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鬼胎》斐成章

40、番外·八

　　邱池这段时间回了自己外公家，而柏略在陪着袁正的时间之余则是一直和他在一起。
　　两个人之间其实也并没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在那一晚把话说开之后，他们反而更加喜欢和对方相处，无关太多感情，只是纯粹的舒适。
　　期间，庄谨温没有再找过柏略，就像是刻意避开似的。
　　柏略知道大概是因为自己和邱池在一起的缘故。但他想：这是没办法的事，他没有办法同时拥有太多东西，必须一件一件的学会放弃。
　　有时柏略觉得，自己和庄谨温的关系难道就真的止步于这里了吗？他会想起过去的一些旧事，比如刚来到袁家，刚和庄谨温认识的时候。他又恍然意识到：原来这已经都算旧事了。
　　确实也是，现在离他刚来袁家那会儿已经好几年。

　　邱池回学校的那天，照旧是柏略去送他。
　　他们分别的时候，邱池给了柏略一个拥抱。他问他：“毕业后，你就会离开这里，对吗？”
　　柏略的犹豫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他也不知道那一瞬是有什么东西莫名牵绊住了他。但他很快地坚定地回答道：“是。”他确实是要离开这里，他和邱池都会彻底远离这里，去很远的地方没有太多人认识的地方安静地生活。
　　邱池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恭喜你终于不再折磨自己了。”

　　******
　　开学前夕，柏略回了一趟他和庄谨温租住的房子，他是打算先去打扫一下，毕竟租期没有到，还是要继续住下去的。
　　在客厅时，柏略还没发觉有哪里不太一样，但是等他来到浴室后，才总算反应过来，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庄谨温的东西都不见了。
　　柏略走到了那人居住的房间，房门是敞开的。只一眼，柏略已经知道庄谨温的的确确是离开了这里。
　　虽然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面临一种尴尬的冰点期，但对方这样果断不发一言的离开却也是柏略没有想到的。
　　一时间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柏略从来都知道，在这个世界，在他的人生中，没有谁是会一直停留的。就连邱池，他也并不会强求对方做些什么。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柏略只是不太明白，庄谨温这么决绝都只是因为自己和邱池在交往吗？

　　静静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柏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把空房间的门关上，随后回到客厅打扫起了屋子。

　　庄谨温确实已经搬回了学校的宿舍，只不过柏略还是在这个房子一直住了下去。

　　******
　　天气渐渐转暖后，这座城市开始下雨。
　　雨水让天空始终灰蒙蒙的，连带着人的心情也是。

　　柏略的生活没有什么改变，离开了庄谨温，他仍旧还是他自己。
　　袁将歌对他们两个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不过也懒得说什么，毕竟他对自己还是有比较清晰地认知，知道只要那两个人不愿提的事情，自己再怎么问都没用。

　　没有和庄谨温天天在一起后，柏略反而和班上的同学走得更近了些。
　　沈心雅对柏略还是很关照，不过柏略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懵懵懂懂的样子了，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会给对方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始终提醒自己要和沈心雅之间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

　　在一次照常的下课之后，柏略被一场雨困在了教学楼外。
　　他忘记带伞，也懒得再回宿舍，只想着等雨小一点再离开。
　　百无聊赖的等着，雨中却有一个人渐渐走近。
　　庄谨温撑着伞，站在雨幕中看着柏略。
　　柏略在这瞬间甚至有点恍惚，他想着自己难道出现了什么幻觉？然而他又想起过去邱池也曾在这样相似的场景中出现过。

　　庄谨温慢慢走到柏略面前，说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这是他们自从寒假之后第一次面对面交谈。

　　庄谨温没有再开口。
　　柏略也没有说话，事实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还是朝庄谨温走近，走到了对方的伞中。
　　两人沉默地并肩前行着。

　　雨水落在伞上发出短促的沉闷声音。
　　在这样的间奏下，庄谨温说的话就像升腾飘渺的雾，有些模糊，他问柏略：“你和邱池，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柏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庄谨温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真的确定要和他在一起？”
　　这一次柏略回答的却是坚定，他说道：“对。”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
　　好一会，庄谨温才低声道：“我真的越来越不明白你了。”
　　说到谁能明白谁这种话，其实柏略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没有谁能完全明白另一个人。
　　“邱池，他会比我更了解你，更懂你吗？”庄谨温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柏略。
　　柏略也随他停下，“他只是和我比较像。”
　　庄谨温皱眉：“哪里像？什么地方像？我从来不觉得你们两有相像的地方。”但他又很快意识到，这不就是柏略给出的理由吗？面前这个人就是选择了邱池，这已经没什么好争辨的。
　　庄谨温突然觉得很失望，或者说是失落。他和柏略明明一起长大，一直在一起，他是柏略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也自认自己是最了解柏略的。可是在柏略的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对柏略说道：“我还是不能接受。”不知道是不能接受柏略和邱池在一起的现实，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并不是最懂柏略的那个人。他只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陷入了纠结和自我争斗中。自己哪里不如邱池吗？他一点也不这么觉得。
　　他越想越乱，正如这段时间以来，他试图消化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到头来只是更乱而已。
　　将伞放进柏略手中，庄谨温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然后转身离开。
　　柏略看着那个人直到消失在了看不见的远处，随后才离开了原地。他明白了，庄谨温只是因为不喜欢自己和邱池在一起。但柏略知道，他不会和邱池分开，只要一方没有说停止，他们就会一直在一起。
　　每段关系都有终点，就像一段旅程，有的人只能陪你走一小段，而有的人会陪你走到旅程的尽头。
　　柏略早已经不强求太多事情了，他只觉得能共走一段风景也无所谓。他会慢慢找到让心里再也不空虚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