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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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一时爽，还贷火葬场。”
程菲蹲在墙角里目光呆滞地瞪着手机里的银行余额提醒，脑子里一直循环着这句话，声音震耳欲聋。
李甜甜从化妆镜里瞟了眼那个蹲在墙角的忧郁女人，涂口红的间隙秉着人道主义精神撅着嘴劝道，“菲姐，你别再瞪着了，再瞪也不会给你多出个零来。”
程菲循着声音看了李甜甜一眼，那模样要多了无生趣就多了无生趣。
李甜甜回视一个甜美的微笑，继续对着镜子涂口红，她一会儿还要出门。真不是她没同情心，只是……这么说吧，嗯，再怎么晕血的姑娘每月见一次大姨妈也会习以为常的。一年了，每个月的十一号，程菲都会上演这么一出，比大姨妈还准时，无他，只是因为每个月的十一号是她还房贷的日子。
一年前，当水嫩青葱的大学毕业生李甜甜得知自己的研究生室友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时心里是拒绝的，长期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她怕自己应付不了那个在社会上已经混了多年的女人。当然，这个想法在她们第一次见面后就打消了。
开学报道的那天她来得比较晚，当她拖着行李到达寝室的时候程菲已经把宿舍整理好了。她们住的是双人间，李甜甜发现程菲不仅将她那半边的地盘打扫干净了，自己这边的也被收拾得很干净。见到自己进来，程菲马上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没错，李甜甜很肯定，她就是用弹的。
“同学，你好！我是程菲，方程的程，草字头的菲。初次见面，希望能多多指教！”
其声音愉快热情地让李甜甜误以为自己进了传销组织，不过，这个传销员长得倒是不错。
双方自我介绍结束后，程菲又犹犹豫豫地加了句，“那个，我比你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管我叫姐。”
李甜甜本来就带着抵触情绪再加上她也不喜欢一上来就喊哥啊姐啊的，心里想我认识你是谁啊，凭什么喊你姐啊，于是耿直的girl不愿意叫姐，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所以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程菲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过傻大姐好像没有明白问题的根源是什么，毕竟她让李甜甜管她叫姐完全是为了拉近俩人的距离，于是更加耿直的她说：“同学，虽然我比你大，但你放心，我不会倚老卖老的！”
李甜甜想大概是“倚老卖老”这个词用得好，反正在程菲说完这句话后她居然神奇地从心理上接受了这个室友，而且相处的时间越长，李甜甜越觉得在某些方面这个二十六岁的女人只是空长了年龄，以至于她经常忘记程菲比她大四岁的事实。
某个午后，程菲坐在电脑前研究股票，李甜甜正在看剧，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来，气氛一派祥和。在等广告的间隙，李甜甜突然想到了初次见面那天的情形，遂问程菲为什么会说出“倚老卖老”这样清新脱俗的开场白。
程菲把视线从根本就看不懂的股票K线上收回，转头看了李甜甜两眼，“条件反射吧。”
“条件反射？几个意思？”
程菲停顿了会儿组织语言，“嗯，如果你有一个在你来读书前五个月就一直告诫你不要在鲜肉横行的校园里倚老卖老的朋友，你大概就会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条件反射了。”
“……那，那你之前一直，呃，倚老卖老吗？”
程菲耸耸肩，“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人吗？”
“……显然不是啊，那你朋友为什么要这么说你？”
程菲再度耸肩，“大概是吃多了撑的吧。”
“……”五个月天天都吃多吗？
“对了小甜甜，你觉得我靠股票挣钱还房贷怎么样？”
“你，很懂股票吗？”
“没，一个小时前刚接触。”
“那就别想了，天台已经很挤了，已经没你站的地方了。”
“别啊，这么凶残？”
李甜甜按下暂停键，走到程菲身边，双手搭在她肩上，语重心长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您现在收听的栏目是说出我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在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爸买了一只股票跟我说等挣钱了就给我买电脑，现在我小学毕业好多年了，那钱还在那里头套着，而且按购买率来算，亏得一塌糊涂。”
程菲听后，一头栽倒了在了李甜甜怀里。
李甜甜梳妆完毕，临出门前好心的把腿都蹲麻了的程菲扶到了椅子上，“菲姐，要坚强，晚上给你带肉回来。”
程菲眨眨眼睛，抓住李甜甜的手，挤出四个字，“早去早回。”
去年十月在考研报名截止的前一天，程菲头脑一热就报了名，开始了上班工作下班复习的生活，因为没想着能考上，程菲索性就谁也没说。没想到这么多年攒的人品居然一起大爆发了，程菲稀里糊涂的就过了初试复试，最后以综合成绩最后一名的成绩被S大新传学院录取。
程菲原来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当总监，薪水福利什么的都很好，所以到底是选择工作还是去读书着实让她烦恼了好一阵子，她甚至还做了份两种选择的可行性分析报告，当然这个报告并没有什么卵用。在快把自己逼疯了的时候，程菲给在B市工作的大学室友打去了求救电话。
戚溪先是感叹了一下程菲的狗屎运，然后说：“利弊什么的我相信你自己已经想得不要再清楚了，我的建议是，就随便选吧，反正不管选哪个你都会后悔的。”
程菲挂了电话后，琢磨了好一会儿戚溪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然后第二天就辞职了。这样爽快的辞职让程菲莫名有了一种青春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放佛抓住了青春的尾巴，只是意气风发的程总监完全忘了她的另一个身份——房奴。所以当程爸打电话来问房子的进展时，程菲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特么每个月还有房贷要还！！！
这样说你可能觉得程菲这个姑娘有点马大哈，呃，事实上她也确实有点马大哈，但关于忘了自己买房的这件事程菲是可以解释的。程菲觉得自己忘了这个房子是应该被大家理解的，一来她买的房子还在施工中，根本没个实物戳在她跟前博存在感，二来当初买这个房子就是因为程爸有一个老朋友能拿到内部折扣还能搞到最佳户型，选房和各种手续的办理都是由她爸一手包办的，除了出钱的环节程菲上了会儿场外，从头到尾都没她什么事。可是理解归理解，问题归问题。现在的问题是，程菲没了工作了，但她每个月还有房贷要还。
房子首付的钱爸妈出了一大半，程菲工作五年的积蓄也几乎都搭在了里面，她的身边也还有点钱，本来想着有学校的奖学金补助金，自己再赚点外快，这三年的学习倒也能撑下去，可是现在多了房贷（人家才不是多的，它一直都在，只是你忘了……），她还撑个屁啊。
戚溪说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程菲也做好了后悔的准备，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后悔”这个环节会来得那么快。她悔啊，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买房子啊！！！
程菲不敢告诉家人她辞职去读书的事，她怕把她爸妈气出个好歹，当初为了留着S市工作她已经大张旗鼓地跟家人闹过一回了，直到去年她爸妈见她真的过得不错才没再提让她回去的事，她不敢想象要是她爸妈知道这会儿她没工作了会闹成什么样儿。在程菲的计划里，最好是等她研究生毕业找到工作后再把这事儿告诉她爸妈。
工作没了，学还是要上的。
程菲四处兼职，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居然也神奇地撑过了一年，只是现在，她想了想她的银行卡余额249，呜呜呜，连250都没有。本来她兼职做策划，紧巴巴地刚够她的房贷和温饱，但是下个月不但有她妈妈的生日还有她爸爸的生日，去年那会儿她作为一个小有存款的程总监早早就给他们定了个巴厘岛七日游当生日礼物。
然而今年……今年总存款不够二百五的程同学恐怕连她爹妈去青岛的车票前都出不起了，不，不是恐怕，她是真的出不起了。
程菲双手捂着脸瘫在椅子上，呜呜呜呜，她真的好穷啊……没法撑了，难道坚持了一年还是要暴露了吗？
晚上李甜甜回来的时候，寝室里一片漆黑，进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口的快递箱绊倒。
程菲已经振作起来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做策划，听到李甜甜的尖叫声赶紧迎上去，“没事吧？”
李甜甜扶着程菲的手站稳，拍拍胸口，“没事没事，救驾很及时，喏，肯德基，拿去。”
程菲虔诚地接过散发着肉香的袋子，心里一阵唏嘘，曾几何时她一直看不上的垃圾食品现在居然成了满足她□□的主打食物！人生啊，真是变数太多，一会儿河东一会儿就河西……
“小甜甜，等姐姐结束了这段苦逼日子，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她已经算过了，最多只用再熬一年了，一年以后她就能去找正式工作，有了正式工作就有了住房公积金，有了住房公积金房贷的压力就小了，房贷的压力小了，嗯，她就可以放飞自我了。
李甜甜就着程菲电脑的光亮走回自己桌旁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说：“行嘞，那我就等着啦，咦？不对啊！”
“什么不对？”
“我的手机能充电啊，路由器也是开着的啊。”
“所以呢？哪里不对了？”
“没停电啊。”
“本来就没停电啊，我的电脑一直插着电呢。”
李甜甜“嚯”得转过身，“那你为什么不开灯？！”
程菲感受到了李甜甜瞬间迸发出来的怒气，咽了咽口水，小声答，“省电。”
“……”李甜甜深吸一口气，这还真是个合理得不能让人反驳的理由呢。她走到门边，“啪”打开白炽灯，然后站在灯管底下，表情异常严肃，“菲姐，我发现……”
“嗯？”
“你已经穷疯了。”
“……”
“菲姐，电咱不用这么省，你的房贷我帮不上忙，这点电妹妹给你承包了。”
“小甜甜，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拥抱吗？”
李甜甜看了眼程菲手上的鸡块，语气不容置疑，“不可以！”
临睡前，程菲躺在床上想，实在不行就先去求助程飞吧，好歹是同一个爹妈生的，他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她也不忍心再压榨小甜甜了，小甜甜那么好还经常给她带肉吃，现在连电都要给她包了，而且老让一个比她小的姑娘照顾她，她也真的很惭愧很不好意思。只是，程飞要是知道了这件事，那就离他们家老头老太知道的日子不久了。算了算了，暴露就暴露吧……
因为已经想通了，最惨不过是坦白，程菲在床上滚了两圈就睡着了。只不过心里终究是放不下，所以程菲在梦里被她爹妈批斗了一晚上。
第二天李甜甜跟程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菲姐，你昨天晚上喊了一晚上‘妈妈，我错了’‘妈妈，我好爱你’。”
“……呵呵，有点尴尬啊，我真说梦话了啊？”
“假一赔十，而且声音特别诚恳，说得我都想替你妈原谅你了。”
程菲皱皱眉，凝神思考，像是get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被我吵醒了，没打算趁机灭了我还想替我妈原谅我？不是逗我的？”经过一年多的相处，程菲早就知道李甜甜虽然名字叫的甜滋滋的，但是人却低血糖，每次睡醒心情都会不爽，若是被吵醒的，那后果简直堪称灾难，但是昨晚被她吵醒后居然还想替她妈原谅她？就因为她错认得好？
“一开始被吵醒的确是想拿个枕头捂死你算了的，但是你那歉道得太好了，又委屈又萌的还可怜兮兮的，然后我的脾气突然就没了，就想算了算了，你心里苦压力大也怪不容易的，就让你多活两天好了。”
程菲听了这话，转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甜甜打趣道，“果然会撒娇的女人会好命，不过我真没想到啊菲姐，原来你这么会撒娇啊，我居然一直没发现。”
程菲非常诚恳道，“如果你的描述属实的话，我比你发现得还晚。”
“不是吧你，你以前没撒过娇？”
“好像没吧。”
“那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大概是按着硬汉的方式长大的吧。”
摸着下巴，李甜甜绕着程菲转了两圈，“相信我菲姐，如果哪天东窗事发了，你就照着昨晚梦里样子道歉，我保证你爸妈舍不得打断你那两条腿的。”
程菲对自己这个新开发的技能半信半疑，“你真的不是因为我叫了你妈才决定不捂死我的？”
李甜甜脸色一变，感觉自己的权威遭到了挑战，冷哼一声，“难道你觉得被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叫妈是一件值得原谅的事情吗？”
“……”为什么一定要强调我的年龄？
“哦，不对，我记得你上上个月过了生日，你现在虚岁二十七了吧。”
“……”程菲觉得李甜甜并没有原谅自己，她只是把怒火攒到了今天。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