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大叔和小媳妇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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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宅主院旁的东跨院中，两个小丫头边扫地边说着闲话。
其中一个十三四岁模样，梳着丫髻，嘴角一粒小小的痣，扬声唤对面干活儿的那个，“雪儿，一会儿咱俩去找黄大娘家的丫头玩吧？”
雪儿看上去比她大一点，圆圆的脸，闻言有些扫兴，“去不了，今儿青姐姐告假，嘱咐我帮她去给后院那位屋里送饭食。”
嘴角有痣的丫头一听，立时义愤填膺，“给那女人送饭？她也受得起？咱们虽是丫鬟，也不至于服侍一个没名没分的破落货！也不知老爷跟太太怎么想的，竟由着这种女人留在府里？”
“唉，咱们当丫鬟的哪里管得着这些？上面叫咱们服侍谁就服侍谁呗!瞧老爷护她的样子，多半这位将来就是咱们的姨娘了，早早打好关系也没坏处，总之我不得罪任何人就是了。”雪儿无奈地摊了摊手，继续扫她的院子。
嘴角有痣的丫头叉着腰，似乎早已攒了一肚子怨气，翻着白眼讥讽道，“姨娘？凭她也配？嫁过人的妇人，不过就胜在脸皮厚、没羞没臊罢了！老爷真是……”
小丫头话没说完，陡然掐断了话音儿。
柳老爷满面寒霜，立在月洞门前，已不知听了多久。
今儿柳老爷因风寒休假在家，本在房里躺着，奈何这几天柳太太脸色不大好，说话也是夹枪带棒，他只好无奈来东跨院这书房暂避，谁想到才走到月洞门前，就听见丫鬟们背着他议论他的家事。
向来温和待人的柳老爷少见地黑了脸，下巴紧紧绷着，严厉地瞪住两个丫头。
那嘴角有痣的丫头早慌了神，战战兢兢地往地上一跪，“老爷，奴婢胡言乱语，奴婢该死，老爷饶命啊！”
柳老爷目光冷冷扫过她，心想既然该死，又谈何饶命？这些丫头简直愚不可及。蠢也就算了，竟还胆大包天，编排起主子来了。他平时是太好脾气，以致这些卑贱的仆役都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吗？
雪儿后知后觉地变了脸色，吓得立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柳老爷瞥她一眼，收回视线，转身负手而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一句话。丫鬟们拿不准他这是原谅了还是不原谅，嘴角有痣的丫头手脚发软半天都没能爬起身来。
柳老爷心里烦闷地往后院走。
诸事糟心，唯一能令他一展欢颜的地方，大约只有后院那间小小的斗室了。
那小妇人此刻在做些什么？是否相思如潮正盼着他的身影出现呢？
平常他不在家中，不知这样的闲话她听了多少，心里又有多难过。她竟一次都没跟他提起过，总是强笑着，跟他说“我很好，我没事”。
柳老爷不由加快了步伐，越发想见她了。
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背对着他，柳老爷嘴角不自觉地噙了一抹笑，唤她，“蔷儿！”
上回这样唤她时，情景旖旎，她羞红了脸，埋头在枕上，怎么都不肯应。
此刻，陆筱筱回过头来，惊喜道，“老爷，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只小花铲，似乎刚挖过土，裙角沾了些泥，也顾不上整理，兴奋地起身朝他走来。
柳老爷见到那笑容，心头的阴霾一扫而散，逗她，“干什么呢？躲在这里玩泥巴？”
陆筱筱抿嘴一笑：“上回老爷带回来的桃子可甜呢！刚把桃核埋了，但愿明年能长出桃树来。”
这样的单纯可爱，带着些许孩子气。实际她还小呢，堪堪十七，却经历了太多的苦难。
而他已经不年轻了，面对这样的她，只在心里生出许许多多的感慨和心疼来。
他轻轻拥着她的腰，笑她，“傻。想吃桃子，买来便是，还用自己种么？”带她往屋里去。
陆筱筱皱了皱鼻子，将手心攥着的东西飞快地塞进口袋，仰头笑着望他，“那不一样！这是老爷买给我的桃子，特地挑了最好的摊位给我买来的最好吃的桃子，我要用它种出一株桃树来，永远记着老爷对我的好。”
这点小事，也要说得像是他给了她天大的恩惠般，是值得铭记的。柳老爷不由动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喜欢吃，我常常买给你便是，不用记得那么辛苦。”
陆筱筱双眼眯成了月牙，甜甜笑道，“真的吗？我喜欢吃的，老爷都会买给我吗？”
见柳老爷点头，她却又笑不出来了，垂下头去，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眸，“除了桃子，还有上回老爷买给我的糖糕，其实我也不知镇上还有什么好吃的……”
她被一顶小轿从山里抬进柳家，从没走出柳家半步，至今没有逛过街市，也不知外面风光如何。难怪她小脸都皱到一块去了，可怜兮兮的模样令柳老爷闷笑一声，捏了捏她脸蛋，低声地哄，“别皱眉头，改天带你去月湖畔喝甜汤听曲子去。”
“真的吗？老爷，真的吗？”陆筱筱激动地攥住柳老爷的袖子，适才暗淡无光的眼眸瞬间亮若晨星。
柳老爷爱极了她这副娇憨模样，忍不住凑唇过去，想亲一亲那两瓣诱人的红唇。
“老、老爷……”
身后传来煞风景的人声。
那名叫雪儿的小丫头手捧托盘，怯怯地立在二人之后。
柳老爷淡淡地“嗯”了一声，率先进了屋子。
陆筱筱捂着脸，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跟着走进去。
雪儿小心翼翼地挤出笑容，“林……林……嗯，我替青姐姐给您送饭。”
叫她什么呢？林姑娘？她已是妇人了。又年轻，唤大娘也不合适。姐妹相称？怕是老爷要生气吧？毕竟这位在老爷心中可不是什么下人。
柳老爷开了口，“这是你林姨！”
虽不是姨娘，毕竟是他的女人嘛，辈分在那里。
陆筱筱差点吐血，你才是她姨！老娘穿来这里，莫名就被人叫老了！
“是……林、林姨。”雪儿艰难地喊了一声，将盘子碗筷一样样摆在桌上，飞快地瞥柳老爷一眼，“老爷，太太那头等您吃饭……”
“去说一声，我在这边吃了。”柳老爷头也不抬，挥手将她打发了。
陆筱筱擦了手，在柳老爷身旁坐了，试探，“老爷怎么不高兴？刚才那雪儿得罪老爷了？”
柳老爷不常对人摆脸色，陆筱筱是知道的。
柳老爷不答，抬眼抚了抚她头发，“没事儿，就是瞧不上这丫头冒冒失失，连叫人都不会。”
陆筱筱就趁机：“老爷，我年纪轻，又……这样的身份，由着他们随便叫我什么都好，直呼其名也罢，别为难他们了。我知道老爷都是为了我，可我不想老爷为难。”
“那不行。家有家规，不能乱了身份！”柳老爷不再多言，对着桌上两碟小菜几个馒头，有些没胃口。——陆筱筱的伙食自然是不能跟他与柳太太的比，虽然已经改善了许多，也不过比下人的略好罢了。
陆筱筱早已习惯起身帮他拿了个馒头递给他，自己也拿了一个，笑眯眯地咬了一大口，做的不大精致的小菜也吃得极为开怀。不过转瞬，那笑容忽然就有了裂痕。
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
桌子叮叮当当，被陆筱筱撞得猛地晃了两晃，菜汤都泼洒出来。
陆筱筱远远跳开，手指着桌上的小菜，脸色发白。
柳老爷眯眼瞧了一会，拿起筷子拨开盘子最上面的一片菜叶，下面一条黑色的大虫子，沾满汤汁，已死在里面。
乍一见到那形态恶心的虫尸，令人头皮发麻。
柳老爷重重拍向桌案，“混账！刁奴何其大胆！”
说着就要冲出去找雪儿算账。
陆筱筱连忙拉住柳老爷衣摆，“老爷，求您了，别去！雪儿不过是个下人，她能与我有什么仇呢？况她若是作怪，瞧见老爷要跟我一同用饭，又岂会仍摆这东西出来让老爷知道？我没事，我一点都不怕虫子。老爷别生气，老爷去太太屋里陪太太吃饭吧，不用管我。”
“你……傻子！他们这样欺负你，你还替他们说好话？”
“我没事的，什么事儿都没有。”陆筱筱展唇一笑，有些凄楚地握紧柳老爷的手，“有老爷这般待我，已是我天大的福气，将来若真能给老爷生育个一儿半女，也算我报答老爷的一片恩情。上天是公平的，我这样卑微的人，得到了老爷的疼爱，自是也得牺牲一些什么才行。不管别人怎么指责诋毁，怎么欺负践踏，为了老爷，我都甘之如饴。”
“你……”柳老爷望着她真诚的眸子，耳中听她如此柔婉的情话，心中早已翻起滔天巨浪。
从没有人如此替他着想，如此为他牺牲。
三十五年，肩负家族荣辱，他早忘了感情为何物，万物皆需用尽手段巧取豪夺。当年的婚姻是为兴家复业，十数年苦心经营只为不辱门楣，他早已遗忘了自己。可眼前这小女人一心为他，心里只有他，她说，只要不令他为难，任何苦楚她都甘之如饴。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呢？
这小女人若是有一天知道真相，知道他是如何设计她……
他不敢想下去！
“老爷，答应我，别怪罪雪儿，人在屋檐下，做什么都是身不由己，我能明白她的难处。更不希望老爷因为这件事动气伤身。老爷，您答应我，别追究了，行吗？”陆筱筱说着，就跪了下去。
“你快起来。地上凉。”柳老爷连忙扶她。
陆筱筱执拗：“老爷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呀！”柳老爷拗不过她，只得道，“好，我答应了。”
那些人这样对她，怎么值得她长跪不起替他们求情呢？柳老爷在心里长叹，这小女人这样好，他越发丢不开手了。等有了孩子，他一定……
陆筱筱无从知晓柳老爷下了什么样的决心，她唇角溢出一抹冷笑，缩回手去，将口袋里余下的一条虫子远远抛在柳老爷看不见的床底。
柳太太不知近来发生了些什么，自家丈夫似乎变了许多。他越来越严肃，皱眉的时候越来越多，甚至在偶尔腻在林蔷房里过了时辰的情况下，也懒得花心思过来哄她高兴了。
他从后院过来，走进她的屋子，有时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男人一旦变了心，果然从前的温情就都不作数了。
柳太太心头发苦，委屈无处诉说。她不过发了两回脾气，却是该有的宽容大度都给他们了，他们还想怎样呢？
柳太太在屋里闷闷地想着心事，外头黄婆子火烧火燎般地奔进来，来不及行礼，急匆匆道，“太太，老爷不是说，要去河北采买药材吗？说是今早上在钱庄兑了现银，中午就要直接从铺子出发了。”
柳太太有气无力抬头，“是，我不想送他，让他自己悄悄地走，不用来告诉我了！”
“不是，太太，是那女人，林氏！老爷说，要带她一起去河北！老爷已遣了老胡来接她了！”
“咣当”！
柳太太猛地站起身来，碰掉了桌上茶盏，白瓷摔得粉粹。
“你说什么？他……他……这个不要脸的！好哇，好哇！”
柳太太抬脚就往外冲，黄婆子小跑跟在后头，“太太，您别急啊，您干什么这是？”
“我要去问问那女人，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我犯不上见她，我要去问问柳世杰那不知羞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家主母了？这么大的事，不用跟我商量，直接他们俩人就悄悄定下了？这是要架空了我，给她让位子吗？只要柳世杰敢点一点头，就不跟他过了！大不了休书一封，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柳太太一面疾走，一面气得流泪。
还没走出多远，迎面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跑来，“太太，太太！胡管事刚领了林姨出去，说是老爷吩咐的，叫我跟太太知会一声。”
柳太太顿住步伐，“你刚才说，胡管事领了谁出去？”
“林姨啊，就是那个……”
“吃里扒外的东西！”柳太太扬手就给了那丫头一耳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你也舍得下脸皮叫她姨？”
小丫头被打得愣住了，想哭不敢哭，捂着脸道，“是老爷吩咐的，说是咱们家有家规，不能坏了规矩。”
“家规？家规？”柳太太仰天长笑，泪水糊了一脸，“这个家，还有什么家规？我管不了他，也管不了你们了！还有什么家规？”
柳太太话音刚落，就忽地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黄婆子吓得不轻，“赶紧的，找老爷回来，太太晕了！”
此刻坐在小车里的陆筱筱紧紧抱住头部，痛得死去活来。
耳畔刺耳的尖叫声，如针般穿透整个头骨。
“警报，警报，玩家威胁重要人物生命安全，处以三级惩罚。”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大叔和小媳妇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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