拥着我走回床榻。我随他上下其手，心下却在思索要不要告诉他关于唐奕的事。但归根结底并没什么大事，唐奕不过是向我诉一诉一场无缘无分的勉强算得上一桩憾事的事。况且萧南与他有生意往来，若因我而闹出矛盾肯定不划算，再者，若唐奕心结能解开，我多此一举岂不显得太过计较！还有便是，萧南会乐意管这事吗？万一萧南仅是碍着面子才出面做些说法，进而失去这个生意伙伴，我岂不是大罪人？
　　“嘶！”伸手去推正咬我脖子的萧南，“好疼。”
　　“一点也不专心，华儿在想什么？”萧南眼光灼灼。
　　“没有啊。”
　　“是吗？”
　　“啊！唔——”

　　翌日晚，唐奕又来了。
　　彼时我在园子里捡掉落的菊.花，依稀听到熟悉的呼唤。我心下一惊装作不见，正欲不着痕迹回房时却见踱步而来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没想到他竟敢来此。
　　“晚晚喜欢种花？”
　　我没有搭理他，索性就僵着吧。
　　“萧南呢？”
　　我不吭声。
　　“既然你对萧南没有情义，晚晚可愿嫁给我？”
　　我正蹲在地上，听到这话终是抬头看他，“我现在已经嫁给萧南，你觉得你此举可合乎君子应有的行径？”
　　“我知道，你并不爱萧南。”
　　“我不爱任何人。”
　　“既然如此，我等你，等你爱上我。”
　　“哈？”
　　唐奕踏着步子走近，“若如日后和离，你可会嫁于他人？”
　　“我不做这些假设。”
　　眼瞅着唐奕愈发走近，我大喊道，“萧南回来了！”
　　不知这话是不是吓到了唐奕，他竟真的飞身越墙而去了。
　　东方月出，萧瑟高墙，望着唐奕离去的背影，我竟觉几分荒凉。转身回房时，却见萧南那修长的身影。
　　四目相对，两下僵持。
　　这人是何时来的？
　　回到房中，我看不出萧南的表情，烛火突然熄灭，萧南的动作有些急切，到最后愈发温柔，却不再进一步动作。
　　我不住得低吟出声，双手紧紧掐进身上人的肌肤，这人忒无赖。
　　“嗯？”
　　“夫君——”

　　翌日，我正趴在窗边出神，窗外猛得窜出茉茉，“小姐你怎么不害怕了！”
　　“我好怕好怕！”
　　茉茉白我一眼，“小姐你心情不好啊？”
　　“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就是。”茉茉哼一声绕进屋，坐在桌边吃点心。
　　“茉茉。”
　　“嗯？”茉茉鼓囊着脸，望着我。
　　“你先前是不是说唐奕长得面善？”
　　茉茉点头，“是啊！”
　　“你还记得成亲之前，那晚我去见萧南，而你跑来寻我道是家中有客到访......”
　　茉茉瞪大眼珠，呜呜出声，“对对对，家中贵客好像就是唐......唐公子！”边说边自口中喷出碎屑。
　　“你先喝口水！”我替她着急，不自觉张开嘴示意她桌上有水壶。
　　“小姐，嗯——你怎么想起来了？”
　　“唐奕说的。”
　　“这样啊！不过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啊！这么说，当时在船上他就认出小姐了！”
　　“不错。”
　　“啊，天子的脚可真小啊！”
　　“噗——茉茉你说话真是有一套！”
　　茉茉脸朝天哼一声，“不过，唐公子在船上时为何不说明呢？”
　　“那就不知道了。”
　　茉茉突然嬉笑着凑上来，“小姐，难不成唐公子还对你念念不忘？想把你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