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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钓鱼 ...

  •   心动是诱饵,情愫是鱼钩,飘忽不定、躲闪逃避的眼神是那长长的线,要钓的就是你这条鱼。桃花流水鳜鱼肥美时,你或许连诱饵都不算,而饥寒交迫捉襟见肘时,你就是那条被人盯着的容易上钩的蠢鱼。而你以为那鱼饵便是眼前最好的,慢慢的被诱骗近身,切肤之痛从被刺破的嘴唇传来时,你才惊觉这就是一个圈套,一念之间便让自己万劫不复,留了伤痕,失了气力。
      自此以后,苏岑总会等着和我一起走那并不长的四层楼梯。我虽然皮糙肉厚,但心里终归是个女生。他不说我也不能问,这么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着,随着时间酝酿的愈发吓人。下了晚自习,他总是靠在教室门外的白墙上,垂眼不语,偶尔瞥一眼迟疑不决,磨磨蹭蹭的我,眼眸含笑地复看向一旁。这会儿楼道里挤得水泄不通,我就是想撒丫子狂奔也没有路啊,这种想法还未实施便夭折半路。我只能慢了手里的动作,希望他能看出我的不情不愿,赶紧消失吧。心里祈求着,他倒是不急不燥的守株待兔。心下无奈,狂翻白眼,他是赌定我耗不起时间,等楼层里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大爷会很及时的关灯,就算黑灯瞎火的不会发生什么,他之前谣传我和教官的本领我已领教,再制造一出丑女学渣痴恋帅哥学霸的谈资来易如反掌。他一贯深沉,我则是无话可说。行了一路,二人意兴阑珊,各怀鬼胎的心不在焉。我看看他只是无声行走,一时捉摸不透他到底要拿我怎样。行至楼梯口,我迟疑了一下,想要问问他这是意欲何为,未等我出声,他从包里掏出了一本《狼图腾》递于我,低低的道:“我很喜欢的小说,你拿回去好好看。”好好看三个字说得极慢却重。我心下疑惑,什么叫你喜欢的小说,还让好好看,你怎么就确定我会看?本宫可忙着学习呢。他看我半晌不接,直接扯起我的手,拍在我的掌心里,转身就走了。
      我腹诽了他一路,看着封面上一双幽绿的狼眼,隐在墨色暗夜之中,散发着浓重的杀气,似在蛰伏,作势欲起。还真像他,不是死狗而是豺狼。我扔了小说在床上,掏出数学练习册就开始抓耳挠腮,掩面咬笔。做完练习题已经熄灯,我打开小台灯,室友们也三三两两未睡,寝室依然灯火通明。大脑被榨干,昏沉袭来,身子重重躺下,眼珠干涩难合。翻身欲将灯灭,那狼眼又使我清明了几许,忍不住探手取过,打开扉页便是一行刚劲精瘦的蓝色行楷:“谁心似胡狼?情义皆无双。不羡鸳鸯伴,只羡散云闲。”我迷糊着眼帘,匆匆扫过,这人不是前些日子还沉静在连理相结、成双入对的蜜罐里,满脸春光嘛,这扉页上的话怎的还明了他不信人心,只羡闲云的闲适心境了?写给我看?不会吧,就你那点才情还用在阴谋诡计上,真是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呢。我随手搁下手中某人的歪字斜理便沉沉睡去。
      繁重的学习压得我这个笨蛋喘不过气来,每次测验看着自己的成绩就失了动力。一瞬心沉向海底,但不服输的性子又让我拾起奄奄一息的意志,告诉自己上坡路不是谁都能上去的,要想获得更好的就得付出别人保留的。上坡路从来不好走,走在路上的人总是要费劲一些,当然除了有代步工具的或者知道捷径的人。我依然忘记了苏岑让我好好看的书,埋头蛮干,不得章法。舒冬倒是成绩一直徘徊在20多名,他不疾不徐的行事,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也未改变。苏岑倒不经常来骚扰我了,只是偶尔瞟一眼我便收英语试卷。和他行走的那四层台阶,超乎寻常的漫长,跟他一路慢行,我尴尬的不知道该扯上那种表情最合适。索性就低头不语,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要是真的有什么想法不用等我先开口,豺狼想要的猎物都会先发制人。我没时间也没心情更没精力去想他到底要怎样,苦心布局等我入瓮也罢,真心造和放我出困也好,我猜不透。撇开这些,每次看到刘怡萱我微有尴尬,自己虽心中无愧,但还是忍不住怜香惜玉的心,略带不忍的看她一眼,无声而叹。再美的花落了枝头总难抵时间的怠慢,渐渐枯萎失了娇艳。而那折花的人总是容易忘却自己留的情,探手转意去寻更难得到的那一朵,若是带刺就更加引人。只不过我不是那朵霸王花,我只是一根任心疯长,不屈风雨的白杨罢了,不起眼不引人,默默地伸向清空,只为了头顶的阳光和那可以看得更远的高度。有人看差了眼,有人用错了心,更有人会错了意。真真假假,肉胎凡眼哪能尽看穿。
      别了苏岑,我疾步回寝室,还要在练习的汪洋大海里苦做舟呢。后来才知这种苦功夫是必备的,但是讲求方法才能事半功倍啊。行至喷泉边上,我垂头聚焦生怕踩到光滑的黑地砖,摔倒就不仅仅是丢人那般简单了。还未走出那圆形区域,迎面而来的大力冲撞让我鼻眼微酸,差点忍不住本能流出的眼泪。鼻子胀痛,口腔传来的酸涩让我眉心皱成一团,抬头刚要看清来人怎会如此莽撞,只见那女生急道:“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啊。”她一头寸长短发,皮肤在黑夜的路灯下泛着蜜色,眼中显然没有语气中的歉意。她要不穿校服我还以为是哪儿的地痞,我不想节外生枝,只想息事宁人回寝室。我摇摇头道无事,只觉鼻腔温热,腥咸的液体已滑进了唇齿。她看我流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贼光,紧抓着我的胳膊要带我去医院。我道无事,夏天容易燥热,被大力冲撞免不了鼻腔出血,用冷水冲洗一会儿,会无大碍。不知她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另有企图,攥着我拎着糖炒栗子的手腕,连扯带拖的就要带我出校门。一手捏着汨汨涌出温热的鼻腔,我只有降低重心向后挣扎,她目露狠色,转身双手发力,向前拖扯我。我脑海中闪出不好的预感,这其中必定有鬼。跑校的学生下晚自习都是急急赶车,住校的都是与我同向,就算是去跑道上夜跑的学生绝不会从这条路过来,从自行车棚那儿的路对于跑校的学生才是捷径,而回公寓的住校生绝不会向着喷泉这个方向来,而且还慌慌张张的朝我身上撞。我慌乱之下,回头看着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群挑眉轻蔑的女生,校服斜挎在身上,敞开的领口露出并不成熟的锁骨,故作出格。
      我的两只手各司其职,背上的书包被力道的冲撞晃出难听的声响。我心下来气,扔了糖炒栗子,朝着拽拉我的那人的胸口就是大力一蹬。她被我蹬倒在地,吃痛皱眉脸色难看。我未等她和身边的小喽啰反应过来,骑上她的腹部,朝着她的脸就是一拳,砸下去骨节生疼。满手的鲜血在她的脸上落印,我火冒三丈不顾缘由。“打她!”身下那人,张嘴才见牙齿缝隙中的血丝,才惊觉自己下手过重。身后传来鼓点般的拳脚和扯开我的力道,不知数目的尖甲利指嵌入我的身躯,似要将连在一起的二人活生生撕开。我不顾身后传来的疼痛,朝着身下那人咆哮着挥拳砸向她的门面。打人不打脸,但是莫名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哪管她人下场。身下的人声声痛意,我不管不顾的砸着她身上可及的区域。她的眼里倒映出我暗夜里修罗般的面孔,身后的爪牙胡乱挥舞,渐渐我口中泛起腥甜,再打下去我恐怕要吃大亏。我双手死死掐着身下那人的脖子,狠绝的道:“命在我手里,停不停你说了算。”身下的人见我似恶鬼一般,脸憋得通红,语句被卡在喉咙里,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我才反应过来这样真的会出人命。我手下力道微松,身上的拳脚袭来,似鼓点般钝疼窜身。我咬牙道:“群殴一人,我捏死你也是正当防卫,不要忘了我还未成年,你死了我还可以活着。”她点点头不似之前的嚣张跋扈,“停!叫你们停!”她哑着嗓子、呲牙咧嘴的道,胸口起伏着咳喘。有尖利的女声响起“停手!”身后的人纷纷面露惊诧,停手拉开骑在王棠身上挥着虚拳的我。背上的拳脚也止住来势。我左手仍紧紧攥着王棠的衣领,眼珠一动不动、牙齿咯咯作响。身上传来刺肉穿骨的疼痛,我似要将她吃干抹净,生吞活剥一般还不想饶恕。最终手指被一一掰开,我瘫坐在洒了一地的栗子上,不觉硌痛,狠狠的看着被众女扶起的王棠。她眼光露出了怯意,惧怕的望着我,身边的女生回头看我就像看见亡命徒一般。
      “为什么要惹我?说!”强撑起身子、我鼓起所有的怒意,吼道,牵动了身上的疼痛,嘴角溢出热流。校园里的骚动引来了周围还未走远的学生,围在我们身边,那时候有手机的人不多,群殴事件更是稀松平常,女生打群架的不在少数,打得满脸是血的极少。我的鼻口溢出鲜血,眼神涣散快要支撑不住强站起的身子。“你为什么要勾引苏岑?”身边还未尽兴的小爪牙冲我叫嚣道。我心下了然,原来是因为动了他人的奶酪。我轻笑出声,扯动了身上的伤痛,倒吸一口凉气,这帮疯女人下手可真重。“刘怡萱叫你们来的?”“作为朋友,我看不下去我姐们儿受人欺负……”王棠奄奄一息的道,嘴依旧很欠揍,只不过在我眼里她已是落水狗。这会儿不过是死撑颜面,身后的小喽啰以后归不归她管,就在这一时。原来是刘怡萱的好友,这段时日净顾着和苏岑斗法,未关注弃妇的动静,倒着了她的道。“你姐妹们一样的有眼无珠,愚蠢可笑,还真是人以群分。”我朗声笑着,估计她们也防着,一般的女生有这么大的阵势,吓唬吓唬也就能夺回主位了。不曾想今天遇着了一个不要命的,再袖手旁观她们家老大估计是要被打死了。小喽啰们气焰嚣张的看看我,复担心的望着王棠,她面上的血污在暗夜里衬得她越发令人厌恶,她腿子发软向身边的人身上靠去,看我站着她也要挣扎着站直,却徒劳的往前晃晃,又向后倒去,想必是伤得不轻。未等她再出声,我道:“我不稀罕,你懂吗?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和你抢?你们配吗?。”我没料错刘怡萱应该就在人群里,看着姐们儿为她出气,她要不岸上观火,怎解心头之恨。小小年纪,如花似玉,心肠怎的如此歹毒阴险。这句话我说给王棠听,也说给刘怡萱听。紧绷的神经停了打斗,我才觉自己双腿发软,声音微颤。“我劝你赶紧去医院,毁了容会更丑。”有人冲开了围观的人群,止了脚步和粗喘,眼神向我灼灼射来,夹着震惊和担忧。我抬眼,止不住的满心酸涩,罪魁祸首你现在可满意?刘怡萱为了你不惜大打出手,你让我身陷危险,这会儿装得什么关心?我苦笑掀唇:“利用完了吧,苏岑?你可以放过我了吗?”语毕,眼泪混着干结的血痂流进嘴角,被紧抿的双唇逼出来,隐在暗夜里涩涩滑落。我现在一定很丑吧,刘怡萱笑得应该很开心……委屈和伤痛从心底升起,我终归只是一只丑小鸭,我终归只能以暴制暴,保护自己并不强壮的躯体和可怜的自尊,我终归要活在粗鲁和偏执里。苏岑满眼痛意的看我,剜了一眼被人扶起的王棠,向我走来。我后退着,忍住想要扇他耳光的冲动,即使想打我也明知自己无了力气。我脸上泪珠滚落,苦笑浮着面皮扎进心里。
      “梁炎?!”惊疑的声音含着沁人心房的温暖力量传至我耳畔,终归要以这幅面目见他,终归不是美丽的温婉少女啊。苏岑不顾身边好奇的目光,抓住我的手腕,满脸的歉意想要说些什么。我低道放手,却是真的无了挣扎的力气。身上的疼痛更加清晰,转身扯笑看向那满含温柔的眸子。他看向抓着我手的苏岑,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眼里的戾气。他担忧心痛的问道:“梁炎,你怎么了!?”他摇着我的双肩,恨恨的看向苏岑,“请放开”三字从齿间挤出,全无温和礼让。“你别摇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看不太清楚你……”我嘴角还扯着笑,眼睛越来越模糊,耳边传来苏岑的坚决语气:“因我而起,该我负责。”“你负得起吗?”二人还在争辩,我已经想要阖上眼帘来遗忘身上的疼痛,睡一觉应该就好了吧。周围的好事者还在继续观影,王棠一群人已经簇拥着离去,估计有人要去外科瞧瞧去了。闭上眼睛,我只想躺在舒冬给的栗子上,哪怕硌骨生疼我也不怕,说不定半夜恢复了元气还能捡栗子吃呢,谁也别拦我。我大脑迟钝的胡思乱想着,听不真切身边的人在说什么,我就是想回去好好学习,再吃点甜食啊,怎么就这么多的阻拦呢?被人当作鱼饵非我所愿啊。
      再睁眼,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医院里刺鼻的药水气味让我微微皱眉,这地方既不吉利又不舒坦,真的是顶讨厌。我环视了一眼周围的病床,要不是有人鼻息轻逸,我还以为身边都是死尸呢。第一次因为打架进医院,自己上了高中还真是屡破纪录啊,我心里轻嘲自己。“你醒啦?”入耳的声音几近轻不可闻,我倒是忘了细想是谁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愕然转眼,那熟悉的双眼载着欣喜和温暖,趴在床边满脸困倦。一抬头一转眸,皆是醉人心,抚人寒。似那渔歌泛舟、碧水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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