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温柔》长生君

1、第1章

　　季唯一是掐着点给戚行知打的电话，俩人隔着时差，他算好了时间，等戚行知接起来电话的时候正好能赶上转钟。

　　然后，他就是全世界第一个，跟戚行知说生日快乐的人了。

　　光是这么想着，季唯一的眉眼就忍不住飞扬起来，刹那间变成一个按捺不住的笑。

　　他本来长得就好，一笑起来，整个人带着种钻石似的光彩，惹眼的不行，穿过忙碌的人群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季唯一早就习惯，笑容不减地走向自己的独立工作间，对上几个知情人了然又揶揄的目光时候，他也不觉得害臊，仍是笑。

　　他给自己男朋友打电话，就是高兴，有什么好害臊的？

　　只是有些事情一向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季唯一想得是挺好的，但电话那头的忙音却足足响到了语音提示开始。

　　戚行知没接电话。

　　反手带上工作间的门，季唯一脸上原本带着的笑，也随着自动挂断的电话收敛了，这么一来原本还能掩藏的疲惫也涌了出来，他已经连轴转了几个通宵，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熬到了极限。

　　偏偏戚行知的生日就赶在他每年最忙的时间里，本来应该两个人一起好好度过的日子，却连个电话都说不上，季唯一心情不免更低落了几分。

　　手机被他随手放在面前的工作台上，上面乱七八糟堆满了的稿纸、布料和配饰。

　　季唯一打小学画画，长大了学设计，从小助理到今天的独立设计师，他一直都没有对自己选的路有过质疑。

　　但此时此刻，季唯一却忽然想，要是当时他没选设计专业就好了。

　　季唯一不是纯粹的恋爱脑，他当然有身为男人的对事业的野心，也真心实意地享受着被人认可被人追捧的过程，作为设计师的那种想象美，创造美的成就感更是无可替代，他在朝着顶峰攀登，这是个更新换代快得难以想象的行业，他不能停下来。

　　可这已经是连着三年，他没能陪着戚行知过生日了，想起来就忍不住觉得有些愧疚。

　　他想多陪陪他的，偏偏忙起来的时候，连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显得有些奢侈。

　　疲惫侵袭着神经，季唯一恍惚间都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和戚行知上一个好好结束的电话，是在什么时候了。

　　上个礼拜？还是更久之前？

　　久未休息的大脑此刻像是停摆的钟，思绪就卡在这个节点无法往下。

　　季唯一阖上双眼，靠进椅子里，他累极了。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随着他深深的叹息，被从胸腔里呼了出来似的，他克制不住的想戚行知，想他们俩的小家，想他们的猫。

　　总之，就是想念。

　　很少有人知道，季唯一是个很恋家的人。

　　比起他工作所在的这个纸醉金迷的时尚圈，他其实更喜欢窝在家里，抱着猫晒太阳。

　　当然，还要有戚行知陪在身旁，不用做什么，说什么，只要两个人呆在一起就好，那种无声的陪伴在季唯一看来，比起轻吻相拥更为动人。

　　这个人是他的独一无二。

　　季唯一睁开眼，目光重又落在满桌杂物中的手机上，他想再打一个电话的。

　　可那股憋着想搞浪漫的劲头过去之后，他心里又有些绵软，怕吵了戚行知睡觉。

　　自己没得睡，就让他好好睡吧，总归自己的那句生日快乐，就算不是全世界第一个，那也是独一无二的。

　　想到这里，季唯一不免有些得意，年轻的脸上倦色都跟着消退了不少。

　　他跟戚行知是从小就认识的竹马，后来又走到了一起，成了恋人，他们分享着彼此的人生，是除了父母之外，彼此最重要的人。

　　季唯一的得意还在脸上，手机响得猝不及防，在看清来电的人是谁之后，他的得意就化成了实质，变成了无声又肆意地笑。

　　电话接起来的时候，他也没能把上扬的嘴角压下来，声音里都带出了笑意来：“吵醒了？”

　　电话那头的戚行知声音是熟悉的温和包容：“没有，刚才手机不在手边。”

　　季唯一听出他声音里没有丝毫睡意，就问：“还在公司？”

　　戚行知自己开了个小IT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当老板的也没什么特权，忙起来时候也是白天晚上的不消停，还要抽空应酬，倒是比手底下员工还累。

　　戚行知“嗯”了一声，便说：“不说这个了。”

　　季唯一听到他那边传来走动关门的动静，就忍不住又笑，问：“那说什么？”

　　季唯一有些像是被宠坏了的猫，明明舌尖徘徊着想念，却忍不住想要先从对方那里先得到回馈，才原意把自己的肚皮露出来给摸，哪怕一切都已经从带着笑意的声音里泄露出来，方才倦意的呼吸都像是带上了甜。

　　戚行知一向好脾气，只顺着他：“你想说什么都好。”

　　季唯一被撸顺了毛，瞬间松懈了下来，那股子得意都成了眷恋：“生日快乐，想你了……还想儿子……”

　　戚行知呼吸停了一瞬，才像是叹息似的说：“我也想你。”

　　季唯一听在耳里，只恨自己不能立刻飞回他身边去，纵使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却都不敢轻易开口。

　　他有些怕戚行知埋怨他此刻不在身边。

　　季唯一忍不住觉得心虚，小声地讨好：“我给你定了蛋糕……”

　　戚行知也不知道听没听出他那点小心虚，轻笑了声，问：“只有蛋糕？”

　　季唯一没从他声音里听出来埋怨之类的情绪，便也来了精神：“还有别的！”

　　他虽然离得远，但很多事情也不需要他亲力亲为，比方说给季唯一订个好点的地方过生日之类的，他带着公司里员工一起过去，也显得更有派头不是。

　　季唯一说着安排，冷不丁的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被戚行知听了个正着。

　　季唯一不吭声了。

　　戚行知在电话那头又叹了口气，说：“你又多久没睡了？”

　　季唯一其实自己都说不清，只记得这几天只稍微眯了眯眼睛，但这怎么好跟戚行知说……

　　戚行知说：“快睡，能多睡一会也好。”

　　季唯一有些舍不得挂电话，憋着没吭声。

　　戚行知是最知道他的，耐着性子哄他说：“乖，等你回来，想说多少话都行。”

　　季唯一心里酸溜溜的，千般万般的不舍，但也只是“嗯”了一声，听了戚行知的话。

　　电话是季唯一这边先挂断的，这些年来，他们俩打电话，戚行知都是要听着他先挂的，时间久了，就成了默契。

　　季唯一往凌乱的工作台上一趴，闭着眼睛努力争取多睡一会，心里忍不住想，我可真是又作又粘……

　　一对上戚行知，他就跟长不大了似的，幼稚。

　　但那是戚行知啊……

　　季唯一这么想着，很快睡了过去。

　　那边戚行知拉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外面的员工办公室里，正站着个人，侧身对着他，身形看着有些单薄。

　　陶琛听到他开门的声音，顺势就点燃了面前办公桌上的蛋糕蜡烛，然后转头说：“生日快乐。”

　　那张只能说是斯文清秀的脸上，带着一点笑意，像是根本不知道刚才戚行知在跟自己正牌男朋友打电话。

　　戚行知先是看着陶琛，像是有话要说，但接着又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快速吹掉了蜡烛。

　　又是片刻无声之后，他才说：“谢谢。”

　　陶琛看他说得客气，脸上的笑不由收敛了些，脊背也绷紧了一瞬，继而缓缓放松，他说：“不客气。”

　　戚行知大约是不知道再怎么和他接着往下聊，继续沉默下来。

　　倒是陶琛恢复力超强，又扯出了个笑，说：“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宝贝他。”

　　陶琛说完，就用蛋糕刀切开了蛋糕，手很稳，但每切下一刀，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就跟眼前的蛋糕一样，被一刀刀切着。

　　只是疼久了，也就习惯了。

　　陶琛说：“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他垂着眼帘，觉得面前蛋糕的香甜气息，熏得他心里的苦涩像是蔓延的瘟疫。

　　明明是他先和戚行知告白的，他还记得当时戚行知，在知道他是同性恋时候的震惊表情，记的他在知道男人也能喜欢男人的不可思议。

　　陶琛以为戚行知会不能接受，会觉得他变态，他想了很多可能。

　　只是没想到，戚行知竟然会和季唯一在一起了。

　　陶琛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当时没有把自己的喜欢说出来，戚行知会不会连同性恋是什么都不知道？

　　戚行知叹了口气，想要说话，却被陶琛挖了一块蛋糕塞到了嘴里。

　　陶琛说：“我自己做的，你好歹吃一口。”

　　他说：“就当是谢谢我这些年的喜欢。”

　　奶油的香甜在舌尖化开，戚行知看着陶琛，他正对着自己笑，不用细看就能看出里面的勉强。

　　戚行知觉得，蛋糕有些苦，于是他不敢再看，避开了目光。

　　陶琛起先在看戚行知，这个人，他从少年时候就喜欢到现在，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只是越过戚行知的身影，后面的玻璃背景墙上映出了他自己的样子。

　　他余光扫过之后，便凝在了那里。

　　跟季唯一比，他真的，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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