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鬼胎》斐成章

17、17

　　最后，邱池也没把那件运动服还回来，只把自己的丢给了柏略。
　　柏略不太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总归是一模一样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是……可能对方那件弄湿了之后懒得洗干净罢了。
　　于是柏略给邱池的标签除了“奇怪”之外，还加上了一个“懒”字。

　　自从照顾了一次生病的袁将歌，袁将歌对柏略的态度倒是真的有了些改变，虽然还是嘴巴上不饶人，不过也不再像过去那么抵触，他每次都会和庄谨温一起等着柏略回家。
　　其实柏略并不怎么愿意和那人一起走，只是看到庄谨温因为袁将歌渐渐接纳了自己而更开心的样子就也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每一天，在和庄谨温袁将歌一起离开时，柏略见到邱池都是独自一个人，对方似乎很喜欢独来独往，在学校也没见过那个人和谁玩得特别好。尽管大家愿意去接近他，但他就像很不在意般，对每个人都是若即若离。有时柏略会想，像邱池这种人不会寂寞吗？要知道在孤儿院的时候，自己常常会觉得很寂寞，向往着一种温暖的亲近。谁会不喜欢温暖的事物？柏略知道，自己还是弄不懂邱池。
　　在庄谨温家里，柏略见到了刚出院的庄妈妈，对方仍旧一如既往的温柔，她摸摸柏略的脑袋说道：“小略过来玩了呀。”
　　柏略就点头，问道：“阿姨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庄妈妈微笑：“小略真乖。”
　　柏略就露出了标准的好孩子的笑容。

　　好孩子。柏略一直都想做个好孩子。
　　好的孩子会被大人疼爱，会被所有人喜欢。所以他在袁正和钟舒窈面前是这样，在学校也努力做到这样。
　　孤儿院里他得到的都是冷遇和白眼，他受够了那种日子，为此不顾一切也想要蜕变。
　　他觉得自己在慢慢变好，现在袁将歌也不会来故意找麻烦，他觉得什么都很好。
　　只是他常常又会迷失，这是本来的那个自己吗？
　　张小远。他只敢在深夜噩梦清醒时才轻轻叫出这个名字。
　　现在的柏略得到了很多，但也彻底弄丢了过去的自己。
　　然而过去的自己好像没什么值得怀念的。懦弱，自卑，还有着潜藏的残忍。
　　还是现在的柏略好。他这样安慰着，试图让自己心安理得。
　　可是他知道太难了，他的心始终难安。
　　夺取别人的人生真的值得高兴或庆幸吗？
　　又或是，过去的自己就那么一无是处吗？

　　柏略喜欢甜甜的东西，他喜欢用甜来麻痹自己五味杂陈的情绪。
　　而甜的东西在孤儿院中也是种奢侈。
　　很奇怪，他明明拥有了很多糖，却还是记得当初在医院时那个陌生医生递给他的那一颗。香，也甜，让他由衷感到幸福。
　　他突然想到，过去的自己是太过于天真和容易满足的，也有着很多可笑的希望。比如，和真正的柏略成为朋友。
　　天真，易满足，充满不切实际的希望。确实，真的一无是处。
　　现在更好，现在会更好。他不知道是自我催眠还是真的觉得这样更好。

　　放学的路上，常常会遇到小贩售卖的苹果糖，圆圆红红的一颗，看着非常诱人。
　　柏略每次都会停留看一眼。
　　时间久了，庄谨温就发现了，一次他笑着问柏略：“你是不是想吃啊？眼睛都动不了了。”
　　柏略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袁将歌就嫌弃道：“不要吧，那东西很脏的，谁知道怎么做出来的。”
　　庄谨温就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柏略想吃，对吧？”
　　柏略犹豫着，点了头。
　　庄谨温就说：“我买给你吃。”
　　“啊？不用……”柏略想去阻止，他自己也有钱，并不需要庄谨温买。
　　袁将歌上前一步拉着庄谨温说：“千万别，想吃的话回家我让他们做，去我家吃。别吃外面这种，柏略你没这么急着吃吧？”
　　柏略没回答，看了袁将歌一眼，转开了目光。
　　“走吧，”袁将歌一左一右拉着两个人离开，又对庄谨温念叨：“你别总随着柏略好吗？他要是吃坏了肚子我爸又得说我。”
　　庄谨温没办法，只得吐了吐舌头。临到家几人快分开时，庄谨温拉住柏略，小声说道：“下次我们俩偷偷去吃，别告诉将歌。”又笑着戳了一下他的脸：“明天见。”
　　不过，许多事情就很难再有下一次，像是偏偏和柏略作对似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看见那个卖苹果糖的人了。即使袁将歌不在他们俩身边时，甚至庄谨温还带着柏略走了好几条巷子寻找时，他们都找不到了。
　　柏略没有非吃不可，也就只在心里可惜一下而已，倒是庄谨温觉得很郁闷，毕竟柏略想要的，他都希望可以满足。
　　柏略知道庄谨温毫无保留的付出并不只是对于此时此刻的自己，但他还是会不自觉的被对方的温柔吸引。他的确就是这么可悲。

　　这天下课，庄谨温还要参加一节社团活动训练，袁将歌就先走了，走时还问柏略要不要一起。柏略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打算陪着庄谨温。
　　袁将歌切了一声，也没再理他，只不怎么高兴的自顾自离开。
　　庄谨温还笑：“他小心眼，你不和他一起走他就不高兴了。”
　　柏略想说不管他怎样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转念还是把话压了下来，他当然不可能当着庄谨温的面说这些。
　　庄谨温就说：“你在外面等等我，一会我训练完了来找你。”
　　柏略答应了。
　　因为枯等实在无聊，他就随便去校外逛了逛。
　　正毫无目的乱晃着，突然前面的一处东西就吸引了他的注意，是苹果糖。
　　柏略怔怔的看着，好久没出现了。他下意识看了看，庄谨温没在身边，他还记着那人说过下次他们要一起吃。可惜庄谨温又不在。
　　柏略想着不如先买好，一会直接给对方。
　　就在犹豫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脖子，柏略条件反射的要去推开，就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邱池从身后探头道：“你干吗啊，对着糖葫芦发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就这么想吃？”
　　柏略撇着嘴要走，邱池拉住他：“哎等等，你这态度一点都不友好。”
　　“你有什么事？”柏略问。
　　“没事啊，就和你说说话，太冷漠了。”邱池仍旧一副笑脸，“你想吃吗？”他的目光转到柏略之前盯着的方向：“我给你买。”
　　柏略皱眉：“谁要你买，我也不想和你一起吃。”
　　邱池捂心口：“好伤人。那你想和谁一起吃？袁将歌还是庄谨温？”
　　柏略眉头皱的更紧了，转身要回学校。
　　邱池赶紧把人拽住，“对不起啦，和你道歉。想吃就吃嘛，只是糖葫芦而已。”
　　“……”柏略不可能告诉邱池，说他和庄谨温约好了要一起的。但看那人始终望着自己的黑眸，还是说道：“下次吧……”
　　“不要下次，也许下次就没有了。”邱池说：“又或许，下一次要等很久呢。”
　　柏略很惊讶，他看向邱池，一瞬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所以，在眼前的时候想吃就要吃到。”邱池笑着拉住柏略走到小贩面前，自己买了一个，递给了柏略一个，“快吃，超甜。”
　　看柏略一直不动，他还动手帮对方把那层透明的纸剥了，放在了柏略唇边：“尝尝。”
　　柏略就这样看着他，然后垂眸看向那颗苹果糖，片刻微微张唇舔了一口。真的……好甜。
　　邱池笑的更开心了，他说：“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你……”柏略动了一下，他问：“你一个人……”他本来想说：你怎么每次都一个人呢？后来又觉得太莫名，对方不过是送了颗苹果糖给自己，他凭什么问出这么唐突的话。就摇头道：“没事。”
　　邱池笑嘻嘻的盯着他，突然说道：“喂，以后我们一起回家怎么样？”
　　柏略震惊的眼睛都微睁了，他傻傻的拿着那颗糖，觉着这副样子可能特别傻。然后才摇头：“不行，我要和……”
　　“喔——”邱池拖长了音打断：“和你的白月光。”
　　“白……白什么？”柏略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邱池被他逗笑，只挥手：“以后再一起吃东西吧。”
　　怪人……柏略自语：果然还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