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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萌芽(上) ...

  •   时间是药,用好了是解药,能减轻恨意,也能累积好感。不会用就是毒药,能病入膏肓,也能撕心裂肺。它能让那些你想忘记的愈发清晰,你想埋葬的转世重生。我以为时间能让我过得心安,我以为它能让我不再难堪,不再无地自容。我以为它能让我变得从容镇定、聪慧缜密,不再重复在你面前的卑微可怜。但是,但是前面的话就像对着性冷淡的人做浪漫的前戏,都是白费力气。
      和舒冬坐在一起,天天都在整蛊对方,我课间补觉时他死命的摇桌子,我睁眼收拾他时,他又收了手满脸无辜的看着我,我懒得搭理他,举起的拳头又放下来,复又埋头继续做梦。耳边传来他幸灾乐祸的笑声,很贱!他乐此不疲的重复着幼稚的行为,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时,朝着他的肱二头肌就是狂砸几拳。看着我似要杀人般的眼神,他吃痛憋笑,满脸通红依旧不改欠揍的样子。看他放开了性子,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也无了初闻他遭遇时的不忍,心里多了一些对他的欣赏和欣慰。他坚强的面对每一天的生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这样就足够了。有时候舒冬会不来学校,这也是极少出现的,后来我问他只道去医院了,我一个人坐着才觉无聊。
      中期考试来临,看着数理化我的头比功夫熊猫还大,密密麻麻的公式、符号、方程……学海无涯苦作舟啊,可是我的苦舟不一会儿就沉沦在题海里了。考试来临前夕,舒冬倒是一派淡定,反观我简直是手忙脚乱,焦头烂额。晚自习前,我吃着从舒冬手里抢来的棒棒糖,埋头背书。舒冬嘴里也叼着糖时不时的让我吃完再出声,说我噙着糖说话就像少了半截舌头一样,让他有一种和鸭嘴兽坐在一起的感觉,听多了有点浑身不自在。我气结揍他一拳,他大笑着躲开,威胁要是我再不对他友善,他就给我桌子里面放毒蛇。“前提是你先把毒蛇拿到教室里,不过我想可能性也不大,你这么欠,毒蛇先咬你的可能性最大。”我笑着挤兑他,他恨恨的看我,却找不到反驳我的话,便只有狠狠的把嘴里的棒棒糖咬个粉碎。我看他只有对着棒棒糖发火,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还有糖吗?”再也熟悉不过的男声传入我的耳膜,尽管我想屏蔽掉,但还是阻挡不了某人的声音留给我的深刻印象,声音一出我的大脑便急速飞转的对号入座,搜寻出它的主人。我低头继续嘟嘟囔囔的背诵,好歹和苏岑闹过别扭,现在抬头恐怕有些尴尬。“有都不给你。”舒冬语调挑衅的说着,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这人贱起来真的让人五体投地。我想苏岑吃了闭门羹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吧,反正我是有些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不管,见者有份。”苏岑语气就像跟哥哥讨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夹了一丝淘气赖皮。我心下惊愕,瞥了一眼舒冬脸上挂着贱贱的笑:“叫一声舒冬哥哥,我就给你。”舒冬的厚脸皮让我甘拜下风,再悄悄看苏岑满眼笑意,无了平日的生硬,我心下暗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苏岑笑着:“就不叫,给不给糖,不给我明天的英语测验就不给你答案,信不信,我可是英语课代表啊。”一听到明天又有英语测验,我两腿一蹬,两眼一闭,心如死灰。“哥,你现在是我哥。明天的测验全靠你了。”舒冬满脸谄媚的抓着苏岑的袖子,为了扳回一成,这人还真是下了大赌注呢。“你先把答案给我,我再给你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舒冬一手抓着苏岑的袖子,生怕他跑掉,一手伸展着跟苏岑讨要答案。苏岑笑着道:“先给糖,答案明天才有。”我就知道舒冬是不会把糖给苏岑的,他这一招都是我玩剩下的。
      我看他们两个似狐狸般的笑着,舒冬开口就道:“你问梁炎要是给你,我就给你,不要回报怎么样?”舒冬挑眉笑着看我,我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他,这个臭狐狸又要坑我,让我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啊。我看他毫不讲义气的出卖了同桌,那我也就勉强的买了他吧。面上维持刚才的神情,看舒冬的双手还抓着满脸微笑的苏岑,我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书桌里抢出他的书包,急速塞给苏岑大声道:“快跑,都是你的。”苏岑愣了一秒,拿了书包就奔向后排,看着舒冬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后悔莫及,我笑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舒冬的眼睛似苏醒的火山,将要喷出灼热的岩浆,恨不得一瞬将我吞噬融化。我笑得声音发颤,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的道:“让你出卖我,吃着糖还要为难我,活该,啊哈哈。”“梁炎……”舒冬近似低吼着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越气我越高兴,惹得身后的邻桌不明所以的跟着我笑。
      苏岑倒也麻利,搜刮干净舒冬的书包,远远的扔过来,挑衅似的剥开一个棒棒糖,放在嘴里貌似惆怅的道:“哎呀,还有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舒冬老弟,要不要来一个啊?”舒冬恨恨的接住扔过来的书包,却绷不住抿着嘴笑。“苏岑,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他笑骂道,我吃完糖咂吧嘴看着他,忍不住又开始笑。苏岑把手里捧着的糖装回校服的上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看着苏岑得意的笑着,那是我第一次正视苏岑的笑容,唇红齿白,笑声爽朗。我想起之前和他的种种别扭,心下尴尬便收了笑低头看书。眼前放下一根棒棒糖,递过来的手白皙干净,指甲修剪的齐整。我一时不知该不该接,只听得他说:“见者有份,就当是酬劳吧。”嗬,用得着这么划清界限吗?我心中气恼,真是小气难缠。你以为我想和你有瓜葛吗,酬劳就酬劳。我心下赌气,夺过他手里的糖就塞进了书桌里。“苏岑,你个混账,竟然拿我的糖借花献佛!”舒冬浮夸的吼着,满脸的憋屈和懊恼,惹得我一笑顺手拿出了糖塞给他,“老佛爷,您收着,别客气。”我挖苦他道,谁爱当那佛谁当去,我可受不起。舒冬被我气笑,拿了糖就放进嘴里嚼着,抬手挥着嘴中道:“苏岑你可以滚了,哀家现在不想看见你。”我心下狂笑,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精。苏岑呵呵一笑,便拿了战利品大步撤离战争现场。
      班级里有一个神经病不可怕,可怕的是两个神经病遇到一起,还是同桌。而我和舒冬就是这样的存在。他虽然平时毒舌,但是我也绞尽脑汁的噎他,两人不亦乐乎的贫嘴。这样的日子倒也不失乏味,他的乐观坚强也让我变得很豁达,之前少不经事心里有很多的怨念,也随着他的笑容慢慢纾解,最终看开了很多。他在我面前从未表现出一丝对生活的不满,我有什么资格叫嚣着诅咒这世界带给我的一切。舒冬告诉我,只要他看见太阳照常升起,父母依然健在,他就心满意足了。他想着既然不能改变客观,那就改变主观,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极少吐露如此感性的话语,我心中明了这或许是他对我的信任,才如此坦诚。我不知该说什么,每次都是静静的聆听。有时候看着他在夕阳洒下的余晖里,艰难的一步一步行走,我心里不由的会窜出同情,而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他的身子很单薄,背影却很坚毅,一步一步的腾挪着,有时候我们会等着拥挤的学生都走光时,才结伴而行。下楼时我拿着他的书包和拐杖,他则扶着楼梯,慢慢的折弯直立的腿,曲了膝盖才能把另一条腿放到下一个台阶上。走一个台阶,他倒吸一口凉气,我不忍的看他问他是不是很疼。他不语,走了几步便满头大汗,闭眼咬牙。再睁眼,只得苦笑着继续走,语调却平淡的道:“都习惯了。”
      后来才知他的疼是锥心刺骨,如万蚁啃食骨髓一般。每次他母亲都会在门口等着接舒冬,他告诉我家里人为了他读书在附近租了房子。他考上市重点,人家校长打量了他一眼说他们学校不方便接收这样的学生,他说他当时就在心里问候了那校长的祖宗十八代。我和他笑着却是夹杂了一丝悲凉,如此活着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承受世人的恶意和善意,对他来说都不容易。他告诉我,每年过春节都很开心,因为亲戚邻人给他的红包是哥哥的几倍。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些红包的含义。每次听着他讲给我听这些,我只有掩住心中的酸涩,笑骂他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矫情。他一脸小媳妇的相,嗔到:“梁哥,人家心很痛呢。”我被他恶心的直翻白眼,他看着我眼睛慢慢的有了暖色和欣喜。
      苏岑自上次我助攻他抢糖成功以后,便时不时的来骚扰一下舒冬,顺便拿点小零食回去,遇着舒冬摆架子不给他时,直接抢了就走。时间一久,我和他便不再针尖对麦芒,关系渐渐有了缓和。
      中期试如期而至。下了晚自习,我便和舒冬收拾着书本,因为考试的时候是不允许教室里有任何关于考试内容的东西存在。我快速整理完书本,书包里塞满,手上还抱着一摞。张璐璐赶车便急急与我道别之后,弓着腰驮着她的家当闪出了我的视线。我抬头便看见苏岑倚着门框盯着我看,四目相对倒叫我有些局促。要等刘怡萱怎么还跑到教室门口了,我心想。假装没有看见他,我收了视线看舒冬还不整理,他叫我不用等他我便转身出了教室。行至门口,低头绕过苏岑,便跟着拥挤的人潮徐徐行步。我顺便瞥了一眼身边的同学,落入眼里的便是苏岑隐在眼镜后面的视线,我心下疑惑,这人身边的金丝雀怎么不见了?我再转头确定自己没有犯老花眼,他依然淡淡的俯视着我,面无表情。
      或许他只是恰好跟我走在了一起吧,我不做多想,便低头看台阶,生怕不小心踩到前面的学生。四层台阶,由于拥挤大家走得极慢,我用余光看到苏岑还是不紧不慢的走在我身侧,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摞书,眼睛虚看着天桥外面的黑夜。我不再看他,反正也不是找我的,只不过是恰好遇到了一起,我怎么思维就这发散呢,真是想太多。一路无话,行至一层的楼梯口,我转身回寝室,却听到身后苏岑的声音低低道:“明天考完试等我。”我以为他在跟别人说,脚步未停就向前走去。“梁炎,我说明天考完试等我。”听到这句,我以为是幻觉,苏岑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我的耳朵被雷声震坏了?我没听错吧,那人刚才是在叫我的名字?梁炎?应该没有重名的吧。我带着满腹的疑惑转身,看见苏岑站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嘴角挂着笑,眼神愈发的深邃,让人捉摸不透。我定定的看他,身边的学生擦肩而过,世界静的只有夏夜的风掠过我的耳畔。他见我不说话,便咧嘴一笑转身就消失在人群里。
      我出神了一路,不知道苏岑又想玩什么花样。行至寝室,看着室友们都笑闹着,我听了只字片语是道昨夜杨永宁讲梦话都是英文单词,大半夜的忽然背了几个英语单词后又不见下文沉沉睡去的趣话。我被她们还原现场的生动语调逗笑,看着杨永宁红着脸急急辩解,越说大家笑得越厉害。我爬上了床,低头再温习一遍自己不会的部分,和室友们探讨了一会儿数学,夜深人静时分,扛不住眼涩身累便入了梦乡。
      夏日的清晨鸟儿还未醒来,我们已经在洗漱间捣鼓着牙刷,匆匆洗了脸便收拾了书包冲向考场。我脑袋虽然昏沉着却被她们营造出的紧张气氛感染了,也不敢再慢慢悠悠的浪费时间,就拿了文具去了食堂。第一考是简单的语文,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索性吃了包子再进考场也不迟。杨永宁碎碎念了一路,她告诉我说不能吃早餐,胃里太沉会压住积攒已久的知识。我笑着不以为然,只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呢。我看着杨永宁拔腿冲向考场,心中笑道这姑娘甚是可爱。行至教室,却见座位都已打乱,老干部监考。我只得寻了后面的座位等着分发试卷。按部就班的答了一路,倒没有什么超纲的题目,基本上都是学过的内容。语文就是灵活一些,把自己平时练习过的东西糅合之后,套上新题目即可,诗词鉴赏也是同样的套路。铃响交卷,腹中空空如也,好似刚才用的不是知识而是早上刚吃下去的包子。
      出了教室,苏岑站在门口听着其他同学讨论刚才的试卷,见我出来便与他们打了招呼,走了两步转身看我,似是要等我跟上去。我才记起他昨晚好像吃错药了,我本就是要去食堂,这人往楼道里一站,倒叫我不知该不该抬腿。我往这边走,显然是有跟屁虫的嫌疑,不走可以,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和他对峙吧。我转身一看,走那边离食堂好像更近。我不再多想,转身便开始狂奔。苏岑绝对想算计我,一个人一反常态的开始就是阴谋华丽的前奏。这人肯定还记恨着我,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狠的斗不过,便给本宫来温柔乡,你以为我是那种看见美男就会失去抵抗力的人吗?太小看我了,我喜欢的好歹也是花泽类那个级别的,哼。我心中计较良久,冲到一楼才觉气喘。深呼吸一口,回头看苏岑没有追上来,抚抚胸口,抬腿迈步。耳边传来男声的轻笑声,苏岑不会追来了吧,我心下懊恼,这人还真是难缠。抬头吼他到底想怎样,入眼确实单程阳满脸的笑意。“你在吼我啊?”他笑道,我心中羞赧,便打着哈哈尴尬的道:“我们去食堂吧。”说出口才觉自己好不知羞的叫他去食堂,再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便又低头腹诽自己怎么生得如此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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