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扉间中心短篇集》尹瑞泽

69、白羽覆睑

　　铺天盖地的血色之中，飘落了一抹白。
　　他仔细看去，竟然是一直纯白的鸟儿，收拢着翅膀，细细的爪踏在血泊之中，扭过头来，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

　　那一夜之后，鼬常常能看到白鸟的身影。
　　独来独往，形单影只。

　　逐渐模糊的眼中，映照着一抹纯粹的白，尤其是在血色之中，显得那样扎眼。

　　他曾用写轮眼窥探，然而只发现鸟儿身上似有若无的奇怪气息，似乎有什么笼罩在鸟儿的身上，洁白的翅膀展开，收拢，在他身边起起落落，时时归来。

　　犹爱在血色中踏步而来。
　　小小的鸟儿，从倒下的忍者尸体旁，橘色的爪子踏着血液，以至于将趾甲染成艳红，却还是一步一步，优哉游哉地走到他面前，眨着红色的眼睛。

　　鼬在监视与故意忽略之中观察着这只奇怪的鸟。
　　羽毛永远洁白，纤细的爪子喜欢踩踏着血液。
　　只在靠近他的时候，习惯一步一步走过来。
　　就像远道而来的客人，中规中矩，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张开了橘色的喙，像是在说些什么。

　　然而并无任何声响。

　　而历任搭档对此却一无所知。
　　甚至在集会时，这只鸟儿也无甚在意地落在他身边，悠闲的靠近着。

　　最开始，是月明血满的离别之夜，全部的族人化作流淌的河流，河流之中，哭泣的幼弟惊慌失措。
　　在此情况下，那只白鸟，用一种不容忽视的强大存在感踩踏着血液走来。

　　写轮眼也看不透这只鸟儿。
　　没有任何熟悉的查克拉，不像是任何人的信使。

　　鸟儿走到了佐助身边，歪着脑袋，看看哭泣的男孩，然后猩红的眼睛看着流泪的鼬，停在两人中间。
　　鸟儿转动着头颅，然后扬起白色的翅膀，朝着月亮飞去。

　　而后每一次，在有人死去，在红色泼洒的时刻，鸟儿都踏着血液，慢悠悠的走来，像是死神的信使，用红色的眼睛打量着他。
　　每一次每一次向他走进，却又从未走到过他身边。

　　“你从何而来？”有那么一次鼬在独自一人时发问。

　　白色的鸟儿舞动了一下翅膀，似是高兴。
　　“木叶。”
　　明明只有风吹，他却听到了非常准确的回答。

　　鸟儿煽动着翅膀，带起一阵摇曳的风，然后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鼬先生，这只鸟是怎么回事？”
　　从来没见过白鸟的搭档居然看见了这只鸟儿，并且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能感觉到么？”鼬扭头，白色的鸟儿正用短而利的喙梳理着翅膀。
　　两个人都在看着这只鸟儿。
　　奇怪的白鸟。
　　是何物，从何来，往何处去。

　　同伴伸手的时候，鸟儿再次拍打起翅膀，扬起一阵激烈的风，就在他的耳畔，修长的翎羽划过他的下颌。

　　死亡的气息。

　　鼬终于能够描述出这只奇怪的鸟儿。
　　它总是伴随着死亡而来，总是展开并不广阔的翅膀飞上九天。

　　其实，白鸟去的是净土。
　　在接触的一刹那，鼬便感觉到了，直观浓烈的寒凉气息。
　　那是属于亡者的归处，亦是他即将前往的地方。

　　“你从木叶而来。”
　　“是。”白鸟扬了一下自己的翅膀，踱步在他身旁。
　　“你是谁？”

　　“你会知道的。”白鸟扬起翅膀，第一次飞到了树枝上，静静看着他。
　　鼬相信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不管是愈加破败的身体还是萦绕于身边不去的白鸟。
　　一切的一切都明明白白预示着他即将死亡。

　　那也无所谓。

　　偶尔他会问白鸟些问题。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跟着我。

　　白色的鸟儿偶尔会回答，偶尔只是煽动着翅膀稍稍远离。
　　除了它来自木叶，一无所知。

　　白鸟似乎只是非常短暂的、偶尔的被人看见了一下，往后不管是他在晓的聚集地，还是在异国他乡，再也没有人注意到这只颜色鲜明，格外惹人注目的鸟儿。

　　“当你死亡时，会知晓一切。”白鸟这样说着，飞舞起来。
　　一抹白色羽毛从空中飘下，在空气中婉转徘徊，最后落在他的眼睑之上。

　　他终于记起，第一次时，鸟儿也是这样飞走。
　　用自己的羽毛遮住他的眼睛，然后在他眼前消失。
　　这一次也是如此，纯白的羽毛，遮住他的眼睛。

　　只是，并未再次消失。
　　而是在一片净土之中，白色缓缓飘落，轻逸的羽织披在白发人的身上，对方浅色的唇一开一合，说到，“你想看看尘世间么？”

　　你想看看你弟弟后来如何么？
　　你想知道耗费心血的木叶如何么？
　　你想知道，尾兽抓捕计划，最终如何么？

　　“您是……”在木叶每天都见的一张脸，刻在岩壁之上，供整个木叶瞻仰，明明已逝去多年，却又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木叶。
　　“您是，二代火影，千手扉间？”
　　白发人微微颔首，然后带着他向前走去。

　　一片空寂之中，低沉而平缓的嗓音缓缓铺开。
　　“那时候我回答了‘是’，此后数年，数十年间，一直这样看着忍者的杀戮与流血。”
　　千手扉间告诉他，净土与秽土，在他们的衔接处，往来迎送的死神会给经常见的人一张特别的通行证。
　　“你可以凭借它，化作鸟儿的模样，然后重返人间。”
　　“然后去看一次又一次的杀戮，见证每一次生命的挣扎和无奈的离世。”
　　“大约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手段，告诫沾满鲜血的忍者。”
　　“让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愧疚，为曾经斩杀的敌人而忏悔。”

　　红色的眼眸眨了一下，他看着鼬，面上的表情与镌刻在火影岩壁上的毫无二致，甚至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说：“如果你没有这般执念，毫无贪恋，回答‘不是’，便可以立刻回到净土。”

　　“您为何一直要盘旋在我的身旁？”
　　“因为你是木叶，最为坚韧的忍者之一，我也想看看忍界现状……况且，我们只能以死亡为伴。”

　　“您对我说这些，希望给出听到怎样的回答？”
　　“并无期望，无论是往返尘世品味死亡，还是去往净土从此远离是非，都是你的选择，属于你的时间，我不过是尽前辈义务，将所知信息告诉后来者，所有的选择，都将由你们自己做出。”

　　就在他终于尽完前辈义务，转身离去之时，沉默的后辈再次发问。

　　“您后悔过么……”
　　后悔过么，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建立的村子流血；
　　后悔过么，循环往复的战争，牺牲，离别；
　　后悔过么，无法到达彼岸净土，始终徘徊在死亡之时。

　　面容仍旧年轻的前代火影露出了罕见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