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109、侵犯

　　你会不会出现在我经过的路边，就像从未有的惊喜一般。每一次黑夜，我都重温你微笑的脸和柔软的语言，真希望你能悄悄出现，可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既然选择了异地，我只能有苦难言。我不喜欢异地恋，可我喜欢你。如果有以后，我希望是你在身边，看日落月升，岁月变迁。
　　六一的天气实在灼热，我穿着短袖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冒烟了。不喜欢打太阳伞、也不喜欢涂防晒霜，我低头大步走到有树荫的地方，知了焦躁的叫着，夏天真是容易让人懒散。李青墨站在茂密的玉兰树下，光影浮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我踩着高跟凉鞋走到他身边，他见我走得谨小慎微便开口笑道：“穿着累吗？”我笑着摇头：“改变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穿这个我就是一个土肥圆。”他灭掉烟蒂丢进垃圾桶大笑。他的牙齿排列整齐，亮白光洁，我看着他金色的眸子和挺直的鼻梁忽然想到程阳说过的话，我对于李青墨是怎样的情感？如果我对他没有别样的情感，我为什么不去否认呢？有些问题在问之前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我喜欢第一个人就不会喜欢第二个人了，真的是这样吗？
　　夏日应是人体外热内寒的时段，我点了一些口味清淡却偏热性的菜上桌。李青墨在吃饭这件事情上并不纠结，只要有肉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你今天不会真的要给我过六一吧？”我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热水。“我有那么幼稚吗？纯粹是找你来吃饭。”他轻笑着难得一见的安静样子。“你女朋友呢？”我对程阳说过要注意自己的行为。“分手了……”我翻着白眼心下道又来啊。“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就别祸害人家姑娘了，你这分分合合的也不怕情感资源耗光了，到时候遇上真正喜欢的可就悲催了。”“没事，凡事看淡点，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他奇怪的语调惹人发笑：“你倒是开心了，你的前女友们呢？”“还好吧，感情这种事情愿打愿挨，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开。这么忙的，哪有时间揣摩内心啊？”他把牛肉推到我面前自己阁下筷子。“所以说，你交女朋友都不注重内涵吗？”我夹了一片牛肉等他回答。“男人一般都是视觉动物，只有你的外表足以引人，我们才可能有想要了解你内心的冲动。至于外形实在邋遢糟糕的，她们实在没有资格要求人们有兴趣了解他的内心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现实就是现实，哪有那么多的迂回战术。”我无奈点头：“或许我应该对自己的形象稍加整顿了，就说程阳最近怎么不来看我了，原来是这样。”他噗嗤一笑：“你没救了，别折腾了。”我气笑瞪他：“出去抽你的烟去。”
　　想到好久未见的程阳，我的脑海里闪现过所有与他相见的场景，想着不自觉的偷笑出声，惊觉他人已经入睡，我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在暗夜里诡异的上翘着。赶紧回归正常表情，我打定主意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自虐旅程。当你踏上行程的时候是开心和满足的，但是当你挤上西直门的地铁时，你再也不想如此失去理智的选择在周六出门。幸亏天生骨架小，我在沙丁鱼罐头的车厢里终于被抛了出来，火急火燎的冲到自动售票机前面，长龙似的队伍又泼了我一盆冷水。眼睁睁的数着人都结束战斗，我前面排着的三个人却满嘴骂骂咧咧的又去后面排队了。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机器故障四个字只想用武力让这机器永远故障。被自己的霉运刷新认知，我拨打了维修电话等待检修。我往后看看人堆，冷静地分析着还是等着维修比较省时。
　　冲到检票口又是人海，到处都是人，我小心穿过拥挤疾行的人群找到检票口。我的座位靠窗却被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占用，我颇不好意思的站在她面前等她自察不当。一位年轻的学生摸样男生问我是不是坐这里，我笑着摇头：“你先坐吧。”他点头落座，阿姨这才转过头来。“你坐这里是吗？”她拿掉墨镜笑道。我点点头等待她起身，从六点起身，两个小时的地铁加公交，还拿着一堆东西，我现在只想靠着窗户睡一会儿。“你能不能跟我换一下，我想坐在这里。”我心下愕然，为什么请求从阿姨嘴里出来变成了一点都不客气的命令了？我尽量柔和了自己的表情：“阿姨，我今天是身体特别不舒服，我想坐那儿睡会儿。”她的脸色瞬间黯了下来，场面十分尴尬，我也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忍忍呢。“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像话……”我本来还暗觉惭愧，但是一听到阿姨这话我瞬间就清醒了：“阿姨，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刺儿？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座位，我让给你那是情分，不让是本分。你没缺胳膊没缺腿的，为什么不试着理解一下我呢？年轻人不一定都金刚不坏啊……”她朝我翻了一个白眼就去了另一排的座位，我气不打一处来的生气落座。“别毁了自己的好心情，这种人多的是，以后不要试着和他们讲道理，你用他们的思维方式怼回去就可以了。”旁边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摘下耳机笑道。难得有人同意我的做法，我这才肯定自己没有做错。“谢谢，我知道了。不过我可能还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谢谢。”他笑着和我聊了一路，真是有失就有得啊，座位调回来了，可是睡觉的计划也泡汤了。
　　正午的天津站让人只想一头扎进钢架桥边的水流，来过一回让我早就忘记了怎么走到程阳告诉我的白色天桥那边。我想借着自己的近视眼看清楚被高楼和人群淹没的道路，无奈近视眼实在减分，我只好摸索着走了过去。宽阔巨大的铁桥充满了现代气息，正是这种过于简洁单调的工业构造让我对它有点害怕，热风从面前吹来，身侧的流水现着并不清澈的深色，我赶紧把自己的脚步向更中间挪挪，再看看身后无人我拔腿就跑。高耸入云的大楼是什么概念我算是深深领教了，本来是矩形的正面到了最顶层已经变成尖锐的形状。我看着这些聚拢的建筑总是怕它们会像灾难片中的情景一样瞬间倒塌。车辆和行人在钢筋水泥下方的空隙里穿行，北京的晴天到了天津又变成了淡淡的雾霾天，再加上中午的高气温，我前额的发丝已经沾满了汗水黏在皮肤上。当我掏出八块钱坐上688时，我想给程阳一个惊喜，但是又怕说晚了订不到房间就只好拨通了电话。
　　不知为何，他一向及时回复的电话今天无人接听，我只好打开网页搜索他学校附近的酒店，只能靠自己了。活在网络时代的好处就是有些事情靠自己完全可以搞定。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我又开始拨打电话。想念真是一刻也不能等待啊，我美滋滋的躺在床上吹空调，半晌他才接听：“小袋鼠……”我听着他迷糊的声音才知道这货八成是睡过去了。“吵醒你啦？”“没有，该起床了。你吃午饭了吗？”“没啊，等你一起吃。”我脑补着自己和他温馨的晚餐时光简直不能更幸福。“别等我了，你先去吃，我这周六休假，到时候一定过来看你。”他语气略微抱歉的说道，我控制不住的大声笑道：“你来道森208，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小骗子，我才不呢。我要脚踏实地的出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上晚自习、一个人看着你的照片发呆、一个人睡觉起床……我好想你，小袋鼠。”你说的何尝不是我的难过：“我也好想你，程阳，快来看我好不好？”“好，说到做到，上次六一没去看你，这次不能再食言了。好了，我去洗漱了，你好好吃饭，不许饿着知道吗？”他宠溺的语气能让我原谅所有的疏离和冷清。“你来吧，我睡着等你，你到了门前就打电话给我，我下去给你开门。”我闭上眼睛估计连五分钟都不到，电话再次响起。我还未接，敲门声又开始响起，约定好的敲三下，我大笑着问：“是谁？”“我。”一个字瞬间让我神经紧绷，他的声音我多久没有在同一个空间听过了？如此熟悉的声音我却只能在跋山涉水之后，历经曲折和辛苦之后才能听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弥漫起了雾气，我竟然爱一个人到了如此地步，就是一声一个字都会让我感动不已，喜悦与想念尽数倾泻。我不再小心的打开房门和心门，将他拉进来就贴上他的薄唇。
　　极度疲劳和极度安全都让我陷入了熟睡，只有和程阳在一起时我才会以最快的速度入睡，这样的状态只有高三熬夜的时候才有过。他把我抱进浴室，热水冲在消耗后又电量满格的身体上，舒缓和慵懒充斥着每一个细胞，程阳将我揽在他的前胸，我笑着闭上眼睛任自己依偎在他光滑柔软的怀里。吻轻轻印了上来，我闭上眼睛回应着，舌尖探索的就像是另一个自己的灵魂。温柔缱绻伴着淡淡的荷尔蒙蔓延在暧昧的水汽中，这一次程阳在镜子里看着我羞赧的脸颊又开始在我的左耳边呼出撩拨的热气。虽然罪恶感游走在四肢百脉，我看着玻璃窗外的阳光又开始麻醉自己，程阳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所以早点结合也没关系。他皱眉拿出安全设施，我知道他不太喜欢隔靴搔痒的感觉。“小袋鼠，我不太想用，你同意吗？”我笑着看他撒娇道：“我的安全健康和你的快感哪个更重要你就选哪个吧，我听你的。”他无奈的笑看着我将措施做好。“大袋鼠，对不起，我的未来不能有一点点的风险，我输不起。”他笑着吻我的眼睛：“我知道，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难的。你是我的女孩，我不想让你为我受苦。你能来，我真的太惊喜了。”
　　大夏天要吃火锅，程阳笑着看看我牵着我的手走进了并无太多人的涮羊肉店。我满头大汗，再看他只有一点点微热却不见脸红。“我感觉我永远都没有你优雅，怎么破？”我拿起冷饮欲喝，他的丹凤眸子轻轻一弯：“会胃疼，稍微等等我给你要温水。”他端着一杯开水一个劲的埋头吹，我被他蠢萌的样子惹笑：“好了，你已经成功的没我优雅了。我没那么娇气，我的肺活量比你大，我吹应该凉得快一点。”他微笑着摇头轻抿了一口才递给我。“有我在，你负责享受就好，我喜欢照顾你。”他一笑梨涡就爬上脸颊，可爱得让人心动不已。
　　一路絮絮叨叨返回房间，夜间的雾霾变重，我们俩只好打消了在街上上晃荡消食的念头窝在房子里。程阳总是记着我的喜好，一大袋水果和酸奶，路过街边的烤串他顺手买了几串。我吃了半个橙子就感觉肚子已经爆满，见他低头玩手机我便凑过去抢过来：“是不是在物色小美女？”他笑着任我闹腾：“没有，哪敢啊？再说了，我这种穷屌丝也只有你会放在眼里了。”“我明明把你放在心里的。”我嘟着嘴卖萌，女生有了男朋友真是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啊。“我知道，谢谢小袋鼠。”他过来将我拥在怀里，我摸着他光滑干爽的头发。两个人就那样不说话一直抱着。他的心跳合着我的，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好像过了很多年一样的朋友一样，他不只是我的男友这样单薄，我甚至觉得每一个漂泊的日子他都是我的力量和盾牌，我的铠甲和软肋。有了他好像有些黑暗不再让我惧怕，有了他我好像第一次明白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被人爱，而是把自己的爱不计回报的付出然后得到飘渺的满足。人是不是天生就有一种自虐的倾向我不得而知，可自从我爱上程阳我就喜欢自虐，连每次结合的时候都喜欢他的力道能重一些，我想让他记住我在床上的狠戾和暴虐。
　　手机很不应景的响起来，我看着微信闪出的通知瞬间笑容石化。暧昧怀旧的语气，熟悉的微信名称……我轻笑出声转头看着满脸错愕的程阳：“怎么回事？”他声音极小的软声道：“你不要想太多，就是随便聊聊。”我装作很开心的笑着：“不介意我和她随便聊聊吧？”程阳见我十分冷静的笑着，他也知道我真的动怒了。他点点头，我奸笑着盘腿坐在床边开始用程阳的前男友口吻开始了钓鱼之旅。“你是我最爱的男孩，我到现在都没法忘记你，如果有可能我想来看看你……”我大笑着读出这些句子，程阳手指交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的反常。“可是都八年过去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你会失望的……”我边说边敲出那些字。程阳抿唇无奈看我：“梁炎，对不起。我道歉，你能不能停下来？”我笑着摇摇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还没玩够，你稍等一会儿哈。”程阳见我脸色欠佳只好走进了浴室，我听带打火机响的声音瞬间被点燃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你来吧，我双手欢迎。”我发了一条语音过去，然后一把拉开浴室的门，程阳坐在马桶上吸烟。我嘴角扯起难看的笑容，见他将燃着的烟踩灭丢进马桶我冷哼出声：“你不用急着熄灭，前女友想来你就别阻拦了，我进来就是给你还一下手机，打扰了抱歉，我出现的好像不是时候。”
　　程阳静静的看着我大力将行李收拾，他给我新买的内衣和丝袜被我丢进垃圾桶，换好鞋子我二话不说就去开门。他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我连放开都懒得说出口只是大力甩着他紧攥的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最近主动问我，我没有搭理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你了，我谁也不想要。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你现在出去也没有公交车了啊……”“哼，只要想离开你就算走回去我都愿意……”对于他的道歉和恳求我选择嘲讽出声。“我真的没有，我发誓。你就算不想看见我也等到明早好不好？这么晚了你出去我无法对你父母交代。”“你不用向他们交代，你不是我的谁。”我甩脱他的手决绝出门。我快步下楼却听不到他跟上来的声音，心钝钝的疼，竟然没有跟上来？我笑着笑着泪就掉下来，好像自己才是那个不慎闯入别人禁地的怪人，我有什么资格发脾气？他还是不心疼不是吗？我还真是可悲。
　　霓虹被雾霾遮盖住华彩，乏力的闪着并不亮眼的光芒希图招惹别人的注意。我站在街边不知道去哪儿，一时的气话果然只能说说。打车去天津站应该很贵，这大晚上的被人先奸后杀我还真的怕，翻开手机找酒店吧。等我明早就离开你，坏蛋单程阳，渣男单程阳，该打的单程阳……我抬手抹泪再接着翻手机，离开酒店连网速都欺负我。我平静了语气打电话给前台，还未接通手机就被人夺走。“你玩真的啊？”程阳满脸不悦的低声道。“你管不着，还给我。”我哭着向他伸手要手机，他把手机装进自己的裤兜将我大力牵走。“你放开，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回学校睡，你待在里面好吗？”我看他也一脸怒气真是不解，明明是自己不爽他凭什么跟我置气。“不好！不好！”我哭着朝他吼，他静静的看了我几秒将我抱进怀里：“为我你值得吗？就算我不管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要记得这世上没人更比自己重要。我有可能只是你世界里的过客，但是陪你一辈子的只有你自己，就算我有一天消失了，你还要坚强开心的活着，好好活着我才会开心。梁炎，有了你我真的没有想过别人，我真的爱你……”我抱着他又开始大哭，他把我背会房间时我已经迷糊不清。
　　深夜惊醒我赶紧找他，却见他支着身子满眼水汽地看着我。见我忽然醒过来他赶紧抹掉眼泪笑道：“为什么醒了？”“不知道，就是怕你不在了。”我抱住他就像我们生命里的最后一天，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明天，但是你就是我今天所有的幸福，我要好好陪着你，你的喜怒哀乐都是我的珍品，值得一生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