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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公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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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眼疾手快,骆慈惊叫还藏在喉咙里未发出,他一只手已提溜着骆慈的脖子后的衣领,将他救下,顺势又将他往床上一放,唇一勾,附耳在其耳边道:“瞧瞧,你又欠我一命。”说着,他就挨着骆慈坐下,两人离得极近。
骆云将托盘放下,掩唇笑着:“两位道长的关系,看起来也不想姮娘说的那样子嘛。”
骆慈屁股挪的飞快,与长白分开一大段距离才停下,回嘴道:“我与他有什么关系?姮娘怎么说的?”
“她与我说了骆道长的事情。”骆云道,“说她拜托骆道长解决我的婚事,还说是她把道长变成女子。”说到这里,骆云有点不好意思,“早先我不知骆道长是男儿身,动作言语有些不太妥当,还请骆道长勿要怪罪。”
提到“小慈姑娘”这样的丑事,骆慈更是尴尬,身边长白视线悠悠转了过来,不用转头看,骆慈便能想象的到此人的表情。
他觉着自己牙根发痒,但对着骆云,勉强憋出一个奇怪的笑脸,“都过去了,不必再提了。”
长白在一旁插嘴:“骆小姐,你爹现在何处?”
提起了自己的父亲,骆云面上笑意减淡,道:“我爹应该回去了。”
“哼!谁说你爹回去了!”
少年声音高昂,两扇薄门被一脚踢开,进门的黑衣少年面目俊朗,五官精致,可脸色黑的就快与他衣服同色了。
骆慈听得认真,被韩归这一打断吓了一跳,抬眼看去,门外除了韩归,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位,沉默苍老,面有哀色,正是韩慕韩将军。
韩归道:“你爹可真是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我又请了一个道士的消息。”
骆慈听到这里,眉一挑道:“好啊,韩归,你可不曾跟我说过,我前头可有二十三个大哥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韩归本是斗志昂扬地批判着骆北钟,岂料骆慈猛地一问,话一顿,有点不好意思,“骆慈,你知道了?”
“哼!要不是你姑姑有点良心告诉了我,我恐怕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呢!”
“我这不是怕我一说,你就不敢来了吗。”韩归道,“反正你现在也已经一脚踩进泥坑出不来了。”
“嘿!我怎么就不能出来了。”骆慈嬉笑,“我现在一走了之,你还想着拦我。”
韩归一笑,“不是我拦你,是骆北钟拦着你。”
“骆北钟?”
长白接过话,“骆大人有言在先,凡是出入将军府的高人都要给他过目一番。若是不从,就要接受大燕朝全国的通缉。”
骆慈愣住,“这骆北钟这么位高权重,手都伸到将军府来了。”
长白笑,凑近骆慈道:“据说你前头死的那死的那二十三个,都是在见过骆北钟以后丧命的,你怕不怕?”
“怕的话就求求我,说不定我大发善心,顺手保护你啊。”
“去你的!”骆慈推开长白,“要你保护,我还不如亲自去会一会那个骆北钟呢。”
韩归道:“诶,你说你见到了我姑姑,这是怎么回事?我姑姑向来不见外客的。”
提到了正事,骆慈抹了把脸,严肃道:“我不仅见到了你姑姑,我还见到了沈湛,差点死在她手上。”
听到这一句,韩慕眼中微微有了亮色,他从韩归身后走出,面对骆慈,“你见到谁?”
韩归也忙道:“我娘亲,她在哪里?”
骆慈隐去他如何招魂的环节,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说到沈湛刺了他一剑时,他小心抬头查看对面父子的神色。
韩慕哀,韩归惊。
骆慈一番话说完,走到一边咕嘟咕嘟饮下半壶茶水,指了指一边的长白:“剩下的事情,你们就要问他了。”
韩归对着长白,问道:“那我娘亲,你也看到了吗?”
“我不仅看到了。”
长白一笑,“你看看这个是什么?”说着,往怀中一摸,掏出一个白色玉瓶,他拔开盖子,从玉瓶里飞出一点灰色的光团。
长白随手一挥,那点光团落在地上,化做一个近乎透明的身影来。白面黑发,裙下空空,是个女子。虽然满身鬼气,可观其眉目,真是个美人。
“这是?”
“沈湛。”
在场其余四人又是一脸震惊,尤其是韩归,韩慕的妻子便是他的亲生母亲啊,他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鬼影,连问话都忘记。
骆慈惊讶过后,回过神来,“你捉了她。”
长白点头。
骆慈转脸看向女鬼,道:“沈湛。”
女鬼僵白着面孔,两眼迷茫,理也不理骆慈。
此时,韩慕着了迷似的痴痴望向这个女鬼,声音颤抖:“梅娘。”他颤抖着,上前几步,伸手欲摸上女鬼的面颊,可举到一半,便停下,害怕一般的抖动起来。
女鬼本是呆愣愣地站着,突然听到一声“梅娘”,倒是有了反应,转头对着韩慕,半透明的脸上,像是显露出一丝开心的神情,突然微微一笑,酒窝若隐若现,缓缓道:“梅,苏梅。这是我的名字。”
“那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韩慕沉默半晌,声音轻轻,“我叫韩慕。”
苏梅点头,仍然是傻愣愣的,“哦。”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
骆慈对着长白小声道:“这沈湛怕是失去了记忆。”
长白道:“没错,我早说过沈湛她三魂去了一魂,魂魄不全,滞留人世太久,导致记忆残缺,意识僵硬。”
缺了一魂,骆慈忽的想起韩慕的梦靥之祸来,可是当着韩家父子面又不能问出,眨眨眼便把话吞进了肚子,倒是长白笑着看了他一眼,低头附耳:“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子,韩慕的梦靥就是沈湛害的。”
这个答案与他所想相差无几,骆慈心头一软,忍不住飞快地看了韩归韩慕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韩归看着自己父亲神色昏暗,母亲懵懵懂懂,已然看不下去,冲到苏梅面前大声道:“他是你的丈夫!你想起来了没有!你快想起来啊!”
苏梅仍然是呆呆傻傻的,“原来,我是有丈夫的。”
她歪着头,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少面容相似的父子,“我不知道呀,我忘记了。”
韩归又要再说什么,可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低头一看,却是骆云。
骆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韩归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摇着头,小声道:“我知道你心疼父亲,可这已经不是我们做小辈的能插嘴的事情了。”
韩归怔了怔,想了想还是垂头丧气地退后,两人走到一边,只留韩慕苏梅一人一鬼,遥遥相望。
房间正中,苏梅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韩慕,而韩慕也近乎贪婪的一寸一寸地看着苏梅。
她突然问:“我是不是穿过一条红色的绣着梅花的裙子?”
韩慕眼神沉沉,面上泛起一丝甜蜜的笑,他好似陷入回忆里,“是,你穿过的,在永白城,在你想着要嫁给我的那一日。”
“可是,我没能娶你。”
那一人一鬼遥遥相望,屋内其他人识相地离开。
合上房门,四人行走在长廊上。
骆慈问道:“永白城是什么地方?”
骆云走在骆慈身边,回到:“永白城是昔日大燕朝和齐梁两国分界线旁的城都。”
韩归加了一句:“此城地处险要,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城民民风彪悍,是看护齐梁最凶猛的野兽。如吞永白,即斩齐梁一臂。”说到这里,他话语得意,“攻下永白城的正是我的父亲。”
长白凉凉道:“根据你父亲所言,你父母正是在永白城定情的。定情之地被战乱侵略,难道是一件好事?”
韩归一窒,哑口无言,跺了跺脚,大步走到前方去了。
骆云叹了口气,对着长白道:“长白道长别生气,韩归都是这样小孩子脾气。”
长白还未说话,走到前方的韩归突然一回头道:“骆云,你是不是又说我小孩子脾气,哼!我可是比你大了三岁,不许这么说我!”
这句话硬邦邦地抛下,韩归走得飞快,玄色衣衫翻飞,一会儿便不见人影。
骆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摸了摸骆云的发顶,“骆小姐,你和韩归关系不错啊。”
骆云面上也是无奈的笑,“骆道长不必这般客气,唤我骆云便好。”她笑着,“我与韩归,自小便认识,他以前总像哥哥一样照顾我,可是后来发生了赐婚一事,他就不对我有好脸色了。”
长白道:“他心里憋着气呢。”
骆云道:“我知道,所以我没有生气。”
骆慈道:“这小子把气撒到小姑娘身上,真是没有度量,哼,骆云,你以后也不要理他了。”
长白好笑,“你添什么乱,小孩子自己的事情。”
又道:“骆云,永白城现在已经是大燕国土了。”
骆云点头,“齐梁灭国后,尽数土地归国所有。”
长白又问:“那时候领兵的除了韩慕,还有谁?”
骆云道:“那时候新皇登基不久,是亲自领兵出征。”她顿了顿,“还有我的父亲,他作为军师也在队伍中。”
骆慈道:“那这样,这个皇帝一左一右,一文一武,左膀右臂都是能才啊。”
“那他们又为何逼迫韩将军到这种地步?”
骆云眼神一黯,“这个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