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浮毛不渡 ...

  •   剑穗?
      骆慈一愣,下意识就往自己肩头看去,长白那把宝剑上悬着的白色剑穗正在他的肩头——现下仔细一看,此剑穗样式也只是普通,与旁的剑穗并无差别,只是编织剑穗所用的丝线似乎有所异样。

      骆慈下意识便去摸那白色剑穗,岂料长白把剑一挥,拿离了骆慈的视线。

      “哼,小气,我不就是看看。”

      长白闻言一笑,也不说话,只伸手将剑穗取下,主动递到骆慈手中。

      骆慈接过,一入手便知不同,清凉地如一块冰,他眨眨眼,也不好再嘟囔什么,好奇地低头一看,白色丝线结成流苏,一缕一缕散开,月光流转间有银色光芒闪过。

      骆慈通晓杂学,对世间奇奇怪怪的炼器材料,天材地宝也是十分熟稔的,可对于编织这剑穗的材料却是一头雾水,他不由凑过去一闻:只一股草木清香,便再无其他了。

      “好了,长白,我可以断定你赚了。”

      “什么?”
      长白微微一笑,自骆慈手中拿回剑穗。

      骆慈眼中恋恋不舍,他不禁好笑:“你很喜欢这玩意吗?”

      骆慈道:“这东西我看不出来是什么宝贝做的,但肯定是个奇珍异宝,有市无价的好东西,可比金子银子值钱多了。”
      他一双眼里流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长白,你可要好好保管啊,虽然你是流云仙门的高徒,也耐不住其他人有我这样的好眼光,肖想你的宝贝剑穗。”

      长白将剑穗在指间绕了一绕,如玉般的手指,雪色的剑穗,也不知那一样更白些,他神色淡淡,“若是有人肖想,那便来吧。眼睛多看它一次,我便剜去他的眼睛,动手触碰它一次,我便跺去他十根手指。”
      他一番话说的轻巧,倒是骆慈急忙收起眼中的贪婪之色,呵呵傻笑了几声。
      “恩,你那朋友对你也真不错,仙侠在何处?可也是流云仙门的人?”

      长白重新将剑穗挂好,回道:“他死了。”
      “死了很久。”

      一下子又是尴尬的沉默,骆慈平日巧舌如簧,可又再度碰壁,他拍拍自己额头,安慰道:“恩,节哀,节哀啊……”

      长白回他一笑,眼中盛满月光,“无需节哀,节哀是留给死人的。而我从来都不认为他死了。”

      骆慈认识的长白总是轻佻而又强大,风流多情,仿佛世间万事都在掌握之中,可现下他眼中哀色混在月光里,静静地流淌,骆慈只觉喉咙一窒,舌头僵硬,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倒是长白眉眼弯起,所有外露的情绪藏在漆黑的瞳仁中,弯成笑纹,他摸了摸骆慈的发顶,主动问了一句别的:“倒是你,为什么这么爱财?”

      “韩归用财物请你,我看那姮娘也与你貌似也有一比交易。”长白道,“这么,你就那么缺钱吗?”

      骆慈道:“君子爱财,天经地义。”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财可通神,像我这种道行低浅之辈,有银钱傍身才能保住小命啊。”

      “哦?”
      长白道,“那我不如雇了你,包你吃喝,也保你平安,如何?”

      “出多少钱雇我?”
      骆慈喜道。

      长白道:“我的武力,流云仙门的名头还不够吗?若你只求平安,护你百年无忧,我还是有那样的能力的。”

      “没有钱啊……”
      骆慈撇了撇嘴,“唉,那还是算了吧,平安重要,自由也是重要的……”

      现下月色幽幽,夜已过半,四遭虫鸣之声都平静许多,晚风轻拂,掀起二人的衣袖,灰色蓝色的道袍相依相偎。
      骆慈仰面一躺,双眸半合,眼看就要睡去,嘴上还在喃喃:“唉……这次可真是出师不利,韩归那小子答应给我的钱要加倍,姮娘也要加倍,不然我可是亏了……骆北钟啊,真是麻烦啊麻烦……”

      他话语渐渐微弱,轻声细语的,都快听不清楚:“我要很多很多钱,我要,我要买船,我跨过浮毛不渡……”
      剩下的话便再听不真切,而长白本来也想着在骆慈身边睡下,只听到浮毛不渡四字,却是猛然一惊,侧过脸看着身边人安然入睡的侧脸,心头思绪翻涌——他什么都忘了,却还知道浮毛不渡。

      浮毛不渡非山非海,非城非岭,乃是一条大河的名字。

      浮毛不渡,顾名思义,此河非凡间普通河流,长不见尾,宽不见岸,水流湍急,哪怕你身若鸿毛也不能渡过此河。而河底又有无数妖兽暗藏,河水极深,妖兽肆虐,整个凡间也不能找出一人能够毫发无伤地渡过此河。
      据说百年以前,河患泛滥,吞灭良田房屋,伤人性命,凡人四处逃难,损失惨重,河患成灾,用时许久浮毛不渡才安稳下来。
      可靠近浮毛不渡的土地也成空城荒芜,再无人烟。至于河水的那一边是何地界,也就不被凡间知晓,久而久之,浮毛不渡成了人间地狱般的存在。

      连浮毛不渡这四个字也成了传说,藏在人们的恐惧里。

      所有人都忘了,浮毛不渡的另一边,乃是另一番的风景——书中有云,人如蝼蚁,命若浮萍,天赐灵智,逆天而行。逆天者呼风唤雨,腾云驾雾,遨游人间,盼得长生。
      浮毛不渡的那一边,唤作长生。

      长生界,修道者汇聚之地。
      流云仙门的真正所在。

      天地灵气倾斜,灌注在长生界的要比这凡间浓郁百倍,所以长生界孕育天材地宝无数,妖物化形无数,修道者如鱼得水,此消彼长之下,凡间里能有几分手段的修道者都纷纷想尽一切办法跨过浮毛不渡,在长生界继续修行,所以凡间渐渐的妖不成妖,只是无智的蠢物,道不成道,只是坑蒙拐骗的小人。

      时间吞噬一切,凡间忘了长生界,长生界抛弃了凡间。

      长白盯着骆慈酣睡过去的侧脸半晌,终于还是合上了自己的眼睛,将所以思绪藏好——不管骆慈有多少秘密,可终究他在身边。

      长白卸下心防睡去,两人一夜无梦,好眠一夜。

      等第二天一缕阳光洒在骆慈的眼上,他睫毛动了一动,终于醒了过来。
      骆慈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腰酸背疼的,在屋瓦之上睡了一夜,也不是什么太过舒服的事情,他只觉腰上一紧,低头一看,长白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横了过来,搂着他的腰,散落的乌发半掩住长白的面容,也不知是否醒来。

      骆慈登时清醒不少,心里嘀咕:这几天太累了,昨晚睡得太死,这长白看起来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睡相怎么这么不好?
      他一伸手就要把长白叫醒,却又发现长白的剑就在他身旁放着,昨晚被他细细端详估算过的剑穗躺在那里。
      在骆慈眼中,已经不亚于一个色中恶鬼见了投怀送抱的绝世美人,他一只手就拐了弯,不由向着那剑穗探出。

      “你要是敢拿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擒住,挖了你的眼,砍了你的手。”
      长白凉凉的话在骆慈耳中响起,话语里未见疲累,清清郎朗却不像一个刚睡醒的人。

      骆慈忙挤出一个笑脸,手一歪,将那长剑捧起,递在长白跟前,“长白道长,你说哪里话,我这不是怕你的宝剑滚下屋顶,特地给你拿好送来。”

      长白坐起,双眼似笑非笑,接过长剑,“那骆慈道长有心了。”

      白色剑穗在阳光下更是显出不凡的风采,骆慈好容易止住心里的痒痒,笑道:“哪里哪里,都是修道者,好朋友嘛。”

      长白笑了笑,也不说话,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襟,低头还见骆慈傻傻坐在那里,道:“怎么还不起来,骆慈道长爱上这屋顶风光了吗?”
      他指着头顶热烈的太阳,“只是我们再不走,只怕要晒死过去了。”

      说着,他伸出手递在骆慈眼前,骆慈忙借着他的手站好,就要松开,长白却反手一握,将他往身前一带,骆慈整个人便窝在长白怀中了。
      “抱紧了。”

      三个字落在骆慈耳中。骆慈下意识便搂住了长白的腰。

      长白踏空一动,凌空跃起,只一眨眼功夫,两个人已然落在了庭院之中。

      长白这才松开手。

      骆慈忙道了声谢,急匆匆地从长白身上离开。

      骆慈道:“这一晚上不见骆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西厢房两扇木门紧闭,似乎从他们俩离开后就没有改变过。

      长白道:“上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说话着,一前一后便走上前去。

      骆慈在先,木门前抬起手正准备敲门,手才刚刚举起,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露出骆云一张秀气稚嫩的脸。

      “骆道长,长白道长,你们可算来了。”
      骆云见到骆慈,长白二人,顿时眉头一松,拉着骆慈的胳膊就往里拽。
      “你们昨晚一走,一夜未归,我和韩夫人将韩将军,韩归,姮娘安置在床上方便照顾,姮娘很快便醒了,韩将军今早凌晨也醒了,只是韩归还是迟迟不醒。我们都很着急。”

      骆慈一看骆云对自己很是信任,心中一喜,道:“骆云,你别着急,慢慢说,韩归现在怎么样了?”

      长白心中略是惊讶,他可以肯定,这几人杜杀之气除了韩慕年岁太久不能拔除干净,剩下几人都应该转醒安然无忧的。
      这次若是韩慕不醒还有些说头,可为何会是韩归?

      三个人脚步不停,西厢房也不大,很快拐进里屋,骆云道:“他看起来很好,可又很不好。”

      骆慈,长白一进里屋,迎面走来就是沈湛,沈湛用了长白的归阳符,行为举止与凡人无异了,现在正在一边拧着帕子,为床上躺着的人擦拭着额头。

      韩慕半倚在一边的美人榻上,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乍一看也年轻了几分,现在他一双眼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自己妻子,简直忙不过来了。

      姮娘则在一边无聊地掰着自己指头,见有人来,忙兴冲冲地望过来,喜道:“臭道士,你可算来了。”

      她神采奕奕,月魑之身实在罕见,一般人都不清楚月魑有什么能力,杜杀之气入体对月魑有什么害处,但现在一见,看起来姮娘一切都好。
      骆慈笑着跟她贫嘴:“臭道士来了俩,不知道你说哪一个啊?”

      姮娘哼了一声,她对长白可没什么好脸色,“快能把那小子弄醒,骆云可担心了。”

      雕花红木床四周帷幔垂下,掩住床内韩归的情形,沈湛将帷幔,勾好,道:“骆道长,归儿他还是不醒。”

      她走到一边,为骆慈,长白腾出位置,骆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细细打量着韩归,长白落在骆慈身后,眼神一转,却将沈湛与韩慕两人一冷淡一热忱的神情收在眼底,他恍若无事那般收回眼神,将视线也放在了韩归身上。

      韩归静静躺在那里,面色红润,鼻息沉沉,正如骆云所说,他看起来很好,又很不好。
      看起来很好,韩归仿佛只是在沉睡罢了,呼吸脉搏都如常人无异,甚至从沉稳有力的脉搏和红光满面的脸孔上看起来,比一般人身子还要健壮的多。

      又很不好,韩归这已经不是因为长白拔除杜杀之气带来的沉睡了,拔除杜杀会令人昏睡是因为杜杀在人体内游窜,人若不昏睡不动,四处走动,唯恐杜杀之气挣扎中,游进人的心脏,使人毙命。
      而长白仔细检查过韩归的身体,确认他体内再无一丝杜杀之气。所以说,这次韩归的昏睡是另外有人动了手脚。

      长白将此番话道出。
      沈湛皱着眉,“另外有人,现在除了骆北钟,我也想不出其他人和我们做对了。”

      骆慈点头,“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骆云道:“可……”
      她还不是很习惯叫骆北钟的名字,毕竟她曾经唤这个男人为父亲唤了八年。
      她顿了顿,一只手拂过额头,“骆北钟他没有机会啊,就算知道我们拔除了杜杀,也不能隔空对韩归动什么手脚啊。”

      这样的动作,腕上紫檀珠串与骆云耳上缀着的珍珠耳环碰撞,长长的珍珠链子在骆云耳上摇晃,骆慈心中一动,与骆云四目一对,异口同声:“紫檀珠串!”

      骆云忙把腕上的姿态珠串褪下。放在手心,递在众人面前,“这是骆北钟给我的。”

      长白道:“我看不出异样,但沈湛的变化是因它而起。”

      骆慈有些懊恼,“这东西古里古怪,我早该让你摘下来的,只是忙来忙去的,倒是忘了,把韩归给害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没更,今天就补上个肥章嘿嘿嘿
    最后惯例求收藏求评论!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