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107、异见

　　如果誓言不能兑现就别轻易许下，如果你不明白那些话对我的意义为何就不要告白，如果你把恋爱当做一时兴起请别打扰我，因为你做的一切我都会坚信不疑。只有爱你才会不忍割舍，只有爱你才会自己找台阶，只有爱你才能不怕自尊碎落，只有爱你才会不停的追问你的下落。我把爱看错了，我以为用力抓紧的手就不会被你松开了，当你走远了我才明白了，你爱的那个我是从一开始就不爱你的我。
　　难得没雾霾，天空碧蓝如洗，心情也随着即将而来的喜悦变得轻盈许多。我站在校门口瞪大眼睛盯着21路到达的方向却迟迟不见程阳出现。“你到底到哪儿了？”我焦急道。“马上下车，人太多了我先不说了，一会儿见……”我听着他在嘈杂的环境里挂掉电话便拔腿冲向公交站牌。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在灼热拥挤的街边颤颤巍巍地停下又被塞得圆鼓鼓的颠着步子离开，程阳还没来吗？我心下疑惑又拨通电话：“你是不是骗我呢？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来？”“老大，我哪敢啊？这会儿高峰有点堵车，你先在宿舍凉会儿，我到了你再出来……”“我在公交车站牌这儿呢，黑色短袖白色长裙。”等待并不难熬，因为我坚信他一定会出现，他说过回来看我就一定不会食言。我眯着眼睛过滤掉所有的非目标人员，看着他满脸疲惫却笑意盈盈的从车上下来，我的心脏就像战鼓被擂响一般快要跳出胸膛。我将手里攥了好久的饮料拿给他，他笑着拧开先让我喝了一口他才牛饮起来。“先带我回去休息一会儿，我五点半就醒了，昨晚想着要来看你整个人怎么着都睡不着。你就像一个小精灵一会儿从我脑子窜出来，一会儿窜出来，在我脑子晃荡了一晚上，我刚想闭眼你又来了……哎，论调皮女友的危害性啊。”他无辜可怜的把下巴抵在我头顶上抱怨，我皱着鼻子顿觉无辜至极：“我也没睡着啊，为了等你都晒得头昏脑涨的好不好……”他笑着揽住我的肩膀两条长腿不愿意使力气非要我拖着他走，我无奈摇头，论女生男友力爆棚的重要性啊。
　　两个人在一起连呼吸都充满了甜蜜的气息。我脱掉外衣躺在床上，十月份的帝都仍旧让人不敢轻视它的火辣脾气。程阳裹着浴巾露出上半身光滑细腻的皮肤擦着头发上的水滴，他见我在床上做平板支撑便好笑道：“你呀，这么做能见效吗？”我打着哈欠道：“我就是怕自己睡着了才这样的。”“小袋鼠，你睡会儿吧，都是我不好，下次来看你一定提前买票。”他的手顺着我的曲线抚上来，我示意他将门窗反锁起来：“顺便给空调提一下温，咱两一身水珠会感冒的。”或许是累到极点，他闭上眼睛不再打趣我，我把腿搭在他的肚子上也睡了过去。手机响起，我皱着眉头打开才见班群里已经炸开了锅，学年论文挑了“绝佳”的时间点来了。刚刚玩嗨的一群人被生生拉回现实，大家为了选择自己喜欢的题目和老师暂时中断了诗意生活。在竞争激烈的地方你一定要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看准的东西，不然下一秒就会跌入别人之手。我悄悄支起身子编发好短信等着老师回信，令我惊喜的是老师秒回并且肯定答复这个题目归我了。我扭动着身子再床上哼着小曲，程阳皱皱眉头翻身抱住我的腰：“小袋鼠，什么事高兴成这样啊？”“没事，你再睡会儿，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他挣扎了一下又无力的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手机黑屏我才知兴奋过头忘了充电，我拿了程阳的手机来玩。女生拿了男朋友的手机不查大多是不够爱他，那些说从来不查男友手机的女生多半都是傻瓜。我不可免俗的打开他的微信列表才发现里面有好多陌生的女生，我满腹生气和疑虑的看着他，看你醒来怎么解释。“快点收拾……”我见他迷糊起床便冷冷出声。“收拾干嘛啊？”他迷离着睡眼凑过来抱住我腻歪。“你离我远点……”我见他还未查觉我生气便轻轻推了他一把。“哎呀，谁惹我家小袋鼠了？说出来我替你收拾他。”他满目柔情单纯的将脸贴在我上身上笑道。“那你自己现在开始掌嘴。”我挑眉淡漠的看着他，他莫名其妙的停下亲吻我的脖颈：“我做了什么错事你说出来，我先道歉，对不起。但是我真的猜不到，我给你赔罪好不好？”我把手机丢给他：“你列表了有一个叫靳佩的是谁？”他面色瞬间一黯复而露出一丝惭色：“我和她没说几句话，就是八年没见的老同学叙叙旧而已，我还给她提起你了，人家说她记得你。”我不愿意再去相信程阳，即使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不愿意让我看到的应该不会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可是我还是习惯性的选择质疑：“你怎么说的我？”“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关系很好，你很优秀对我特别好，我说十一过来看你之类的。”“为什么说起十一来看我这件事情？”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她想和我见面……”程阳像是被我看得不太自在便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我轻笑出声：“那你怎么不让人家来呢？”“都过去了了，梁炎，相信我，我对她除了惊讶没有别的想法。我也不想瞒你，她消失的时候我找过所有能找的地方，但是现在过去了，她有她的生活，我爱的人是你，我有你我谁都不羡慕。虽然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请你相信她的感情不会持续八年的，没有人会把那么小的时候说的话记在心上的，都过去了。我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属于你一个人，我是你的，就这么简单。你把她删除了吧。”程阳极力说服我的表情让我心里一沉，原来我们两个这么容易起分歧，一个消失八年的人竟然不动声色的分离了我原以为牢不可破的感情。我笑道：“你要想留着也没关系，我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小气。”
　　程阳拿想要从我手里抢过手机，我把手机压在自己背后顺势躺下心想：“我倒是挺想看她接下来会说什么，我打草想惊的可不是你这条蛇。”程阳见我全身没多少遮盖的衣服不好使用力气，我知道他向来不忍对我用蛮力，所以我吃定他会住手。他看我姿势撩人的躺着，我知道他的身体想要靠近我，从昨晚就想要这样了吧。我知道他迟迟不采取行动只是因为他知道我奶奶去世了，而这一刻他压抑积攒已久的欲望还是窜出了身体。“程阳，我把学费弄丢了……”或许转移话题对二人都有好处吧，他果然无可奈何的笑看了我一眼深呼吸几口才算是将绷紧的身体松懈了。“怎么回事，没听你告诉我啊……”程阳穿上白色牛仔裤和粉色的短袖转身问我。“被我老爸骂成狗头了，我可不想被你嘲笑。”“小袋鼠，你以后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奶奶去世你隔了好几天才告诉我，你最近对我好像特别不上心啊。怎么把学费丢了好好叙述一下……”我絮絮叨叨的躺在床上给他讲述，他剥好一小盘葡萄递到我手里：“没关系，你已经挂失了对不对？”我点点头。“等寒假你回去到支行补办一张卡就好了，下次申领之前给秘书处说一声更换号码的事就可以了。今年我和你一起回家，我去看看田琛然后回家陪陪我妈，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咽下一颗水晶珠子般的葡萄却替他难过，每次看见他晶亮耀眼的眸子变黯时，我的心都会跌落谷底，不夸张的讲我宁愿那些疼痛降临在我身上，虽然我怕疼的要死。
　　每次吃饭才觉得我们两个好像天生适合在一起，没有热情浪漫的蜡烛和玫瑰也没有漫天的蜜语甜言，平平淡淡的交谈和相处倒让我不怕暴露缺点。程阳性子寡淡，我的性格复杂一些，两个人倒也能互补磨合。我笑着将肥肉全部放在烧烤盘里，他顺其自然的接过去斯文的尽数吃完。“要是不喜欢吃别勉强，吃多了太油腻了。”我看他貌似不喜这些，“反正不讨厌肥肉，吃多了锻炼锻炼就好了，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是很喜欢浪费。”他温柔笑着，我猛然记起曾经和他在高中食堂吃饭时的样子。“程阳，你说你为什么就喜欢我这种人呢？还是我误会你了，你只是善意的绅士行为被我想太多，然后你勉为其难的上了贼船却下不来了？”我挑眉笑问他。“你呀，小脑袋整天想着为难我，我总是说不过你。但是你要说喜欢你是为什么，其实我也说不清。不过高三的时候是我最迷茫无助的时候，你那段时间老在我面前晃悠，说的玄乎一点就是冥冥之中就被你吸引了注意力。看到你就想要和你说说话，你看着大大咧咧的却特别关心我，而且你风风火火的性格是我缺少并且羡慕的……哎呀，反正你这条贼船我是不否认，但是绅士行为是每个男生都会有的嘛，当然我一点都不想下船……”我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还冥冥之中，我成天想法子怎么才能在你面前出现的频率既高又不生硬唐突，我的良苦用心你哪儿知道？”他哈哈大笑：“合着你早就盯着我这块肥肉了？哎呀呀，失策失策，好想看你跟我表白的样子……”我夹了一块西瓜丢进程阳的皓齿中间：“不管，在记录上是你先主动的，我是赢家。”他美滋滋的吃完：“反正你是我的，我管谁是赢家。”
　　时光匆匆不动声色，留下的是遗憾带走的也是遗憾，完美的总是一瞬就散。程阳离开后我总是靠着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来聊以慰藉，那些画面里总是夜晚比白天要多。现在夜又降落，我看着他处在昏黄灯光下的侧脸和眉眼，不知道以后聚多还是离多？他听我没了动静便抬眼笑道：“你不好好研究学年论文，怎么只顾着垂涎三尺了？”我提不起斗嘴的兴趣便搁下笔朝他走过去。钻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他的心跳就在我的耳边咚咚作响，他柔软的皮肤和宠溺的低语让我戒不掉爱他。“程阳……”他应声，“程阳……”他一遍一遍回应着我无了下半句的低唤。他抚摸着我的长发和脸颊，我闭上眼睛用手指滑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理和轮廓，我想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他走了我只要闭着眼睛就能回味这些记忆。“程阳，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他笑着吻我，嘴唇柔软温暖，似糯米似果肉一般。眼泪不听使唤的流淌，在他面前我不需要遮掩自己的身体和情感，我不怕软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因为我需要他的温暖。“小袋鼠，别哭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尽力守着你一辈子的。”我咯咯笑出声：“你这会儿倒不迟钝了，是不是被我感动了？”他笑着拿掉我的上衣笑道：“每次看见你流眼泪我就清醒了，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辛苦，我都明白……”
　　夜深了，眠浅了，相聚快到离开的时候，风起了，心落了，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程阳又塞给我5000块钱，我看着他被拥挤的人群挤上绿皮公交车却还大笑着向我努力挥手，心就像被钝器琢着一遍一遍，我想哭但我知道他不在我身边。憋住眼泪和难过，我也大笑着向他挥手，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程阳走了我就可以安心学习了，程阳走了我就可以好好写论文了……程阳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没什么，一个人可以更自由不是吗？我将他给我的钱全数转给他的银行卡，等他到学校应该就可以用了吧。因为我从小缺钱我知道钱能让人变成什么样，我怕他对我善意的救济会让我不思进取会让我没有对他质疑的资格，我不想在感情里和钱财纠缠不清，或许是我太过理想化，打肿脸我也要在他面前充胖子，因为这是他辛苦赚来的，我没有资格把自己是女孩就可以柔弱当做借口为自己的不努力开脱。