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芳草遍江南

12、责罚

　　当冬月拉着一匹宝马手中提着佩刀、水囊和一件厚厚的披风来到凌墨身前时，嘴唇干裂的凌墨猛地抬起头来，他看到冬月手中的东西，眼中划过一丝欣喜。
　　“主子说了，若是你能在七日后的正午带着巫城巫满的人头回来复命，主子就同意你的请求。唯一的机会在三日后傍晚的花灯节上，巫满身边高手众多，你此时放弃或许还能保全一条小命。毕竟巫城到这里，只怕要策马狂奔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凌墨抿着唇，接过冬月手中的所有东西，他艰难的站起身，腿一软几乎又摔在地上。
　　冬月想要伸手搀扶凌墨，却被凌墨躲开。凌墨打开水囊喝了几口，里面竟然是细致的南瓜粥，凌墨心中对冬月又多了几分感激。他艰难的爬上马，将披风仔细的在身上系好，接着扯下衣角的布料将腿和马鞍绑在了一起。
　　冬月看着凌墨的动作，对这个少年更多了几分钦佩。她挑眉道：“没想到，墨公子竟然还会骑马。”
　　凌墨将水囊揣在怀中，对冬月展颜一笑，道：“我的骑术还是云……我的一个小哥哥教我的，只可惜他自己已经不记得此事了。多谢冬月大人多次相助，请转告主人，凌墨必会不辱使命。”
　　说罢，凌墨一拍马臀，宝马便如同出窍的利剑一下子射了出去。
　　冬月正要回去复命，却看到腊月走过来，同样递给她一件披风一个水囊：“十一姐，主子说既然你多管闲事，就跟去看看吧，不能让公子死在外人手里便宜了他。十一姐，以后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冬月冲腊月摇摇头，接过腊月手上的东西转身就走，她的声音才远远地传来：“腊月，有些人，是值得我们付出什么的。”

　　凌墨果然策马狂奔三天三夜，不管自己臀部尚未痊愈的伤口再一次崩裂出血，总在那一日傍晚来到了巫城。巫城恰逢花灯节，巫满身为城主，正在城楼上看着满城灯火辉煌。
　　凌墨遥遥看见巫满，左手升起一团火焰，右手则是凝聚一团坚冰，双手一甩，坚冰和火焰在巫满身前三米的城墙上炸开，巫满肥胖的身子立刻从城楼上掉下来。
　　凌墨趁其不备，策马上前割了巫满的人头，挂在马上便向着来路而去。
　　得知城主已死的守备军这才反应过来，凌墨已经纵马出了城门。副城主立刻下令放箭，凌墨只能压低了身体，牺牲了右腿和左肩为代价，这才勉强逃离了身后的箭雨。
　　身后有追兵，凌墨根本没有时间拔箭。第一次杀人后的恶心突然涌上来，凌墨只能伏在马上任由马匹的颠簸带出他腹中不多的食物和酸苦的胃液。
　　马儿连续狂奔了五天，体力已经接近见底，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凌墨担心他直接回到凉都会给梁冷云带来麻烦，不得已又带着追兵到深山里面转了一圈。
　　到了第六天晚上，追兵终于被凌墨甩脱，他□□的马儿也吐着白沫死去了。凌墨只能拖着伤腿和几乎可以看到白骨的臀部，一点一点的走回百里之外的凉都。
　　凌墨不知道冬月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看着这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少年每走一步都要倒下，却偏偏又坚持了下去。浑身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却始终抱着怀中的布包着的人头。
　　本来一个时辰走二十里路并不是什么难事，凌墨一个时辰却只能蹭过去不到十五里，所以也很好理解，当头发蓬乱、眼神呆滞、衣衫不整的凌墨出现在湖心亭正在和色侍取乐的梁冷云面前，已经是七日后的未时。
　　梁冷云看了看手中的人头，再看看跪在面前的凌墨，目光难以自制的在凌墨的肩头、臀部和右腿多停留了一会儿。
　　示意侍卫带走两个被吓晕的色侍和那个丑陋的人头，梁冷云冷冷的对凌墨说：“你知道，我说的是午时……可是，现在已经是未时。一个无法完成任务的人，如何做我的侍卫？”
　　凌墨将头垂在地上，仿佛随时会晕过去。过了很久，才传出凌墨低哑的声音：“奴知错，求主人责罚。”
　　“责罚？”
　　梁冷云颇有兴味的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但是眼睛又不留神落在了凌墨可以看到白骨的臀部。凌墨伤势未好，却跑完弯成了一个基本不可能的任务，也算用心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梁冷云就难以遏制的失去了为难凌墨的兴趣。
　　梁冷云叹了一口气，难得松了口：“虽然没有按时回来，好在也算杀了巫满那个废物。我做事一向有奖有罚，你杀了巫满，我便奖励你做我的贴身侍卫，只是你明面上，还是我的侍人墨公子，还要每月一次去接受教导，否则我又如何看灵王的笑话……”
　　“谢主人。”像是怕梁冷云反悔，凌墨立刻谢恩。心中的某跟弦松了下来，凌墨感觉自己立刻就要失去意识。
　　“不过，”梁冷云放下手中的酒杯，眼中闪过一丝不善，“毕竟不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如此没有时间观念，也要有罚。来人啊，墨公子惹我不快，取来‘灵蛇鞭’，罚他当众被鞭五十。”
　　立刻有人应诺，前去取鞭子。灵蛇鞭用蛇皮制成，鞭子表面还有倒刺，一鞭下去便会带起一片血肉。五十鞭下去，只怕身上就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了。
　　凌墨却是不知道灵蛇鞭鞭打是什么滋味，因为他早已经晕了过去。只有在鞭子拉下一条血肉时，他身子微微一跳，彰显了凌墨仍然是个活人。
　　。。。。。
　　凌墨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深夜。头顶的帐子不再是“墨香居”那宝蓝色的绸缎，反而是大红色绣着金线的华美床幔，却又和凌墨在梁冷云的寝殿看到的不同。
　　室内只有昏暗的灯烛亮着，床前摆着几个火盆，所以室内的温度高的吓人，但是凌墨还是觉得浑身发冷，想来他又发烧了。浑身刺骨的疼痛提醒着他他还活着，昏睡之前最后的记忆是那一下又一下落下的鞭子，但是凌墨却不觉得难过，相反，他的心情竟然是难得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