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鬼胎》斐成章

7、07

　　袁将歌接过袁正给自己的猫时，笑的非常开心，扭身跑到沙发上和小猫玩了起来。这件礼物很合他的心意，他头都顾不上转一下的对辛姨说：“好有趣啊，你看它超级聪明。”
　　辛姨笑道：“长得也很漂亮。”
　　钟舒窈柔柔说道：“将歌，要谢谢爸爸啊。”
　　袁将歌知道因着兔子那件事，袁正很生气，不过现在既然都送了宠物，应该就不气了吧。所以自己的父亲当然还是最爱自己的。他蹦蹦跳跳过去拉住袁正的手，颇有些撒娇的说道：“谢谢爸爸，你对我最好了！”
　　袁正看着这个儿子，常常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毕竟都这么大了，想要纠正太多东西也不现实。他只说：“你要谢谢小略，小略记着你呢，要把这个送给你。”
　　袁将歌听了就有点怔愣，他的目光游移到柏略身上，一会儿之后又离开。他现在对柏略的感觉不知该怎么说明，那次柏略用石头砸兔子的模样把他吓到了，虽然这种惊吓很短暂，但他发现了对方也有着强硬反抗的一面，不再是捉迷藏时的忍耐。袁将歌并不怕柏略，不过心里却有了个疙瘩。当看到那个人不像平日熟悉的人时，他产生了一种疏远和探究的态度。最近这几天，袁将歌没怎么去欺负柏略，他也不太与对方交流。不过所谓的交流，也只是他曾经单方面的奚落和捉弄而已。
　　如今听到袁正说这只小猫是柏略想要送给自己的，袁将歌第一反应就是心虚和奇怪。毕竟他对柏略可不太友好，而柏略也知道自己做过的坏事。他很奇怪：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柏略居然还愿意送小猫给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袁将歌想着：讲和？
　　他打量了柏略一阵，没开口。

　　袁正看袁将歌傻站着，不禁催了一句：“去谢谢小略啊。”
　　尽管袁将歌满心都是疑问的泡泡，但他还没忘记自己和柏略之间的差别——对方只是个孤儿院捡来的便宜货。
　　道谢这种事，太落面子了吧。

　　袁正一见袁将歌脸上的表情，就大概猜到这人在想什么，他有点不太高兴了。
　　倒是柏略打破了僵局，他对袁将歌说道：“你喜欢就行。”
　　“……”袁将歌不冷不热的答了一句：“还行。”
　　袁正简直想训自己儿子几句，想想又算了，别让柏略尴尬。他说道：“这次要好好养。”尤其提醒袁将歌：“你听到了吗？”
　　袁将歌在心里哼了一声，不怎么情愿的回答：“听到了。”从沙发上抱着猫上楼时，还念着：“天天啰嗦我……”
　　袁正要发火，柏略就拉住他的袖子，说道：“袁叔叔，我们来拿仓鼠吧。”
　　“还买了仓鼠啊。”钟舒窈也顺势化解着空气中的火`药味：“你们两个，养只猫还买仓鼠，不怕他们打架吗？”
　　“啊？”柏略脸上紧张起来：“会打架吗？”
　　“不会。”袁正把他抱坐到沙发上，自己也坐在他旁边：“小仓鼠在客厅的时候，我会让将歌把猫关好的。”
　　柏略就松了口气的对袁正笑道：“嗯。”

　　家里又回归了有宠物的日子。
　　袁将歌对小猫照顾的挺不错，好吃好喝的供着。
　　偶尔，他会看到柏略在楼梯边带着仓鼠玩。便盯着人一阵看，直到对方也抬头望向他。

　　柏略问道：“怎么了。”
　　袁将歌扬了扬下巴，“你这个好像也挺好玩。”
　　柏略说：“你也可以一起来玩。”但他说完这句话后，却转了一下身体，捧着仓鼠背对着袁将歌，不太像是打算和对方玩的样子。
　　袁将歌瞬间就不高兴了，他撇着嘴盯着柏略的后背，接着甩手愤愤道：“谁稀罕这个破老鼠，我的猫一爪子能把它们拍死。”

　　袁将歌放的话是比较狠，但也没真的找事。反正自从小兔子死掉后，他倒老实了一点，对柏略也没那么夸张的排挤。
　　不过袁将歌的暂时安份没让柏略的生活有什么质的改变。
　　因为辛姨常常会来找他的麻烦。

　　辛姨对袁将歌有多好，根本不用柏略去细数。
　　仍旧是为了兔子那件事，袁正有阵子不搭理袁将歌，袁将歌伤心的很。
　　这件事让辛姨把所有账都算在了柏略的身上。
　　要说以前她对柏略就不怎么欢迎，明里暗里的和袁将歌一起冷嘲热讽。那么这件事以后，她便开始变本加厉。
　　似乎潜意识里，辛姨认为袁将歌和袁正的关系紧张都是柏略这个陌生人突兀的闯进了袁家，破坏了那两人的父子关系。
　　当然，这其中有那么一小部分是事实。

　　辛姨的阳奉阴违表现在袁正和钟舒窈待家里时，她对两个孩子都一样，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
　　即使再讨厌柏略，明面上她也装的过去。
　　当袁正和钟舒窈离开，她便常常在下午茶的时间把属于柏略的点心换掉又或故意忘记去做。
　　柏略最开始不太明白还问过几次，辛姨就冷淡恭敬的说道：“对不起，我太忙了，现在去帮您拿来。”她会称袁将歌为小少爷，但她对柏略从不加任何称呼。
　　这一点全家都知道，只是袁正看在她照顾袁将歌的份上，也都不计较了。

　　那天辛姨把点心端给柏略时，柏略没有多想的吃了，很快他尝出了奇怪的味道，不像新鲜的奶油。于是握着勺子的手有了停顿。
　　辛姨明知故问：“吃饱了？”
　　柏略感觉到自己开始愤怒，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嗯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他刚走，辛姨发出了冷哼，将那盘点心直接端到厨房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辛姨和袁将歌都是一样的，他们是一路人。
　　走在屋内的长廊上，明亮的光线从外直射进来，把柏略映照的面目模糊。
　　要不要再做点什么？
　　他一边走，一边这样想着。

　　******

　　在袁将歌不上学的时候，他经常会和朋友们在家里的花园中玩。
　　这里是他们的聚集地，也是他们的小型游乐园。
　　僻静的一角，柏略安静的坐在秋千上，很随意的晃荡着。他知道袁将歌不欢迎自己，连带着对方的那些朋友也是同样。

　　最近这段日子，天气渐渐变得有些冷了。
　　柏略在院子里独处就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这阵凉意。
　　但他没有离开，脚尖一下一下蹭着地，铁艺的秋千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从后面拍了拍柏略的肩膀。
　　柏略在此之前根本没听见任何动静，包括该有的脚步声。
　　他惊吓的转头，就看到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出现在背后。

　　对方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穿着烟灰色的衣服。面具上画着金灿灿的头发和夸张的笑脸，两个空空的窟窿后面是双深黑的眼睛。

　　柏略还没开口，那人先说话了。声音带着笑，似曾相识。他问柏略：“你怎么一个人呢？”
　　柏略不认识面前的人，却在记忆的某一处想起了这个声音。当自己和袁将歌那一群人唯一一次玩捉迷藏游戏而要摔倒时，有人出来扶住了他，当时对方说了一些话，也是用着这样的声音。
　　这瞬间，他的目光中带了些审视。

　　那人丝毫不介意，而是笑嘻嘻说道：“你额头好了没？”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柏略有点诧异，没想到对方还记着这件事。片刻，终于说道：“已经好了。”随后也不知再讲些什么，就继续闭口不语。
　　倒是那个人很不怕尴尬的聊道：“秋千好玩吗？”
　　柏略对这种问题感到无言，他应付着：“还好。”
　　那人就走近了一步。
　　柏略心中是本能的排斥，因为对方是袁将歌的玩伴。他双手握着秋千的铁索，身体和脚都往后退了一点距离。他的面前没有镜子，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戒备，连眉头也皱了起来。
　　而那个人看到了柏略的反应，于是颇有眼力的停在了原地。

　　“这样啊……”对方轻轻说道，接着伸手在身上摸了一会儿，似乎在找东西。很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吃么？”
　　柏略礼貌而疏远的拒绝：“谢谢，我不要。”
　　可能被拒绝的太干脆了所以有点郁闷。柏略清楚的看到了对方耷拉下来的长睫毛，但他不为所动。
　　“还蛮好吃的。”那人精神力坚强的不折不挠的给柏略推荐。
　　柏略这一回没有再直接拒绝，而是说道：“你是袁将歌的朋友。”他自认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袁将歌的朋友们对他并没多少友善。
　　而那个人不知是神经粗大还是天生乐观，他对柏略轻快道：“我也是你的朋友啊。”
　　柏略为这句话愣了几秒。

　　那人就跑到柏略面前把糖塞到他手里。
　　离得近了，柏略更能看清对方的眼睛，是笑意深深的眼睛。
　　“来和我们玩吧。”那个人对柏略说：“我会照顾你的。”
　　柏略更惊讶了，他握着那根棒棒糖，一下子都忘了要讲什么。

　　有其他小孩扒开矮矮的盆栽，看到了他们两个，就叫道：“庄谨温，快过来呀。”
　　被叫到名字的庄谨温没太理睬，而是问柏略：“一起去？”
　　柏略总算回神，他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对庄谨温摇头：“我要回房间看书了。”然而下一刻，手却被抓住了。
　　庄谨温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原本的样子，是个长相漂亮的男孩。他仍旧笑眯眯的，“那下次一起玩吗？”
　　柏略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抽出自己的手，他没有给出答案，只不再作停留的朝着屋子走了过去。

　　庄谨温。
　　柏略发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袁将歌的朋友怎么会对他这么好？是陷阱？
　　可是……
　　摊开掌心，看着那根糖果，柏略想到了对方刚才说过的话，不由产生了动摇。
　　离开孤儿院之后，真的能遇到属于自己的朋友吗？
　　很快他就做出了否定，试图保持清醒。

　　本来想扔掉这根糖，后来神使鬼差的，柏略又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