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芳草遍江南

63、袒护

　　小冬一怒之下撂了帘子走出来，道：“西苑的冯嬷嬷就是这么管教色侍的吗？当初怎么不见他这么心思手软？惊扰了公子，你们当真担待的起？”
　　砚侍人三人自然不是自己来的，有西苑的人带着。但是谁都知道这位砚侍人和其他两位色侍正得宠，否则也不会获准来这御花园赏玩，不愿得罪他们。至于这位“公子”，虽然不是西苑的人，但听起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公子”，不都是冯嬷嬷手下管的？可是这位小侍从看起来颇有气势，身上衣服的品级更是少有的高，这几人就迟疑了，正想着要不要管，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小冬一撂帘子的功夫，砚侍人已经看到了里面那位公子的脸，一开始仿佛见鬼了一般脸色吓得青白，却突然不知道怎么想，指着那帘子后的人大笑：“凌墨，竟然是你！我要是你，我绝对不好意思再活下去，那杂种狗的滋味好受吗？你是怎样欺骗帝君，才让他救了人不人鬼不鬼不干不净的你？你是不是爱上了那滋味，没有狗就睡不着觉了？”
　　在场的不是傻子，砚侍人，或者说凌砚的话，谁也都能听懂了。本来西苑的人看到这公子身边随从众多，更是穿着华丽，连那公子都好似穿着狐裘锦缎，比他们这些只穿纱衣纱裤，这种特殊的时候才能得到一件蔽体的外袍外裤的人强得多了。可是如今听了这话，想起帝君的洁癖，西苑的人又都不怕了。
　　凌墨本来就因为凌砚的声音而进入了某种梦魇，如今恍惚间听了这话，竟然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小冬跺跺脚，连忙回去找出凌墨的药服侍凌墨吃下，这无疑让凌砚的气势更加嚣张。
　　“这是哪里来的规矩？给我掌嘴！墨公子的身份岂是你们这些贱仆可以拜见的？就算是几位总管大人，墨公子若是看得烦了，不想看了，我也要自己滚出来！”
　　突然出现的是西苑的冯嬷嬷，他听说了这花园的事情急匆匆的赶来了。倒是没想到，又是和墨公子有关系。他觉得自己以后听了墨公子的名字，就该退避三舍。
　　人家位同夫人，这是春情姑娘和大家明说了的，只是墨公子在养伤，故而没有人外传，怕打扰了贵人的清净。如今可倒好，只怕这西苑又有的麻烦了。
　　冯嬷嬷说掌嘴，就是凌砚再怎么不满不甘，都没有用。凌砚看着湖心亭的方向，一边挨打却一边笑的前仰后合，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好笑。
　　“何必这么大火气？”梁冷云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面带笑意的走过来，眼睛却是冷的，“想必砚儿也不是故意的，是吧？”
　　凌砚甩开身边的人，捂着被打了三四个耳光的脸扑到梁冷云身上，撒娇道：“云哥哥，你看他们欺负我！还有那个凌墨，我不喜欢他，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恶心！他连狗都不放过呢！”
　　春情握紧了拳，很想问问凌砚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这么冷血的对待自己的亲兄长。
　　凌墨好不容易平复了喘息，本想做些什么，听到梁冷云的声音的那一刹那，想到凌砚那酷似凌彤的样貌，他沉默了。听到那一声他这一辈子也不敢再叫一句的“云哥哥”，他很想笑笑，却笑不出。沉默片刻，他才对身边的小冬道：“帝君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去吧。”或许这样对梁冷云也是极为失礼的，也许还会有责罚降下，但是凌墨一分钟也无法继续在这里留下去。
　　小冬满脸的不甘，却害怕凌墨再犯病，只好应了。他招呼一边看热闹、更是看凌墨的不堪的侍从们，让他们快点收拾东西服侍公子离开。除了少数几个老实的，大部分都是拖拖拉拉，显得十足十的审时度势。
　　这凉宫曾经属于英族，毕竟没有全部换了人，普通路上洒扫的，也不必都是凉族的人。春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论是凉族还是英族，大概都要好好整顿一番。
　　他们迟迟无法离开，小冬急的直跳脚，凌墨却是再次闭了眼，好似自己不存在一般。
　　一旁的梁冷云丝毫不意外凌墨的选择，凌墨总是这样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他也不想凌砚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更怕凌墨的身子真的有了反复，虽然他不愿承认这一点，他还是拉着凌砚，笑道：“砚儿最乖巧了，我们不如去其他地方玩？”
　　凌砚耀武扬威也做足了，得意地看了一眼身后垂下的帘子，跟着梁冷云走了，丝毫没有看到梁冷云越来越冰冷的眼神。那两个色侍和西苑的随从管事自然知道谁才是要讨好的，自然跟着走了。
　　只有春情和冯嬷嬷留下来。
　　冯嬷嬷经过这么多事，一点都不傻。他知道只要是这位墨公子受了委屈，帝君表现的再不在意，也是要把委屈讨回来的。他为了表态站队，只怕回去还要重罚那凌砚。
　　冯嬷嬷生在色情场中，岂会分不清真情假意？只是帝君的心藏得太深，但愿这位公子也能看懂。
　　春情看着那些磨磨蹭蹭的下人，冷声道：“这宫中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你们都分不清了吧？不说公子的身份何等尊贵，就是小冬也是首领侍从，是有品级的大人，你们这些人就可以不尊敬了吗？若是觉得公子太过和善，反倒喜欢西苑那几位，自即日起，你们就去西苑伺候那些人吧。“
　　西苑住的都是色侍，怎么也不算正经的宫殿，苦活脏活很多，月俸也会少很多。这些人吓得都跪下来，连道：“春情姑姑，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春情冷哼道：“求我做什么？这里到底谁是主子？”
　　这些人倒也乖觉，知道春情是在为凌墨出气，连忙向凌墨告饶。凌墨精神不足，被这么一闹觉得甚是疲惫，只是道：“春情姑娘，何必这么兴师动众？我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伺候。”他本来就是伺候人的，哪里用这么些人？若不是他身体不适，穿衣用膳的事情，本就不该劳烦他人。凌墨的声音渐渐低了，他只觉得头有些昏沉。
　　春情欠了欠身，道：“公子折煞奴婢了，您叫我春情就好。按照凉族祖制，［夫人］出行是该有八名宫娥八名侍从引路。若是王后，还要翻倍。如今两族合一，大人们建议将这份例提一提，如此看来，倒是委屈了公子。公子放心，我与春意会挑些和心的奴才来的，总不会像他们这样没规矩。公子您……”
　　春情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发现凌墨的头已经垂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小冬上前探了探凌墨的额头，咬着嘴唇几乎要落泪：“春情姐姐，公子又发烧了……我……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春情也觉得小冬不适合照顾凌墨，至少如今凌墨如此虚弱，很多事情自己没有办法决断，小冬也不是凌墨这样坚强的人。她想着要不要挑个人来辅助小冬，同时道：“小冬别急，公子身子不好，时常有反复也是正常。你们这帮蠢物，还不去找医仙？快把公子送回去。”
　　冯嬷嬷看着这一片混乱，知道自己是插不上话了。干脆回了西苑，心中却是有了计较。凌砚说话没轻没重，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个侍人。当初公子经过的那些教导，总都有去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