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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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收拾过后，奥古斯特走到了另一侧的铁床边坐下。
他将手中的文件夹丢到了翎的手中，用眼神示意她自己动手翻阅：“事情该从哪里说起呢？唔，让我想一想，为了适应一下在场的脑残小朋友，我还是换一个更加简单易懂就连白痴都能明白的说法吧。”
“我们现在身处的是议会联军基地，事先声明一下，虽然挂着议会联军的名头，毕竟现在是在美共和的领土上，主要成员仍然是原美共和第一集团军的军人，你可以将他们当做自己人，不过在那之前，牢记他们都是美共和的人民。”
八号：“议会联军？”
“他都知道血清是什么了，却不知道这个？他的资料库是不是被狗啃过？”奥古斯特向翎询问道，“我需要给他解释一下吗？尽管我本人不觉得需要向一个工具解释这种东西。”
翎点了点头：“说吧，也许还能从双方的信息差距里面找到一些关于他疑点的蛛丝马迹。”
“那我简单给你概括一下吧。联合战略干预议会是一个六年前成立的一个跨国际组织，也是管理你们这群非人类的类似旧社会联合国的组织——只是类似，本质区别想必你自己也能意识到。议会成立后，所有成员国……或者说成员势力签署了一个条约，我们管它叫做‘安全保障协议’。”
奥古斯特继续道：“这个协议的目的是暂停一切对人类内部的军事纠纷，缔约国在条约期间有权保持各自国家的领土完整和政治独立，互相不应以任何方式威胁、介入彼此内政。但是，为了维护世界共同体的共同权益，他国士兵在抵御硅晶树和幽灵的前提下，可以在进行过安理会上探讨后直接进入非所属势力的领土，如果一方进入他方领土作战，双方应根据该条约设定联合指挥部，共同作战，同时双方的具体部队的指挥权，交由联合指挥部协商决定，这就是所谓的议会联军。一旦危机解除，联军内的他国军人需立刻撤离非所属势力领土，本条约只在对硅晶树战争结束之前生效。”
“拥有军事实权的联合国。”八号开口道。
奥古斯特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议会徽章，五个同心圈，八道经纬线，那本来就是联合国的标志，可橄榄枝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枪和利刃，将世界托举在其中：“你要那么理解也可以，你看到我胸前这个标志就该清楚所谓的‘议会’到底是什么了……总而言之，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议会联军处于阿克拉维克第一军军事基地，这里除了百分之二十的其他势力的军人外，剩余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原美共和第一装甲师团的人。”
翎补充道：“战争期间归议会管辖，战争结束立刻回归独立性的意思。”
“是的，所以我才说是半个‘自己人’。”奥古斯特敲了敲身下的铁床，“现在讲讲你会感兴趣的话题吧，关于你为什么会被‘走私’到这个地方。”
“美共和，全名美洲人民共和国。你如果真的拥有上个时代的记忆，应该记得名叫做‘美国’和‘加拿大’的国家吧，美洲共和国的前身就是这两个国家的幸存者构成的，当然，融合的过程并不顺利，本土内甚至一度爆发过一次内战，不过你也看见了，这个世界根本没什么资源给它们打长期战争，所以那场内战很快就结束了，比起自己弄死自己，还是先合并到一块寻找存续的出路更好，是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翎沉默不语，没有插话。
长官就曾经说过，他是在内战结束后在原美国的领土发现了她。
她是不是就是那场内战的牺牲品之一？
“分歧仍然存在，以明尼苏达派为首的□□主张加入议会，寻找对抗硅晶树的出路，而以西北派为首的□□则反对加入议会，独善其身。至于明尼苏达派和西北派都是什么来头，请参考它们的名字，我不想再提及那两个也死在历史长河里的国家，但是总有点东西会残留下来。”奥古斯特努了努嘴，“至于谁占了上风，你们也看出来了，目前美共和是以明尼苏达派为轴心的国家，大部分决策也都是明尼苏达派在执行。”
“就在今年，美共和忽然向议会申请，在本土集结兵力准备来一次南征，夺回被幽灵占领的领土，最终目的是一路南下到原美国领土的西南海岸线加利福尼亚，粉碎幽灵在圣地亚哥的力量，以恢复太平洋航线。”
“……你说什么？”翎的反应和初闻这个信息的阿列克谢如出一辙，“这不可能，美国本土的幽灵是全世界最密集和最强大的，就算集结了所有兵力也不可能成功，当初光是夺回五大湖区域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说到底，美国本土在大灾难的时候几近全灭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自身的军事力量太过雄厚，以至于本国内根本不存在人可以生活的地方，仅存不多的幸存者几乎全部逃到了北方，和受损较轻的加拿大合并。
“我也觉得很疯狂，奇怪的是安理会通过了批准，并且真的开始调动议会联军到美洲共和国。”奥古斯特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所以，作为本来就反对消耗资源讨伐幽灵的保守西北派而言，你会怎么样？”
八号抿了抿嘴唇：“轻则抗议，重则政变。”
“咦，你的脑子转得挺快的哎。”奥古斯特有些惊讶，“我不讨厌和你说话，前提是你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大起大落喊打喊杀。”
在八号发作之前，翎按住了他。
于是奥古斯特继续道：“美洲共和国的主要武装力量都掌握在明尼苏达派手中，西北派不敢政变，这不妨碍它在背后使一些小手段，你就是其中的一环。”
“强袭者作为单兵作战能力体现的极致，你应该清楚自己对于一支军队而言，不仅在战术意义上超凡脱群，在战略意义上也占有一席之地。西北派之所以不敢违抗明尼苏达派，正是因为明尼苏达派背后有议会撑腰，而议会拥有掌管所有强袭者的权利。于是西北派顶着整个美洲共和国的名义，向新欧盟提出了秘密交易。”
“很不巧，新欧盟内部跟他们一样动荡，自以前以来，新欧盟的整体倾向就是亲美一派，直到六年前议会成立，陆上补给通道在泛亚洲共同体的一己之力下再次开辟，不少人再次倒向了泛亚洲共同体，这种明摆着违背了安全保障协议的行为自然让新欧盟的内部再次产生了意见分歧。”
“在这个问题上，我暂且将两个派别总结为亲美派和亲亚派吧，亲美派自然不会反对美共和提出的要求，毕竟泛亚共在议会里的权利比重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新欧盟还是美共和，都对泛亚共的存在本身感到了危机，而亲亚派则反对这场交易，于是我就站在了那艘船上，成为了关键时刻搭你一把手的路人甲。”
翎开口道：“我从我的长官那边听到的说法，他说……美共和和新欧盟对泛亚共感到了焦虑，所以展开了这次交易。”
“他其实也没撒谎，只是省略了你不需要知道的情报而已，对于一个士兵而言，其实知道的越少，越有利于执行任务。”奥古斯特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这个故事复杂之处只在于每个人得到的信息量是有差距的，信息差自然会造成角度的差异，在不同的层面上会得出不同的方向的结论，最后就变成了一张令人毫无头绪的蛛网。就好比我的前舰长，那个叫阿列克谢的男人，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护送货物到达北美完成交易，并且基于这个任务自己得出了必须解决你以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这个结论而已。”
翎忽然感到了违和。
既然是这样，那个叫做米哈伊尔·奥格利佐夫的老水手又在其中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是亲亚派安插的人？还是亲美派？可无论是哪个……他的行动都太过诡异了，保住她这个行为无疑象征着他站在了议会这一端，可总觉得他的言行又有哪里不太对。
奥古斯特注意到了她脸上流露出的迷茫，笑道：“管制官小姐，你是时候抛弃一下你那非黑即白的思想了。”
“没有绝对的朋友，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他所说的派别都不是绝对的，一个人乃至一个团体可以同时拥有不同层面上的多个立场。”八号蓦然开口道。
奥古斯特猛然看向了八号，唇边的笑意逐渐消退，眼神里带上了探究的神色“……你还真是让我有点惊讶了。”
他马上又眯起了眼，笑嘻嘻道：“言归正传，抛开那些错综复杂的政治因素，你现在需要知道的事情只有主导这场走私行动的是美共和西北派的人，还记得那天拦截我们的女人么？”
翎点了点头。
那是个在气势上不输布莱恩·坎特雷尔的女人，美丽又张扬，一眼就能记住她那头如琥珀般的棕色头发。
“她的名字是玛丽安娜·弗雷泽，隶属于第二军，中尉，同时也是西北派的人，原本她才是那个会拦截下八号的人，没想到最后被我们捷足先登了，现在估计要气得在办公室里砸墙。”
奥古斯特一语成谶，在第二军的基地中，名为玛丽安娜·弗雷泽的女人用力地将桌子上的笔筒砸到了墙上。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布莱恩·坎特雷尔！你这个混账东西！我他妈总有一天要把你的皮给扒下来！该死的美国人！要是没有我们接纳你们这群混账东西，你们早就死在南方了！去死吧！当初就该建一堵墙！把你们这群鸠占鹊巢的白眼狼全部挡在墙外！”美艳的女人砸完了笔筒后，不解气地又在墙上踹了几脚。
站在门口待命的属下木然地看着他们的长官发飙，然后又习以为常地看着女人老老实实地把刚刚乱扔的东西一一捡起，摆回原地。
“看什么看！都滚出去！”
与此同时，第一军军事基地内。
翎消化掉自己所听到的所有信息：“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那西北派岂不是在谋划……”她斟酌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武装政变。”奥古斯特毫无负担地替她说出了那个词，“不会是大规模的武装政变，大家肚子都吃不饱啦，哪有时间天天打架。更何况现在八号也被截获了，我想他们除非透过别的渠道早就搞到了另外几台强袭者，也不至于自己赶着来送人头，最后的最后，明尼苏达派也没有决定立刻展开南征，现在双方都处在缓冲期，我们都可以喘口气。”
“可是你说的这一切都没有解释八号的特殊性。”翎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八号也端坐起来，冷冷地看着奥古斯特。
“首先是关于你最在乎的身份问题，这位名字暂定和小狗一样可爱的八号同志，你是克隆人，这点已经确认了，你的原型是谁，我查不出来，只知道是一个代号叫做‘E’的人。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第二代强袭者的‘型号’其实就是DNA图谱捐赠者的名字，好比我们之前遇到过的那两个亚洲强袭者，他们的原型是一个叫做‘舞鹤松’的大和裔，他们分别是第十六号和第十七号克隆人，代号‘枫’和‘榉’——这就是你另一个奇怪的地方了，你没有被命名，你只有一个序列号八。”奥古斯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放松一点，“至于你为什么会拥有碎片的记忆，我也查不出来，兴许是给你改造的人喝了一瓶伏特加觉得那天晚上月亮挺美于是心血来潮给你灌输一堆他自己写的人设？”
“人设？”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
“呃，当我没说。”
八号看向奥古斯特的眼神瞬间带上了“要你有何用”的鄙夷。
奥古斯特耸肩道：“我还以为你听完后又要暴跳如雷无能狂怒迁怒到别人身上了呢，没想到这次还听镇定的……”他扭头看向了翎，“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突然那么听话？”
“啊？”翎突然被点名，下意识遵循本心回答道：“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就亲……”
然后她的嘴巴立刻被八号气急败坏地捂住了。
奥古斯特已经是一脸“我都懂”的表情了。
八号怒视了他一眼：“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奥古斯特愣了愣：“这都能被你发现？你根本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家伙嘛，为什么一开始要表现出一副暴躁小鬼头的表象，害得我还以为你是哪种可以随便应付的货色呢。”
八号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吱作响了。
“是的，你的身份是个谜，也是乍看之下和这整个事端都毫无关系的谜团，别那样看着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很好奇是谁出于何种目的将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的强袭者安插进那支船队，这件事情我会找机会和新欧盟内部的人调查一下的，现在是真的没办法得知，你以为自己还活在打开某种巴掌大小的终端就能立刻联系到大洋彼端的朋友的时代吗？”
奥古斯特见自己实在应付不过来八号，就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留下一番话：“顺便一提，我们现在归议会联军第一集团军管辖，你们收拾收拾自己赶快去报道一下，从今往后我们就要给第一集团军打工啦！”
他走后，铁门关闭，只留下翎和八号面面相觑。
八号瞥了她一眼，就站了起来，自主坐到了奥古斯特刚刚坐在的铁床上，没有理她的意思。
气氛又回归到了冰点，翎却意识到八号在大哭大闹一顿后，周身的气质已经柔和了不少，不禁有点好奇他转变的原因。
八号本想无视她，然而那澄澈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他回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又开始羞恼起来：“看什么看！”
“你好像忽然对现状接受度提高了很多。”翎耿直道。
八号沉默了一会儿，嗤笑了一声。
“地缘政治翻来覆去都是同样的东西，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不如说现在结构比以前的世界单纯无数倍，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他轻描淡写道，“如果事实是这样，那美洲共和国在攻打硅晶树之前自己就会爆发第二场内战……还真是讽刺，都这种关头了，我们还是要枪口对准同样身为人类的同胞么？”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回想起自己现在“非人”的尴尬处境，又嗤笑了一声。
八号冒出的一长串发言反倒让翎发懵。
她其实不是想说问他为什么对于奥古斯特的话语理解得那么迅速，她只是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接受了自己身为克隆人的事实，要知道他之前一直对这种可能性极为抵触。
可他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反倒让她陷入了困惑。
她对很多事情都缺乏概念，不仅仅是记忆的空缺，还是经验的空缺。接受任务，执行任务，绝不质疑，这就是她身为军人迄今为止的人生不断重复的两件事情，她从来都不会深度思考这些东西，她也不需要思考这些东西。
所以她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十七岁的男孩，成熟得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
八号注意到了她略显迷茫的目光：“你还盯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翎垂眸道。
八号有点焦躁，于是冷哼道：“那个叫做奥古斯特的男人，不要完全相信他，他不简单。”
“我明白。”翎听见自己这样回复道。
八号似乎突然就将她当作自己人了，不仅如此，他们的身份好像有了一瞬间的调转，似乎他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而她才是听从指令的对象。
但是……她并没有感到任何违和。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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