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山高水远》提灯映红尘

20、夜宴

　　姜梓杉只好点头，最后选中了一件重工刺绣的肉粉色改良旗袍，尺寸正好适合她，衬的皮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楚行止看到这一幕眼神不由暗了暗。

　　而乔翕选衣服就成了一个大难题，她喜欢的粉色的蓬蓬裙，楚行琛嫌太短，黑色的那件还能看过眼，男人又嫌太露。到最后还是听楚行琛的，米白色单肩连衣裙，配上丸子头，男人最后还选了个银色王冠戴在她的头上。

　　今夜的梅家，满院灯火辉煌，灯明火彩，客送官迎，热闹非凡，园内各个角落都置了一顶小香炉，香气就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树上的彩带从乔翕面前飘过，带着一股子梅香，浓香而不腻。可见这熏香已经点了好几日了。
　　梅家的现任家主梅夜亲自出来迎接，后面跟了个女子，从拱桥上走过来。一白一红，男人白色中山装，俊雅出尘，如松生空谷。女人，领口皆有梅树刺绣，梅花暗红如血，灯火辉煌，偏把男人衬得几分妖治。
　　行的是古礼，双手抱拳，微微欠身低头道：“大少爷。”
　　楚行琛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乔翕挎着男人的胳膊跟着他往里走去。侍者递上的香槟被男人换成了果汁，自上一次乔翕在‘悦色’喝醉后，现在连果酒也不许她碰。
　　‘霸道的老狐狸’乔翕小声呢喃。楚行琛不跟她计较，揽着她的腰，隔了层薄薄的布料，一直用大拇指摩挲她腰间的链子。
　　乔翕喝完了杯里的果汁，侍者走过来接她杯子的时候，手中的托盘不稳，所有的杯子都倒向乔翕，楚行琛正在扭头和人交谈，余光一直注意着乔翕这边的动静，立刻转身替她挡了。
　　楚生带人一直隐在角落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行琛和乔翕的附近，看到那个侍者手往背后伸的动作，立马冲了上来围住那人，摁倒在地，果然从他身后搜出一把枪。然而梅家在席间的护卫却把楚生当成了闯入者，立刻掏出了枪，直指楚行琛和乔翕。
　　乔翕下意识的往楚行琛身上靠，男人右手揽了乔翕轻拍两下示意她安心。梅夜发现异常立刻过来，可还是晚了，快走到楚行琛面前，“大少爷，您没事吧？”又呵斥刚刚围着楚行琛的保镖道：“还不快滚！”
　　“等一下”从事件开始，楚行琛一直没有说话，他开口反而让梅夜松了口气，那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把他留下，”楚行琛看了一眼被楚生制住的侍者，视线缓缓扫过现场的众人，突然拿起离他最近的保镖手里的枪，朝最先向乔翕举枪的那个人的手腕开了一枪，那人因为剧痛闷哼一声后弯腰捂住手腕。
　　楚行琛把枪扔给原来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一笑，语气清冷疏离道：“另外，是要立个规矩。”
　　立刻有保镖上前把受伤的那人清出去，血蔓延了一地，又被侍者快速清理掉。
　　大家静默了一会后，陆陆续续有人开始低声交谈，随后众人恢复如常，仿佛事情根本没发生过。只是乔翕察觉到，不断有人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她看过来。
　　乔翕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攥了楚行琛的袖子不肯松开，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众人探究的眼神，堵不住他们的嘴。
　　楚家大少爷如此维护的女人，她的身份背景讲会成为今天在场所有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乔翕有种被人剥光了晾在烈日下的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疼。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也许并不了解身边的这个男人，现在握了她的这双手开过枪，杀过人，染过血。
　　像所有乔南不希望她知道的事情，他也不希望她知道。可是今夜的突发事件，她终于进入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里，权利至上，藐视一切，不留余地。
　　姜梓杉隐在人群里，看着发生的一切，不由攥紧了拳头，她于他永远是个局外人。突然楚行止碰了她，递给了她一杯酒。姜梓杉没有任何防备，接过来就仰头喝了。
　　楚行琛把她交给楚生，柔声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跟主人家告个别。”
　　乔翕不知道他跟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梅夜脸色沉重的送他出来。

　　车子越走越偏僻，等乔翕发现时，他们正沿着盘山公路往上行驶。转过头发现楚行琛正在用三只手指撑着假寐。
　　昏暗的车内，只有月光透过树枝断断续续的照在男人脸上，乔翕突然就想车子永远这样开下去，不要停下。
　　男人刚刚睡醒，嗓音微哑，似乎感觉到她的疑问，“我们去见我的一个故人。”说着拿起乔翕的手，掌心相对，手指交错的握在一起。“还要一会儿才能到，累了就睡会。”
　　乔翕摇了摇头。
　　男人收起他们中间的小桌，身体往乔翕这边挪了挪，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吓到了？”
　　又摇了摇头，她不是吓到了，乔南当着她的面开过枪，杀过人，甚至逼她拿枪。她并不害怕，只是意识到一个一直以被她潜意识里忽视的问题，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去学校上课，小学，中学，大学，然后找一个普通的男人嫁了，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而现在，这一切几乎是跟那背道而驰的。
　　不容她多想，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是个寺庙。
　　蜿蜒的山路通向主殿，乔翕被男人牵着往里走。四周静的可怕，上午下了雨，月光洒下来，很多坑洼处反着水光。乔翕穿着高跟鞋，走了大约有一半，就停下走不动了，男人很自然的蹲下脱了乔翕的鞋子，让乔翕趴到他背上，背着她继续往上走。
　　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已经相处了十几年的丈夫和妻子，对方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都了然于心。
　　乔翕趴在男人背上，这个角度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男人身上落。于千人万人中,于千年万年之中,没有早一刻,也没有晚一刻,彼此相遇。乔翕想曾把他们的相遇认为是缘分，到底是对还是错？
　　乔翕有些迷茫。
　　“翕儿……翕儿……”他不断叫她的名字。

　　快到了的时候，乔翕慢慢压下翻涌的情绪。楚行琛把她放在一块拜垫上，又弯下腰给她把鞋子穿上。领了她向前，从一旁拿出香点燃，左手在上，将香平举至与眉齐，拜了三拜后把香插在香炉里。自己跪了左边的拜垫，让乔翕跪在右边垫子上。
　　“你信佛吗？”乔翕好奇。
　　“原本不信的。”
　　“那为什么又信了？”
　　“Parce que je t'aime。”他握紧了她的手。
　　他说的是法语，乔翕却听懂了。
　　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