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打击》槙日

17、第十六章

　　奥古斯特没有夸张，强袭者的出现的确太过突然，除了研发的人员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制造出那种钢铁巨人。

　　所有人只知道强袭者是由外装甲和操纵者两位一体构成的；无论是机体，还是操纵者，都是强袭者，只是为了区分，偶尔会将机体称作强袭装甲（Striker Armor），操纵者称作为强袭者（Striker)。

　　泛亚共提供了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提供给光束枪与推进器无尽的电力，新欧盟制造了机体本身，而美共和提供了将普通人改造成操纵者的技术。

　　若是第一项还能理解，第二项和第三项则完全是一个谜团。

　　长久以来，人和机器之间有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那就是交互。

　　BCI脑机接口技术曾经给人直接用意念操控机器的机会，神经元为了相互交流而产生电流，每个信号都拥有不同的频率，只要获取了这些频率，过滤掉无谓的杂乱信号，再由电脑翻译处理成机器指令，以人的意识控制机器并非不可能。

　　但是硅晶树的出现让信息时代背叛了人类，以硅制作的半导体已经全部失灵反噬，至今亦是如此。

　　这个世界里，已经不存在超级电脑了，尽管所有人都在尝试用石墨烯等替代品制造新的电子设备，但是技术远远无法追上以前的世界。

　　这个时候，美共和站了出来。

　　它宣称自己能破解现在的困境，他们找到了让神经元的电流直接和机械交互的方式……或者说，他们宣称自己发明了能和大脑直接融合的生物芯片，只要植入这个芯片，人的大脑也能拥有机械逻辑的思维方式。

　　然后是新欧盟。

　　能够和人神经直接连接的强袭装甲，只要直接将其和人的中枢神经接上，人就能直接像是控制身体那样控制外装甲。

　　于是，第一代强袭者诞生了。然而改造成功率本身就低得惊人，接受过改造的人也普遍活不长久。

　　为了保证所谓的“最后的人道底线”，最初的安全保障协议规定了接受改造的对象必须是自愿，不能以强迫手段制造强袭者。

　　底线这种东西就是被打破而设立的。

　　那就是第二代强袭者诞生的由来。

　　美共和和新欧盟重新定义了人。

　　就像是人权宣言里的“人生而平等”这句话诞生时间早于解放黑奴将近一百年，关键不是平等，而是什么才能被称之为“人”。

　　所谓人，就是被社会承认，拥有合法公民身份的人。

　　不能强迫人接受改造，那就拿克隆人当作试验品吧。

　　纵观过去和现在的法律，里面没有任何一项条款保证了克隆人的权利，毕竟在遥远的过去，克隆本身就是不合法的。

　　尽管泛亚共最初不同意这种做法，但是安全保障协议协议只规定了强袭者由议会共同监管，但其归属仍然是自己的势力，所谓的联合战略干预议会也只是一个暂时的同盟，他们之间并不允许介入彼此内政。

　　人道主义是一个文明有余裕的时候才能考虑的事情，如今存亡都已濒临一线，那钻一点漏洞似乎也不算天大的罪过。

　　于是问题变得简单方便多了，只要拥有dna捐赠者的同意，克隆人就能被任意处置，其社会价值不比一只小白鼠更高，在胚胎阶段就对其进行基因调整，混入其他生物的基因也不在话下……为了统一管理这些人工生命，他们对它们的名字进行了统一编排，脖子后面均有条形码与芯片进行辨别和管制。

　　纯粹的杀戮兵器就这样诞生，尽管耐久性依然不佳，劣化仍然严重，但是好歹易于控制。

　　这就是他们两人对第二代强袭者所知道的一切。

　　“行吧，我们先将这个全身是谜的小怪物放到一边。”奥古斯特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接下来只要平安抵达北美即可，现在八号也醒来了，我是他唯一的管制官，只要他服从我的指令，我就不会有危险。”翎朝他露出微笑，“而你，我的接应员兼前库图佐夫号的雷达员先生，请问你是不是该回归自己的岗位了？”

　　这还是奥古斯特第一次看见眼前这个女孩露出笑容，却是在这样的情况和语境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女孩竟然还有点腹黑。

　　奥古斯特瘪了瘪嘴：“舰桥那群人会把我的皮给扒了，我在他们面前装了那么久的小白兔。”虽然是那么说着，但是他还是俯身在翎耳畔，“回见，下次挑个隐蔽点的地方说话，不要再让我陪你在别人的耳朵旁边对台词了。”

　　翎背影一僵。

　　奥古斯特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扬长而去。

　　总算支开了奥古斯特的翎松了口气，回到了医务室内。

　　少年正坐在床上，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撕裂她的脖子。

　　翎对他不加掩饰的敌意视若无睹，她随便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你现在明白了吧。”

　　“我听见了，但是我不能……”

　　“你会感到不真切很正常，因为你的记忆和你颅内芯片知识库是冲突的，在你的记忆里，你只是个生活在2030年的德国人，你的知识库却向你输入了作为强袭者应有的一切知识，固有的认知不能一下子全盘接受突然暴增的大量信息。”翎说，“不想发生之前那样的错乱，就要试着去统合一下自己的认知世界，你会理清楚一切你需要的东西的。”

　　“比方说，你虽然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刚上大学的普通人，但是你却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就明白我们之间的立场对立，你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血清是什么，也回想起自己受过怎样的对待，明白当下为了达成目的必须做出的行动。如果不想被芯片完全控制自我，就试着去接受它和利用它。”

　　八号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牙齿，在脑中和无形的事物进行斗争。

　　翎忽然有一种伸手拂去对方额角冷汗的冲动，她最终忍耐住了，只是慢慢等待八号缓和下来，继续开口道：“舒服一点了么？”

　　八号捂着自己的额头：“如果说现在是2054年……那我的妹妹妮娜呢？她在哪？！”

　　“我不知道。”翎摇了摇头，“你刚刚也听见我说的那两种可能性了吧？我们当下甚至不能确认你这份记忆的真实性，你有可能只是一个克隆人，而且这个可能性还不低。”她观察了一下八号的脸色，轻声道，“妹妹？那是很重要的人么？”

　　八号瞪了她一眼：“你在故意激怒我么？！”

　　翎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失言。

　　“对不起，我没有兄弟姊妹，也没有正确的亲情观念，所以不能理解‘妹妹’会在一个人的心中占有多大的份量。”翎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但是如果是‘很重要的人’的话，我明白了。”

　　她可能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在上扬，只是说到这个话题时神情就忍不住温和起来，就像是被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一块地方。

　　翎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眼神里充满了果决，“八号，做个交易吧。”

　　“交易？”

　　“是的，我现在是明面上监管你的人，不管你情愿与否，你都没办法离开我，只有我才能替你拿到血清，只有我能保障你的权利。我这次来到北美本来就是为了调查清楚新欧盟和美共和到底背后隐藏了什么，你如今的状态恐怕也和其中的秘密挂钩，只要弄清楚了这一切，你究竟是谁，你妹妹在哪里，估计也会水落石出，如果你的妹妹真的存在，那届时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协助你找到她。”翎向八号伸出了手，“但是与之相对，你必须听从我的一切指令，是我的指令，不是军队的指令。”

　　八号看着她的手，没有立刻决定，而是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当然明白翎话中的潜意，她希望他效忠她，而不是别人，某种意义上，这跟已经是在忤逆议会……准确来说，她这是在忤逆所有人。

　　“我也有个很重要的人，我也必须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她说。

　　眼前这个一直以来情绪极为内敛的女人，此时眼中仿佛燃起了火光，那是要将自己燃烧殆尽的火焰，莫名其妙予人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壮烈感。

　　八号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那么执着，但是那份坚定让他神使鬼差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翎笑了：“那么契约成立，我帮你找到妮娜，你要听从我的一切指令，只要你不背弃我，我就不会放弃你。”

　　那是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容，让八号一时看得有点恍惚。

　　“你需要食物吗？我去问问船员能不能给你准备点吃的东西。”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她走到门前，忽然想起了什么，回眸道，“对了，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八号没有好气道：“干什么？”

　　“你之前，我是指……你之前为什么想掐死我？”

　　八号怪异地看了翎一眼：“掐死你？我只是想要逼你交出血清，我知道我必须定期注射那个才能保持身体的正常活动。”

　　“不是。”翎回忆了一下，“我指的是再前一次……”

　　翎忽然不说话了，她凝视着八号的脸——明明是同样的脸庞，但是那时在甲板上朝她露出极为哀伤神情的少年，和如今这个坐在床上一脸不解不耐的八号，判若两人。

　　八号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八号不像在撒谎，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大概是刚刚醒来，意识处于极端混乱状态做出的自保反应吧。

　　翎摇了摇头：“没事，那你再休息一下吧，我先出去了。”

　　门再度合上。

　　八号看着女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请记得，这真的是开局满好感！我没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